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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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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黎辛说的，华丽的衣着在这里显眼到不行。
漆黑的墙体、黝黑的肤色、脏灰的衣服。在这逼仄的巷子里，黎辛那样整齐的穿戴就已经少见，更不要说时一那样一尘不染似的纯白。不合身的衣服给离悟带来融入的错觉，但一下便被同行人打破。
她有些愣住，转回头去看黎辛，小姑娘面色冷峻、并不算友好。
然而时一从不是会理会她态度的人，尤其是银鱼没有跟着的时候。孤身的她略过离悟、无视黎辛，端着照常的慵懒、只问那个袒着胸脯的摊主，“全包了、多少？”
那摊主停了与旁人的对话，态度略恭敬些，“姑娘若是全要了，五十珏便够。”
时一放了个沉甸甸的袋子，光是布料就看着精细。
“先给我包十个。”
摊主提了袋子扯开，往里看了一眼就换了脸色。他嘴上说着“好的好的”，手上快速动作，四个一包、两个分装，正要打结的时候、时一阻他，“一个给我。”
于是四五各包，时一手里拿一个，直接咬上一口。摊主又开始揉面，边用力边说，“姑娘稍等，这还要做上一会儿……”
“给他们分了吧。”时一嚼着，给了离悟她们一个眼神，抬步向往，“走了。”
离悟和黎辛对视，各有无奈无语、不好言说。只好撇了呼唤的摊主和目似惊异的人群，赶紧跟上。
上了大街，时一融入、没有那么扎眼。她一手拎包、一手端饼，边走边吃、一咬也是一大口，丝毫不怕脏了白衣。她还有空调笑搭话，“奇遇不错啊，半日不见、多了只霆雀出来。”
“路上遇见人了，一会儿跟你细说。”离悟左右看看，还是只见她一人，“银鱼呢？”
时一嚼着东西、说话有些糊囔，“她在旅店睡着，累了。”
“她这都睡了多久了？不会生病了吧？”离悟向她说话，眼神却总往后面黎辛跑，“你放心让她一个人在那里睡？”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时一轻然笑起，“我是她的身边人，又不是她娘亲，我还管她想睡多久？再说……”她挑起嘴角，幽然侧目，“是我让她累的，还能不让她睡？”
“……”离悟闭嘴。
后面的黎辛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立马掉头跑路，走得都踉跄、生生漏了几步。偏偏人家不在乎、她又只能自己咽下，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回正事，「连旅店都定了去了……她们到得很早。」
“你、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呀？”离悟把自己的尴尬调用出来，就是一副没话找话的样子，“好快啊……”
“自有方法。”
离悟等了几步，没有下文，而时一还是那副悠然表情、不为所动。她只好又找话题，“我们现在是去银鱼在的旅店吗？”
她一句“自然”答得自然，又把离悟架在半空、不知怎么开启话题……
「你问问她，她打不打算今日离开。此处有闻赫流道场，最好不要久待。」
简直是救人于水火，离悟赶紧转述，换了种措辞，“银鱼是不是要睡到晚上？是要在这里过夜么？这里有闻赫流的道场，会不会不安全？”
“呵，这世上哪里来绝对安全的地方？”时一笑来反问，“累了便要休息……若都像你们这样奔来赶去，地方还没到、人先累死了。”
“那也还是要考虑安全性，总不能去一个地方、就被扔出去一次吧？”离悟下意识反驳，话都说完了，才发现时一目光戏谑，只好硬着头皮往回圆，“这里若是不安全，我们还是早点离开……”
「噤声。」
离悟怔楞中停了话，下意识想转回去，却又被黎辛阻止。
「别看我，往前走。」
也不知她看见了什么，离悟紧绷起来，却又听到时一笑，“你这是在紧张什么？”她还伸出手指她右前方向，“你看那两个闻赫门人，看着像在找人么？”
离悟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两个衣着相似的青年红黑及身，一看便是同一来处。他们肩上又都各有三个大袋，累累叠叠高出快一米去。二人却都健步如飞，好似没有什么重量。他们身边还跟了几个衣衫破旧的男人，背脊往前弯曲、头脸黑灰遍布，连笑起露出的牙齿都像有几个黑洞，不知是脏的还是空的。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对青年的行为十分赞许，在经过离悟身边的时候、还不住夸赞着。
那两名青年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确实不像在寻人的样子。
“你这叫‘做贼心虚’。”时一笑她，“绷成这副样子，谁不知道你心中有鬼？”
“……”那她还能怎么办？
离悟心中窘迫，脸都红了，“不是你说闻赫流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么……”
“我也说了是‘小道消息，不一定可信’……”她这就有些刻意地坏了，“虽说当时追的人里有用闻赫流功法的，但流派威名赫赫、便是有外人学了一些，也不是什么怪事，不是么？”
……这是在耍她吧？
就是凭借她对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了解，这段话里的槽点也多得不行。离悟求救似得望向黎辛，好像只有她能与自己感同身受。
黎辛也确实安慰，「小心总没有坏处。」
欺负傻子也没有风度。
时一笑得更开，抖抖手中纸包、挥散了无形的字，“闻赫流虽有所牵连，但看来还要点名声，没告诉底下人。这里的道场没什么寻人的动作，不必如此紧张。”
“那就算他们自己不找……”离悟左右观察一下，低了声音，“不会发动这些老百姓找么？”
这问题有趣，叫时一发笑，“找了，要不要说？说了、要不要动作？动作了，你觉得、我会不会知道？”
“……”会么？
问题顺着目光向后，黎辛回答，「按她实力，应该可以。」
“那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吧……？”
离悟的嘟囔被头顶的振翅声响掩盖。一阵风来，略有凉意。
她们跟着时一向上走去，越走越亮、越走越陡。身边的人越走越少，连落在屋顶的越山鹰都到了她们俯瞰的范围之内。离悟时不时回身望去，黑与白在延展的山坡上布成棋盘，落子收子、交替往复。
展翅的雄鹰在这个位置已成星辰，离悟仰头、只隐约见移动的星点。若视线追寻，越过一整个弧线，那便是高不见顶的山峰，仰断头颅都寻不到天空连起来的地方……
“这山……好高啊。”
“连天之峰、覆地之谷，黑石荒印、草木染烽。”时一仰头，“荒烽域的山、必然是高的。”
这个“必然”肯定不是地理发展意义上的那种。离悟撇撇嘴，突然肩头一动，有点痒痒的触感。
她转去看，下巴又被轻抚，那答案也就出来了。
“时一，你知道诨朦么？”
时一知道，离悟也就把她们的经历说了一遍。
期间她不太知晓诨朦口中的“救他族人”，向黎辛要了几次补充。简而言之，黎辛当时感知有恶兽伤人，远远操控，让兽灵放过了口中食粮。正巧那是一队雾隐族人，诨朦以此为借口接近，她们也不好拒绝。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白团子交给我们……”离悟摸摸肩头，小白团子还缩着脑袋、只像一个毛茸茸的装饰，“他族人的命、这么值钱么？”
时一笑了，沿着大路转弯，“人命……难道不比这鸟要值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离悟赶忙摆手，“只是听说这鸟很珍贵，而诨朦这样的州丞、也很难见到。如此巧合……令人生疑。”
“霆雀虽珍贵，空谷却还有不少；养了不到百年，对堂堂一个州丞、也不是什么事儿。”时一说得随意，信手拈来，“再说雾隐一族，如今生活在雾中的人极少。诨朦出于身份不好相救，你们若出了手、也难怪他愿意帮帮。”
“身份？”
“他是天盟的人。对那些信徒来讲，被他救了、是种屈辱。”
这个倒是与诨朦说得一致，但离悟不确定这是不是一般人可以知道的事情。正好黎辛给了她一个确认，在她心里说，「她好像对诨朦很熟悉。」
“这些事，是大家都知道的么？”离悟从旁询问，就在时一身边，观察她的表情。
时一总是一副轻盈模样，他人的警惕和试探都没有手中拎着的食物值得注意。她自然也不在乎离悟注视的目光，随意说着，“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我知道。”
她清醒的时候就显得坏，离悟被她随意一瞥、便觉得自己被玩弄在鼓掌。
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只会是时一的手下败将，离悟直觉去找黎辛，小姑娘却仰着头、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的地方，黑色的石块润得反光、映出上面深浅雕刻的图纹案样。山风草日，深空无云，这座建筑比下面见过的民居要大要高，光是迎街一扇双开门、都有下面一栋房子的宽度。透着门看过去，里面的空间似是润白暖色，摆了不知材质的家具，也全是顺滑的软线条。几位客人坐在椅上，安宁沉稳。
离悟站在门外都已经感受到奢华，随着时一脚步前行，那边客人居然也站起迎街。
她正惊异、想要跟上，黎辛一把拉住了她。
「不要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