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南》青崖白鹭

4、棋子

　　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我却隐隐窥见了我的命运。
　　我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皇帝的御书房，平日我也经常来这，只是皇帝召见的，就算是受宠，擅闯御书房这种事我也是不敢做的。
　　只是那时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急切地想知道真相。
　　门被推开，皇帝已经坐在那里，像是预知了我的到来，他屏退左右，示意我上前来，我没动。
　　他的眼神带着无奈，又朝我招手。
　　我突然觉得很无力，我什么也做不了，他是皇帝，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国君，他得以天下为重，可他从来没有替我想过。
　　“溪溪。”他唤我。
　　我走上前，径直跪了下去。
　　“敢问父皇，南寿太子此番何意。”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皇帝叹了口气。
　　“溪溪，你一向聪明。”
　　“儿臣不懂。”
　　那时我是真的不懂，皇帝怎么会舍得让我嫁去南寿呢，那样遥远的地方，我孤身一人还是以和亲公主的身份，他怎么忍心。
　　我觉得那时的我真挺傻的，傻到会去祈求皇帝，甚至问出那句：
　　“皇姐为什么不行？”
　　听到这句，皇帝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放肆！”
　　我全身都在抖，从来没见过皇帝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忘记了我是怎么被带出御书房的，只记得皇帝冰冷的眼神，还有那句：“你也配与清欢相比。”
　　那之后我就被禁了足，却很少人知道，皇帝只有一个旨意，就是要我想好好想清楚。
　　我只花了三天去想清楚，毕竟我一向聪明。
　　那三天里，沈乐人偷偷来看过我，我问他我该怎么办，他沉默了，他说总有一天会带我走。
　　那时月光正洒进我的窗子，他站在窗外，逆着光，看向我的眼神亮的惊人。
　　我不敢看他，也没回答，我不知道他是否也在利用我，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出了禁闭，我和往常一样，认真地学着课，皇帝甚至懒得再隐瞒，专门为我找了一个“老师”，教我如何争宠。
　　我厌恶极了，每次学那种露骨的舞，我都觉得恶心，可我只能跳下去。
　　我不是没有反抗过，可皇帝拿我的母妃威胁我，我对他才彻底死心了，我不是他的子女，在他眼里，我只是一枚棋子。
　　清欢像往常一样来找我，我只是避开她，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对我好，可这更让我鄙夷自己，我曾得意自己比她得到了更多宠爱，现在看来却像个笑话。
　　我恨她什么都不知道，恨她被皇帝保护的那么好，可是这些恨不是真的，我到底是在恨我自己。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恨自己生在帝王家。
　　时间长了，我渐渐也接受了这个命运。
　　我告诉自己，我会风风光光地出嫁，或许会成为一个出名的公主，所有大孟的子民都会尊敬我，南寿国亦不敢怠慢我，我一定会得宠，会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快乐。
　　这就是一个棋子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