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劫（GL）》玄风舞

76、查干巴拉（一）

　　第七十六章 查干巴拉（一）
　　哈尔巴拉被囚禁在独立的大帐内，上了脚镣和手镣，帐外有每日有重兵把守，没有莎依娜的命令，没人能进去更别想出来。
　　叶枫见到哈尔巴拉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一个月，他整个人憔悴了许多，蜷缩在角落里直哆嗦，实在难以相信他就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二汗。叶枫不禁有些内疚，这些天一直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他，虽然他是自己的俘虏，却丝毫没有受到虐待。只是叶枫让人每日在外面重复作为俘虏可能受到那些惩罚，比如被挖眼、割鼻、砍手、剁脚等等，专门挑严厉的说。哈尔巴拉实在拿不准叶枫会将他怎么办，偏偏等待是最难熬的，每日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担惊受怕，让他苦不堪言。而那些人看管甚严，连自刎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下去。
　　“哈尔巴拉？”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哈尔巴拉一惊，缓缓的抬起头，看到是叶枫，顿时一愣，随即跑上来，一把拉住叶枫的衣摆，喊道：“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你杀了我吧！”
　　叶枫心中一叹，只有绝望才会让一个人一心求死，看来自己做的太过分了。轻轻的蹲下身，与哈尔巴拉平视，尽量放柔声音：“哈尔巴拉，你想回家吗？”
　　哈尔巴拉先是一怔，随即摇着头，满脸的恐慌，道：“不不不！我没脸回去，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
　　草原人眼里，勇士战死沙场是最荣耀的，而成了俘虏是最耻辱的，如今哈尔巴拉就是叶枫的奴隶，是生是死全凭她一句话。成为俘虏本就让哈尔巴拉无法接受，他又怎愿回去，被族人耻笑？
　　叶枫微微一笑，拔出绝杀，看着哈尔巴拉，只见他静静的跪在那里，双目紧闭，一脸的解脱。只听“哗啦”几声脆响，束缚他的铁链应声而断，散落了一地。
　　哈尔巴拉缓缓的睁开双眼，茫然的看了看叶枫，不明白她这时何意。
　　“哈尔巴拉，你不是俘虏，也不是我的奴隶，你回家吧。”
　　哈尔巴拉只是愣愣的看着叶枫，满脸的不可思议，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我并不是无条件的放你走。我这次要和你一起回哈赤族，去见查干巴拉，你要帮着我说服他不再动兵。”叶枫看了一眼略显犹豫的他，接着道：“你不必担心，你和查干巴拉兄弟情深，他不会怪罪你的。何况你是他的信使，此次前来是邀请我去商议大事的，哈赤族的其他人也不会难为你的。我已经派人送信，明日便和你一起回去。”
　　哈尔巴拉虽是莽汉，可并不傻，他知道这是叶枫给他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实为俘虏，却被她说成是信使，这身份大不一样，既然她有意放自己回去，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便道：“如果你肯放我回去，我自然会帮你，只是大汗一直想统一草原，他能不能听我的，我就没把握了。”
　　“这个无妨。”叶枫摆了摆手，笑道：“你只要尽力就行。好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出发。来人，带二汗去沐浴休息！”
　　目送他离开，叶枫嘴角浮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这样做也是给查干巴拉一个面子，他护弟心切，可是偏偏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成了自己的俘虏，即便能派人抢回去，还是个奴隶的身份，如此以来，查干巴拉便欠了自己一个大人情，办起事来就容易了。
　　次日，叶枫、莎依娜、小哈和吉雅四人，连同哈尔巴拉和其他的哈赤族人，浩浩荡荡几十人便出发了。这些人本以为从此会生不如死，没想到不禁脱了奴隶的名分，还可以重返哈赤族，对叶枫自是感激不尽，一路上对他们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众人归家心切，叶枫也想早点结束这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重新回去过自己逍遥的日子，因此赶路甚急。
　　莎依娜不知道叶枫会用什么办法让查干巴拉答应她的条件，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经过葫尔谷之战，这种莫名的信任又增加了几分，好像她说的就一定能做到。没了负担，莎依娜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除了在众人面前尽量保持形象外，总是时不时的捉弄一下叶枫，每当看到她又好气又无奈的表情，就特有成就感。
　　这可苦了叶枫，一方面要防着哈尔巴拉等人会对几人不利，虽然他们一路都很规矩，可叶枫不敢大意；一方面还要想着怎么样才能说服查干巴拉，能在短时间内让哈赤族发展壮大，而且又野心勃勃的人，一定不好惹；最让叶枫头疼还是莎依娜，这丫头整人的招数刁钻古怪，而且乐此不疲，每当自己要发怒的时候，她立刻服软求饶，时不时的撒个娇，那还有趾高气扬的女王气势，完全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让叶枫很是无奈，仿佛被她吃定了。
　　夜幕降临，明日便可到达哈赤族，也不急在这一晚，众人三三两两的围着篝火，准备着晚餐，有说有笑，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叶枫拿着酒离开人群，这样的气氛不适合她，只会更加伤感，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远离喧闹，叶枫的心渐渐恢复平静，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令牌，约摸手掌般大小，光滑润泽，弯弯的‘月’字状若银钩，在黑夜里散发出冷冷的光泽。月，冷月宫。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大哥说她对我还是有情的，可到底是怎样的情？封剑归隐到底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心中的情？三年了，终究还是忘不了，也无法释怀，更无法做到失之坦然。可是心却由不得自己，那袭白衣夜夜在梦里出现，清冷的面孔，淡然的一笑，还有那眉间抹不去的忧伤，时时揪着自己的心。
　　叶枫猛喝了一口酒，甩了甩脑袋，将令牌放入怀中，却又触到了另一物。一断为二的玉簪早已修复完毕，可还是留下了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痕。她那么聪明，学医应该出师了吧？悬壶济世，救人于苦难，不知道自己的安排她会不会满意？随即摇头一声苦笑，自己可以对敌人残忍，可以对自己残忍，终究还是无法对自己爱过的人那般，宁可一人承受所有的伤，也不愿她们有一丝的不快。从来没有过恨，至今仍旧是浓浓的爱，爱的几近懦弱，爱的无可奈何。
　　莎依娜烤好了野兔，却没在人群中看到叶枫，小哈指了指远处，没有说话，他知道叶枫不喜欢热闹，肯定在喝酒。
　　每一次看到她孤单的背影，莎依娜总是莫名的心痛，她不喜欢叶枫一个人发呆，那样的她太悲伤，还有淡淡的绝望，让自己深深的疼惜，可是她把自己藏得太深，不允许任何人去探究。自己只能尽力的去逗弄她，哪怕是让她发怒，也比沉闷要好。
　　感到有人靠近，叶枫迅速把玉簪放入怀中，淡淡的一笑：“烤好了？”
　　莎依娜点了点头，在她身边坐下，将烤肉递给她：“这次可没有烤糊哦！”
　　“恩。色泽嫩黄，香味四散，看来你下了不少功夫啊。”
　　莎依娜得意的笑了笑：“快点趁热吃吧。”
　　叶枫也不客气，赶了许久的路，确实饿了，便掏出匕首，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看着狼吞虎咽的她，不一会便将半个野兔吃的干干净净，最后还拍拍肚皮，夸张的说声撑死了，莎依娜突然觉得很满足，拿起手绢擦去她嘴角的油渍，轻嗔道：“又没有人跟你抢，就不会慢点吗？”
　　嗔怒的表情，轻柔的话语，关心的眼神，让叶枫心中一暖，不自然的转过头去，调侃道：“这可是草原第一美女给我做的，一般人恐怕没这个福气呢。”
　　莎依娜脸一红，轻声道：“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呃……”叶枫一怔，开个玩笑，她不会当真吧？虽然这次烤的不错，不代表下次也很好吃啊？忙道：“莎依娜，明天就到哈赤族了，查干巴拉恐怕不好对付，我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到时候见机行事，不可莽撞。”
　　莎依娜撇了撇嘴，不满的道：“我不会让自己成为累赘的！”
　　这丫头还记着呢，叶枫忙道：“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不等叶枫说完，莎依娜冲她一笑：“我信你！”
　　那笑容如此的真挚，双眸里盛满了信任，叶枫不再说话，是啊，就这三个字就足够了。无关利益，无关风月，只因我信你。
　　春末夏初，夜晚还颇为寒冷，晚风吹来，莎依娜不禁打了个寒战，向叶枫身边靠了靠，双臂抱膝，缩成一团。
　　叶枫淡淡的道：“去休息吧，明天可能会很累。”
　　莎依娜摇了摇头：“我再陪你一会。”
　　叶枫呵呵一笑，脱下外袍轻轻披在她身上，暗叹一口气道：“莎依娜，你这么信我，不怕我骗了你吗？”
　　她紧了紧外袍，将整个人窝在里面，摸了摸冻得有些发红的小翘鼻，扬声道：“你不会的。”
　　“哦？”看她一副笃定的神情，叶枫顿时来了兴趣：“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莎依娜翻了一个白眼，理所当然的道：“因为你是我莎依娜看上的人啊！”
　　叶枫轻嗤一声：“我什么时候成你看上的人了？”
　　“你可别不承认，你的命是我的！”
　　看着她一副无赖样，叶枫很无语：“是我救了你的命，你的命是我的才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怎么报答我啊？”
　　莎依娜歪着脑袋，皱着眉头，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一副为难的表情：“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那就以身相许吧，怎么样？”
　　叶枫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鬼点子倒不少！”
　　“你说怎么样嘛！”莎依娜晃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哈哈……我要是答应了，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伤心至死啊！为了大众的幸福，我看还是算了吧。”
　　莎依娜心中一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中几分为真，几分是假，再次被拒绝，心里更不是滋味。莎依娜对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可她却从不多看自己一眼，不得不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女子，还是……自己根本不配？想到这，心中一阵钝痛，原来自己也是有心的哦！
　　二人顿时陷入沉默，远处的众人逐渐进入了梦乡，只有火依旧在不遗余力的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看着远方，莎依娜幽幽一叹：“阿枫，等完成了这件事，你会去做什么？”
　　“我？”叶枫想了想，悠然道：“我为人散漫，不务正业，而且嗜酒成性，还能做什么？”
　　见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莎依娜顿时脸色微红：“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嘛，你怎么这么小气！”
　　“呵呵，天下之大，总有可做之事。”
　　“你会一直住在草原吗？”
　　“不会！”叶枫干净利索的答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莎依娜的心往下一沉，有一天会离开的么？忙道：“为什么？”
　　“叶枫只是一个过客，草原不是我留恋的地方。此事一了，我便会向风叔辞行。”
　　“你要去哪里？”
　　“去该去之处。”叶枫就觉得自己真是太有才了，说话这么深奥，都快赶上那老和尚了。看着莎依娜茫然的表情，随即笑道：“我也不知道，四处走走吧。”
　　“那你……会去找你心里的那个人吗？”
　　叶枫的心狠狠一痛，从来没想过要回去，也从来没有忘记过那里，泪似乎又要夺眶而出，努力的平静一下声音：“不知道。莎依娜，以后遇到了值得相伴一生的人，要好好的把握，千万不要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压抑的声音掩饰不住内心的悲伤，莎依娜心中一痛，她还是爱着那个人的吧？否则不会如此的心伤，便道：“既然你还爱着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叶枫无奈的摇了摇头：“很多事，我无能为力。”
　　“阿枫，能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么？”
　　叶枫将囊中的酒一饮而尽，朗声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叶枫不过俗人一个，何来故事？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背影，无比的孤独和凄凉，莎依娜好想和她一起分担痛苦，这样她就能快乐点吧？可是她总是拒绝任何人的靠近，那里是属于她和那个人的，容不得第三个人插足，哪怕是善意的。想到她刚才那句话：以后遇到了值得相伴一生的人，要好好的把握，千万不要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莎依娜嘴角微微上挑，相伴一生的人么？自己好像已经遇到了！叶枫，你说的对，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从明天开始，我要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第二日，天色微亮，众人便匆忙赶路。离哈赤族汗帐越近，人也越多。
　　看着马上的那个半醉不醒的紫衣少年，大家很难相信她就是传说中的叶枫，就是那个活捉二汗，连续两次击败大汗，诛杀三千多勇士的人，而且还是个女子！那些目光有探究的，有疑惑的，有恐惧的，也有恨的。叶枫全当他们给自己行注目礼了，全然不在意。
　　不过看到她身后的莎依娜，着实让人惊艳了一回，火红色的衣衫裹着玲珑身段，头上的环饰品随着火影的节奏，发出叮叮的声响，娇嫩的皮肤有着白里透红的健康美，加上草原的洗礼，越发显得可人，一双明眸犹如纳松河的水，清澈无比却又一眼看不到底，长长地睫毛微微上卷，说不出的俏皮，双唇紧抿，一脸的冷傲，仿佛高高在上的王者，不容侵犯。叶枫看到她正经的样子，又想了想她撒娇时的女孩样，暗自咋舌，女人啊，真是善变！不过她这个样子还是蛮耐看的，就是有点小紧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她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来，叶枫打了个哆嗦，还是悠着点吧。
　　不等几人到汗帐，早就有人去禀报了，来人只说查干巴拉没有时间接见，便把四人带到客帐休息，没有允许不可乱走，再也没有人过问。
　　叶枫也不在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反正有吃有喝，自己也不着急，便安心的住了下来。没事就跟莎依娜斗斗嘴，听听哈斯乌拉和吉雅二人吵吵架，日子过得挺舒适。
　　查干巴拉可就没有那么清闲了，哈赤族遭此惨败，元气大伤，又丧失了诸多财宝，二汗被俘，虽然平安回来，可依旧无法洗刷所受的耻辱。在叶枫的撮合下，乌木族和额根族结盟，对哈赤族更为不利，加上旱灾日益严重，已经出现了饮水困难，不得不杀掉牲畜。这一切都让查干巴拉焦头烂额，便将这一切过错全部归结到叶枫身上，对她早已恨之入骨，那里还有心情接见她？可偏偏又惹不得，只好监视起来，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有那个莎依娜，不愧为草原第一美女，可惜也不是善茬，只能远远的看上两眼。
　　如此这般过了将近二十天，哈斯乌拉和吉雅早就不耐烦了，就连能沉住气的叶枫也不由有些心浮气躁，也不知道这查干巴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理战也该结束了吧？最开心的莫过于莎依娜了，事情办不成，叶枫自然就没法离开，自从那晚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莎依娜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她本来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虽然知道此时的叶枫并不会接受自己，可她也说了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接受自己的。每日里缠着叶枫，让她躲也无处可躲。
　　这一天，好不容易把莎依娜哄出去，叶枫抱着酒坛准备喝个痛快，谁知好景不长，吉雅就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阿枫，不好了！”
　　见她如此大惊失色，叶枫心中暗叫不好，莫非那小姑奶奶又惹祸了？忙道：“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莎依娜和查干巴拉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叶枫一阵哀嚎，你惹谁不行啊，非得惹上一个不该惹的人，在人家地盘上，你就不能消停会啊？可埋怨归埋怨，这查干巴拉打的什么注意，自己可是一清二楚，可不能让那小丫头吃了亏。叶枫一刻也不敢耽搁，忙撩起衣摆，向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