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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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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的热闹与宫中的觥筹交错高谈阔论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虽不及宫里望进眼里的都是奢靡,此处灯笼高挂之下的人间烟火从另一层面上更令人醉心。
而人群正如皇后所言,熙攘非常,有些地方甚至是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两旁街道每隔几步就支开了个摊子。有那挂着卖面具的,或是摆着瓶瓶罐罐的,有挂着花灯笼的,也有叫卖点心、钗镮朱佩的,更还有支着锅烧馄饨、煮面的,昏黄烛火配袅袅炊烟与鼎沸人声,玲琅满目之中,是任多清高的神仙看了也得在这一时半刻中被烟火气拉坠入凡尘来的惬意。
上一次见到这场景是多少年前了?
长年清修,几乎不下山的几人看了难免都要雀跃。
泰勤将早前那点不悦忘到九霄云外,望着眼前目不暇接,若他身后真有尾巴,此时就该甩飞起来了。
怕不是都要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只想着难得来此处一遭,管他如何也得好好珍惜机会。
谈容眼里倒映着无处不在的喜庆,心里却怎么也放不下另一件事……
——就在刚刚发生的,其实无论怎么不正常也不该与她有关的一件事。
这样一来,她脸上神情便看来与此处格格不入了。
“还想着那两个?”谁都能看出来她不对劲,但只有识沂看出来她不对劲在哪儿。
——他简直像是与她共用着一个脑子。谈容面无表情扫他一眼,没答话。只能告诉自己不会的,他只是,恰好,或者说因为活得太久,难免太会读人心思。
当然,依旧可怕。谁碰上个会读心的不怕?谁能保证自己心里藏着的心思就都是能见人的?
“那就在此处兵分两路?”沈妙如努力克制住因跃跃欲试而要翘起的嘴角,尽力一本正经。
但眉飞色舞的模样……谁看不出来?
“正事要紧,你可得给我紧着点皮,不要漏了一点异常,也别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谈容总之对她耳提面命一番。
“知道了知道了。”头点地比小孩儿手里的拨浪鼓还欢。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往心里去了。
但……她还能怎么管?腿长她自己身上。谈容松开揪住她衣领子的手。
“你放心好啦,我一定紧紧地,紧紧地把师兄师弟跟牢了,绝对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你们才两个人——不要勉强,小心点。”
为了平衡战力——谈容这边无论如何是要跟个识沂的,就不必再多跟个人,自然而然,那边就成了三人一组。
谈容点头,心想她自己不也是这样,所以有些话说到就到了,真要跟在屁股后头管。算了吧。
她连自己都管不好呢——天高皇帝远,真兵分两路之后,跟在她身边的可就一个都不是天同宗人的识沂了,真要乱来,能有谁能压制?
两拨人朝正相反方向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不用多久就回头也看不见人了。
“既然挂心不下,不如回去一探究竟?”
回哪儿?皇宫?
谈容像是才发现原来这人也是个异想天开的。
“免了。正事要紧。”
正事?
他一笑,“不也就是个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猜测之上的,守株待兔的笨法子?”
这句话不知哪儿戳到她了,谈容来了倔脾气,“是,没有你的神通,只有这笨法子!”
她回头来说,“你既这样了不起,不如直接告诉我谁是幕后黑手,谁做了这些事?”
“要我说?说哪一个?”
谈容眉头一皱。
“不止一个?”
他轻声笑,透过面具只能看那一双眼甚是好看,薄唇勾起更勾人,就算除她之外无人知他真实模样,也引来不知多少人有意无意侧目了。
“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他手背在身后,直起腰板回去,“只要你开口求我,我自然不会不说。”
……一撇嘴。可要她开口求人,还不如杀了她。
就是这么倔。
便是这笨法子,也还不到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才不要低头。何况她根本不信他真知道真相是什么。神才能在这寥寥数日里将一切都看明白。他不是神。
识沂等不到她服软,也不心软,一转话锋,“行了。就别想那有的没的了,不如趁着这难得的机会,难得的好日子,好好逛上一逛?”他更是不纠结于与他毫不相干之人的安危。
谈容不想理会他里,嘴里不说什么,置身于来来去去的人潮骤然迷茫地像是忘了目标是什么。
她……忘了什么,或者,到底是没想起来什么?
——“诶诶诶……祖宗啊,那边儿可不兴过去,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呀?”
“那、那、那……”
“是是是,今日温食节呢。温食节知道吗?”
“节节节嘻嘻嘻……”
“哎哟喂我问你这个做什么呢,你能记得什么呀。走了走了,咱回去吧,要是让娘娘知道你又跑出来了真该说你了。”
“娘娘、娘娘!”
“是呀,你也喜欢娘娘是吧。她待你这样好的,你还不乖乖听话。走走走……”
那是……一个女子拉着一个女子往渐行渐远的剪影。
没能看清长相,但不论是听声音,还是看那月色下并不算清晰的身影,谈容也能看出来。一个是宫女,另一个……会是谁呢?
话语中听来,像是个孩子,可声音并非不知事的孩子。那人分明与拉她走的宫女也差不了多少年纪。
“不如随处走走?总好过就站在这儿。”
这话与接下来的动作将谈容整个人从回忆中抽离,她就觉得腰间一紧,魂还没完全归来,低头一看,这人竟是拽着她腰间的玉佩,连着腰带往前拽着她走。
即便打扮不同一般女子招展,但也改变不了她是女子的事实——这番举动,无异于登徒子!
谈容也傻不愣登硬给他生生拖过去好几步,才回过神来,一把扯回玉佩,同时推开他,“有话好好说,走路好好走,拉我做什么!?成何体统!莫名其妙!!”
她嘴里抱怨着,摸摸被勒紧之后又得到自由的腰间,顺带着再摸摸玉佩。系在腰带上的这条线都要坏了。
不过更要紧的,还是因为他突然来这一下造成的猝不及防感。
“那我拉你手?还是衣袖?”识沂眉头轻挑了一下,没让人看见,但从眼神中可见一斑。
“……”谈容登时语塞,“不行!”
说完就不愿看这人怎么看怎么惹人火大的模样,视线转而往旁边扫去,插着一串串圆溜溜红艳艳的稻草扎闯入眼帘。
谈容显而易见愣了下。
这回,连识沂也不知道了。
不过是个卖糖葫芦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想吃?”
谈容才知失态,板着脸,声音低沉了下去,“小孩子么?还吃那东西。”甚至流露出点嫌恶似的表情……不像是撒谎,可,也像是嘴硬。
着实没必要露出这副表情的。
不过是糖葫芦。他想。
“走了。”她说。
头也不回往前走出好一段距离。与其说是走,简直像是落荒而逃。至于为什么只是看到这东西就逃了,谁能猜到?
有什么好躲的?
识沂没立刻跟上去,看着像挂了一个接一个红彤彤小灯笼似的那一根稻秆棒子,又看靠着那杆子的卖糖葫芦的普通老汉。对于她,他好像是头一回猜不透了。
不论是有关于糖葫芦,还是关于这老人,他记忆中,都没有丝毫印象。这是件怪事。
照理来说,自最近一次……也就是闻岓最后一次来洞府施术……那之前的闻岓所有的记忆他都该有的。这也是为何他总能猜中谈容心中所想的原因之一。可眼下,却是真正陷入困境了。
她有哪一段过往,是甚至没有和闻岓有关联的?
……闻岓都不知道的事情……有意思。
“来一串。”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