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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第 227 章 ...

  •   他们分明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些什么。
      谈容坐在堂上,冷眼瞧着这场审判。
      并非忘却,而是被人篡改了记忆。所有有关于她的部分,那些不合常理的地方,都被一一修改过了。
      改成了常人更好理解的,也更容易接受的方式。
      这也是师父的手笔吗?
      能花费这些功夫,且有这能力的,除了师父不做他想。至少在她记忆中是如此。除了师父,还有那人……谁能有这样了不得的修为?
      但如果真是另一个可能性,她现在就不会还坐在这儿。
      她看来镇定,实则脑中乱成了一团麻,几度听不清这些人念经似的讲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郭朴、唐裘所做,一桩桩一件件均列在状书上,诵于公堂之上。
      而堂前聚集之人无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是跟着骂上几句那也必定是落井下石、冷眼旁观的,总之不会是有人为这二人觉得可惜的。
      “郭朴。平素欺男霸女,仗家底殷实四处作乱,行事霸道,目无王法,犯下不止□□妇女、夺人财物、当街斗殴等罪行,后都不了了之。本案中,欲行暴行不得后,对路见不平的少年心生怨愤,前借题发挥,损坏他人家财物,妨碍经营,后又因垂涎柳某所持财物,买通当职,贼喊捉贼,不仅占人财物为己有,且贿赂官府滥用私刑,欲杀人灭口,被捕后亦毫无悔过之心。如此,数罪并罚,当,死刑。十月中,菜市场口处斩。”
      “唐裘。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数次收受贿赂,贪赃枉法。本案中,几次三番纵容郭朴违法乱纪,助长其威风,甚至几度阻挠办案,妄想瞒天过海。当,判夺去乌纱,脑袋落地,连坐三族,或发配边疆,九族并罚。”
      不给留活路了。
      唐裘面色灰败,如已见自个儿人头落地的惨状。
      “当然,唐大人既身为朝廷命官,该死不该死,该怎样死,也并非我这样判就能判下来的。”谈容说完了才轻描淡写来这么一句。
      “即日押送大内,由圣上判定谁来审便是。不过我虽没让大人人头落地的权力,”她现在倒来这么说了,“但至于唐家府宅还能不能让大人府内家眷住着,这点小事儿还是有权的——限一日内搬离,除必要家用衣物外,不得带走任何金银财宝绫罗锦缎名画古玩或是银钱。既是用民脂民膏堆砌出来的地方,无论你将受如何受判,结果也只能是充公。”
      算计了大半辈子得来的心血,仅一朝便尽数崩塌。
      他如遭人抽出脊梁骨,直不起脊背,咬着牙做最后的挣扎,“你可知我背后站着谁?”但还算有点理智,没敢大喊大叫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后台。
      谈容却笑了。
      她不仅不为所动,还——笑了?
      唐裘眼前一阵发黑。若看到这儿都还不知道她什么意思,那他这么些年就真白混了。虽然事实上他能被这么个才上来没多久的人捅下枝头也差不多就是白混了。
      以权压人、以权谋利者,该知道世上总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
      ——她分明是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他背后是谁。
      可即便是知道,也敢这么做。
      “同样的话还给你。你不必在此处同我废话,若非有十分把握,你以为我敢当众人面定你罪?”她用这公堂之上人人都听得到,但公堂之外却只能听个模糊的嗓音说。
      大势已去。
      唐裘终究还是要完了。
      高晨皖再怎样也不可能为了他,去和了错做对。即便二者身份看来似乎他高而了错低,可但凡接触过丞相大人的……便不会有人不知晓那位先生的地位……
      他不敢的。
      没有人敢。
      谈容故意耍了威风,笑容蓦然又收敛回去。
      一开始她接到的指示也是要让高晨皖不好过。虽说这次算是误打误撞,但既然已经选择去做了错手上的刀了,又怎会惧他这三言两语?
      何况……他算什么东西,能让她怕?
      因而那说出口的话也是,她敢这么做也是,可不只是因为背靠大山,而是从头到尾压根儿也没想着要让他好过。
      她还算是个自由身,大不了事后拍拍屁股走人,不必惧怕任何事。
      “来人,先将那郭朴押下去,改日问斩。至于唐裘——先等着吧。”面上不显,话尾却带了点轻佻的惹人厌,“押郭福上来,一并再审!”
      郭福正是郭朴亲爹,昨儿个也被带回来关了一晚上。郭朴有罪归他有罪,一码归一码,这当爹的身上诸如包庇、妨碍执法的罪也不可能轻易放过。
      既是要人不好过,那么一个也别想好过。
      郭朴被扣着往下拖。
      也不知是否因为死到临头,猛然爆发,一挣扎,竟挣脱开了半边钳制,“谁也不能拿我怎样——你有什么资格判我的罪!!!你有证据吗,有证据吗!!有何证据——”
      “闭嘴!”谈容拍案而起。
      厚重的红木桌子何止抖了三抖,颇具威慑力。到底是有功夫的。
      郭朴气焰当即下去了点,瑟缩了下。但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都要死了,就是这一点怕也不是不能忍。
      “你哪儿来的证据说那东西不是我的?说我空口无凭,你不也是一面之词?那小子呢!把那小子带上来啊,让他来对峙啊——”
      他到底哪儿来的脸说这话!?
      若非当下众目睽睽,谈容就该把他撕碎了。
      眼神一变,就要发难。
      可正这时,门外闯来一妇人,身后率一众手持棍棒打鼾,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持械上了堂前。这若是怀了好意才是有鬼了。
      而谈容只是冷冷说了句,“来者何人。”
      妇人看来四五十岁,风韵尚存,富贵人家打扮,不过身子骨也是偏壮实的,且不论从其作态亦或是带这么些人过来的势头看,都并不像好相与的人。
      “娘,娘——救救我!”郭朴见来人如见救星,当即涕泗横流,二三十的年纪竟哭得如孩童般,但唯独没有孩童令人心怜的特质,只让那张本就算不上多能见人的脸更不堪入目。
      明目张胆,目无王法,莫过于此。
      可郭朴一个草包就罢了,他郭家上下都是草包不成?凭他郭家何等权势就敢当着众人的面蔑视公堂?
      还是别有目的?
      “郭夫人可知此处是何处?此举何意?”谈容没有当即发作。
      妇人扑过去抱住郭朴,那么大个人就一脸鼻涕眼泪扑在他娘怀里,她身板往前一挺,“自然是希望大人能网开一面,放了家中小儿,还有我那不中用的老爷。”
      “希望?”谈容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你所谓的‘希望’就是带一群人来闹?怎么?是威胁我不成?”
      “威胁倒谈不上,不过是想大人再好好想想罢了。”
      还真是这意思?
      谈容听了只觉得她是个傻的,听她说完来意的自己也是个……
      原以为郭家既然能混得风生水起,怎么也该是有点脑子的……也是了,要真是脑子好用,也不会讲事情做得明目张胆。就是狗偷食也知道藏着掖着呢,可这家人,恨不得满世界都知道他们有钱有特权。
      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人。”武瞿也怎么都没有想到竟是这般简单粗暴的做法,惊讶之余还是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小声提醒谈容,“郭家是从前几辈发展起来的,早都去世了,听闻这郭老爷原先有个兄长,还算是个本分的,不过也英年早逝,这一辈便只剩下他一个继承……当年就是出了名的酒囊饭袋,赶鸭子上架,不懂什么生意,现如今基本靠的是上一辈留下来的祖业。”
      如此一来,好像一切就都有了解释。光这短短几句也足够在脑中勾勒出个大概。
      能当家做主的人去了,才留下这一个两个三四个草包。
      谈容懒得再同这光长年纪和肉的草包置气,冷笑着坐了回去,并不见被威胁到的模样,“夫人似乎不太懂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啊。”
      “为何要夹着尾巴做人?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妇人咬死了不认错,不依不饶,从一旁扒拉出个人推出来,“此事另有真相,请大人明断。”
      男子踉踉跄跄跌了过来,衣衫都给扯开了些,眼神游移,瑟瑟缩缩,始终不敢抬头。
      “这又是什么意思?”
      “大人您且听他说吧。”妇人佯装愤愤不平却掩不住那点得意。
      “冤冤枉啊……”男子甫一开口便是喊冤,但不是为了自己。
      “冤?”带点奇气极反笑的气音。
      “是,是小人,此事是小人所为,与,与少爷无干系,都,都是小的,小的见财起意,才谎称那小孩儿偷了我东西,求到少爷那儿。与,与少爷真的没有关系,都,都是小人的错。要治,就治小人的罪吧。”
      “如此说来,你对他说,这匕首!”谈容把那匕首掏出来,啪地拍在桌上,手腕一甩便将东西甩到他面前。
      珠光宝气依旧的匕首落在地上,滑行着一直到打中他膝盖才停下,“你对他说这匕首是你的?!!你说——他就信?!你们都不信这东西能是一个家世寻常的孩子的,又是如何信了是你的东西的?你又是家世有多显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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