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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人群霎时安静了。纵心中千般万般不甘,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或是还没爬起来的,都噤了声,唯恐再多说一句话戳了这疯子的命门,落得跟台上那傻子一样的下场。他们只是来凑热闹的,不是来拼命的。
      她的正前方,自发自觉被让开了一条格外宽敞的路,算是众人的默契。
      可就有确实倒霉的,这时候还趴在地上起不来。
      或许是真给吓坏了,就怕这出了名的疯子一时不快,手起刀落把自己给揍了——光这么自己吓自己就吓到腿发软,叠在刚才被压趴下去的劲儿上,扑棱着腿都爬不起来。惊恐地眼睁睁看着人是越走越近了。
      现在不管她是何模样,看在这人眼里也如恶鬼了。
      长发难免是要被不时擦身而过的风掀起几缕的,就是这样,也好似夜叉,如妖魔。那人看了就越是害怕,连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在眼里都觉得狰狞非常。仿佛她依然不是一个人了,而是随手就能收割走他性命的什么……
      但偏偏谈容脚步缓缓,不急切,还是直着走的,丝毫没有因为“路”中央躺了这么个人而要绕路走的意思。
      他又惊又惧,也急。可越是急切,脚上就越是没力气。
      此人多半是没了。
      旁观的众人不约而同想着。大概,也是落得与场上那人一般下场吧……没事儿,休息十天半个月总能好的……就是丑了点儿。
      反正他们是爱莫能助。
      不过谈容是压根儿没把这人放在眼里。直视前方,看也不看他一眼。
      仿佛她即将踩着过去的,也不过是这路上再普通不过的一块石头,一粒沙子,也可以是小花小草,总之算不上是入眼的人。
      完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可能是一顿毒打,或是一脚踹飞的命运。
      然而她等到脚步踩在距人小半步时,轻轻一跃起,如飞起般,两袖托着清风,就这么越过去了。轻快得很。
      不绕道,但也终究没揪着个不相干的旁人撒火……已算她脾气不错了。
      留那人跟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似的,情难自已,热泪盈眶。
      她将烬火重燃的窃窃私语抛于身后,自顾自走了。任腹中绞痛有如刀剐,也愣是眉眼都不皱半分。
      这便是天同山上的谈容了。

      谈容打完架能回去的地方,有且仅那一个。
      同属天同宗上的,天同山群峰中的一座。
      寒烟笼,奇石生,流泉自淌人间忧,循古道去,华暖卧青牛,松高眠白鹤。名唤虚缈。
      谈容今儿个这就算是活动过筋骨了,也全无在他处逗留之意,离开了寻剑峰就直接飞回来了。可等到落了地,才后知后觉害怕,心中忐忑,想着可千万别被师父抓到。
      看来也是明白打架不好的,还知道害怕。
      不过在此之余,竟又隐隐期待着能见见师父。今早出门时就没能见着师父。
      ——这样的想法着实矛盾。
      但反正她这人,就是矛盾。
      怕什么来什么。
      这边她自己都没想利索,那边,迎面走来的就是她那,被弟子们尊称一声“师尊”的她的好师父。
      也说不准到底是真碰巧,还是他就是抓她来了。毕竟她确实有点儿心虚。
      而只有到了这时候,谈容脸上才算有了点这年纪的人该有的生气。
      且不管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总之确实生动不少。
      看闻岓白雪素衣裹身,这一脸表情,比衣裳上的颜色还要寡淡,冷地像是能扣下冰碴儿来,就基本该明白谈容那对外很是唬人的冷脸是跟谁学的了。
      他一开口就是,“你在寻剑峰上释放了威压。”
      语气之寡淡,不似是要问她,而更像是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并非是要与她确认真伪。
      单刀直入。也……确实是事实。
      谈容一听……哪个告的状?这么快!??
      立刻就让她有几分可笑的自尊心反而膨胀了。
      “是徒儿没错。”认得那叫一个干脆。心里分明是认定了自己哪儿也没做错。
      “为何?”他问。如果也算得上是问的话……因为不论从其淡而无味的语气上,还是表情上,都看不出来他有哪儿是感到疑惑了。
      即便在许多人眼里她是个疯子,是个摸头,也到底是年纪不大,这时候把什么都写脸上来了。
      眉头一皱,不悦道:“这才过了多久?怎就有人这般碎嘴,告状到您面前了?不成。我才该来告状呢!”不满之处竟是在此。
      她轻哼一声,“是他们诋毁在先,挑衅在后,说什么也不能怪到我头上来。难道他们都诋毁到我面前来了,我还只能忍气吞声不成?何况那些人若只说我也就罢了,他们还说您——说您偏心到没边,助纣为虐,用丹药喂出来我这一身修为——他们知道什么!?既然觉得我这一身修为都是假的,那打一场不就知道了?”
      谈容不说则已,这一告起状来,就喋喋不休滔滔不绝,“再者寻剑峰上比试本就是你情我愿,我既没伤人性命,也没断人手脚,只是皮肉伤嘛,现在看来是丑了些,养段日子过来不就好了?打架总不能不受伤吧?我这还算是下手有分寸的呢。”
      “那也不必释放威压,伤及无辜。”他这么说着,听着可不像是指责。
      但谈容还是低了头,嘟囔着,“打架的事……怎能算伤及无辜……”都是正常波及范围。分明有意给下马威的她本人,心虚了那么点。
      不过随即胆子又大了,“说到底还不是得怪他们自己不争气,技不如人?我也才金丹期,怎么他们过来看热闹的就没一个人能抵挡住的?就这还修行呢……有那嘴碎的工夫,不如多练练本事……”
      这意思,反正就是怪天怪地怪自己,也轮不到怪到她头上来。是十足的不服气。
      但另一方面,心里又怕师父责骂。嘴硬也是一绝。
      闻岓还能听不出来她意思?何止是避重就轻,她这是将责任全推别人身上去了。无论如何,就算他们手上,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就这意思。
      当然不是要说是她的错,但她确实还不会藏好了自己的心思。什么话能说与人听,什么话不该说,都有个分寸。哪儿有像她这样,叭叭就都给倒出来的?
      换成别个站她面前,肯定是一句“强词夺理”之后,再来施以责罚。
      但闻岓毕竟是闻岓。
      偏心这一点……或许是真的。
      没说她一句强词夺理,没指责她满口歪理,他一言不发,白玉似的这张脸上愣没让人看出来有哪怕一点生气的迹象。当然,更看不出别的情绪。
      右手一摊,谈容的手便不听使唤地跑去他手掌上去了。
      明明这手是她自己的……不听话!
      不过想归想,她也不敢顶撞,乖乖看手放那儿好好的。
      紧接着,薄淡到肉眼几乎瞧不见的雾气,抑或是光晕?从手掌相贴部位散出,仿若活物,一丝丝袅袅腾起,逐渐浓重,将手掌包围裹缠。
      谈容眨几下眼,一头雾水。颇感因前文不对后文,前因不对后果而生的混乱。
      前头不是还讲着刚才发生在寻剑峰上的事儿吗?怎么突然就换了件事儿了?
      这事儿与那事儿,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她总会知道的。
      “胡闹。”
      闻岓神色不冷不淡,说了这么句,放开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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