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全凭武力值》白余重

188、第 188 章

　　天阳都，越成国国都。
　　谈容抵达此处时，距她离开墨荼城已逾半月。
　　再过两座城池，她就彻底从北边穿过了整个越成。
　　说起来，离大陆最北端也要不了多久了。
　　可离得越近她就越发不安起来。才离开那地方时，她只觉得只要往越远的地方去就能越心安，可等到一直以来的目标即将实现……滋味却仿佛并不好受。
　　到了。然后呢？
　　她该做什么？
　　她暂住在一家客栈，一停，就停了两天，也闷在屋子里两天。
　　说是矫情也好，多愁善感也罢，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难得有这样能卸了面具自由呼吸的时候，看窗外楼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原本预备仔细想明白今后究竟要怎么做的，意识却朦朦胧胧如坠云雾之中……能无惧、肆意四处晃荡的日子像是许久之前的一个梦，如今想来全然没了实感。
　　包括山上那段曾充斥了她整个人生的时光——那个人……
　　她只是想想他，何错之有？却惊慌到好似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心下一惊，陡然站了起来，带着打翻了桌上瓶瓶罐罐。
　　酒坛骨碌碌转了半圈，还剩小半肚子的晶莹酒水也跟着淌了一圈儿，最终缓缓流聚成一滩，也沿着桌面流淌下……
　　滴答。滴答滴答。
　　一点，一滴，砸到地面上。
　　谈容失魂落魄，脑子里尽是胡思乱想。
　　那不是识沂的脸！
　　不是的，不可能是的！！
　　她明明想的不是那个人，却因为那张脸——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焦虑到不行，这颗在胸腔内跳动的心脏不足够安静，让她错觉好像自己想的就是不该想的那个人——
　　这跳动不是因为欢喜，而是因为歉疚，因为自责。以至于她觉得自己不可以安静下来。好像一旦安静，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起那些不该想起来的事，不该被想起来的人……她喜欢的就一个人，却为何控制不住总连带着想起另一个人来？
　　她怎能如此？！
　　毫不手软拍打几下自己的脸，像是要借此让自己清醒些。噼里啪啦几声脆响，脸颊立刻爬上了红霞。
　　别再想了！
　　那些都与她无关了！
　　从今往后。她握紧拳头。都与她无关了。便是为了死后不愧师门，她也不该再去想那人了。不知羞耻。
　　长呼出一口浊气。
　　酒气随着酒水在屋内越发扩散开来的占地面积，就越是浓郁。熏得人醉。
　　本就逼仄的房间就更是叫人窒息，待不下去，意识伴酒气沉沦。
　　喘不过气。
　　仿佛空气不足以让人在这里正常呼吸一般，谈容又深吸一口气，抄起手边随处买的面具往脸上一扣，几乎如落荒而逃一般推开门去。
　　现下她只想找个地方——一个至少暂时让她忘了这一切，忘了自己到底做过多少不可为、不该为之事的地方。
　　……她太过慌乱了。
　　慌不择路，慌到丢失了那点最不该被丢失的警觉。抑或是从门口经过的那人气息着实难辨——
　　她也就打开门时正好迈出一步，差一些就与恰从门前经过的人撞个满怀。
　　她不该有这样毫无警惕的失误的。
　　后一脚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半道上被后知后觉的意识控制往来时路上退去，可并非四肢都协调地跟上了指挥。同样后退的手一把抓住门框，以防整个人四仰八叉，摔个好歹。收回的前脚却失了算计，脚后跟与门槛来个亲密碰撞，带动着后头那只不知糟了什么罪要来承这岌岌可危的平衡的，本就没来得及踩稳的脚彻底失策，打了滑。
　　这下是真完了。
　　她整个人朝后仰去。
　　唯余把住了门框的手骤然见青筋起，骨节都给撑开了个分明，差点……生生将手上这一块说到底也没犯什么错的木头给攥碎，就为了不让自己摔倒。
　　与其说她想了很多，倒不如说都是身体的本能。
　　还有灵力……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破了功。
　　但来人更是身手敏捷，几乎就是在同时，伸出手来将她拉住。既免了门框落于呜呼哀哉的命运，也免了她因为这点小事前功尽弃。
　　谈容在意识到自己差点做了什么的瞬间就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随后才是此人手极稳，并非凡人的念头。
　　当然，不过是隔了一扇门也无法让她察觉到任何气息的，能是普通人？纵然其中也有她失魂落魄这一层在作祟。
　　来人看着没用多大力气，举止看来轻松也轻柔，把住她臂膀免她栽倒。而在扶她站稳后，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不失礼数地收了回去。
　　只是这一下，好似足以说明此人性格如何。总归不像是个有多心眼的。
　　谈容惊魂未定去看他，看这个头比她高上许多，貌似不过就是偶然从她门前经过，虽然阴差阳错差点撞在一块儿，但也算得上是帮了她一把的人。
　　对上眼，便怔了片刻。
　　……熟悉。是她的感受。
　　眸色稍浅，如浓茶一般，却不及深褐。像其中静静躺着一汪不生涟漪的池水，纵有大风过，也不会有任何波澜。与师父眼中的墨黑不同，平稳却颇为相似。
　　可终究还是不同，师父不是这样一张脸，也不会对任何人都温柔。
　　恍惚间以为见到了师父的谈容立刻冷静下来。
　　“一时不慎，冲撞了公子，实在抱歉。公子可还好吧？”说话也是不紧不慢，温柔到了极致。
　　究竟是在哪儿见过？
　　谈容总觉得他看来熟悉。可细想来又毫无头绪。
　　“公子？”他似乎疑惑于谈容没有任何反应。
　　而后盯着她的视线带了几分更深的疑惑，沉默片刻后，不确定地问，“谈……容？”
　　还来不及理清楚为何要将这人与师父挂上号的思绪，谈容就因为此人的语不惊人死不休而吓得退了小半步，登时将警惕与敌意摆到脸上来了。
　　他怎么能认出她来的？要知道，她现在可还戴着面具呢！
　　谁设的陷阱？？！
　　——不过她似乎忘了，对面还没确认她就是谈容呢，她这举动却无疑将自己暴露了。到底还是经验不足，大意了。
　　这样一来，即便先前只是将信将疑，眼下，也确定了个六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