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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第 177 章 ...

  •   凤凰先一步出来顶罪,“不就是我扇翅膀时不小心掀飞了桌子嘛,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罢了,便是砸了又如何?有何大惊小怪的?我还能伤了谈容不成?”双手往腰上一叉,气势汹汹。
      别说,还真是有谁家骄纵小少爷的气势了。小糖包也是能炸的。
      “都出去都出去——别打扰我和谈容玩儿。再敢来小心我翻脸不认人。”他还仰起下巴来哼了一声儿。演技不错。
      婢子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外加忐忑,也不知是该听还是不该听。听吧……这儿是谈容的院子,她都没开口。不听吧……这位主儿的地位也不低……
      最后苦的不还是她们?
      “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还不快出去!!”小胖手往门口一指,“别让我再说一遍!!”
      谈容一言未发。虽没有赞成,但也没有开口反对,只有暗暗在袖中握紧的拳头彰显其主人此时此刻情绪究竟如何激烈。她根本不是还能分出心神来管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的时候。
      “婢子告退。”有人带头说了,于是一众人就又退出去了。
      等到人稍微走远了,凤凰才转头回来,又是可爱的模样了,“你真没事吧?我看你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再说你这样可瞒不过尊……”
      “谁说我要瞒他?”
      “不是你让我别说出去吗?”这么快就忘了?记起以前那些事情的代价就是记性变差?“且不说你修为远比不过尊主,在他眼皮子底下什么都瞒不过去,光这一眼看过去……等会儿他过来还能什么都发现不了?”平日里当易损娃娃看着的宝贝今儿个摔了东西,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没有告到识沂面前去?便是出于对她的担心,识沂也会马上赶来。
      “你威胁我?”仿佛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预支了所有她的喜怒哀乐,谈容此时话语间冷漠非常,连装懒得装了。
      “……倒也不是。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凤凰直言,“装不知道?还是撕破脸?”撕破脸,大不了就是闹起来,也不是不行。
      “你别说就是了。我自有打算。”
      “我干嘛上赶着去说?”凤凰反驳得理直气壮,难得他有这样正经的时候,虽然与这张小娃娃可爱的脸蛋看来格格不入,“我可是你这边的——”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可谈容看着像是没听懂似的,回他一个分外疑惑的眼神。
      “尊主待我是不错啦,但我也知道那更多的还是看我有利用价值,与旁人待凤凰本质上并无不同……当然也有因为钟意你而爱屋及乌的成分……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其实,若你二人真能喜结连理,我也乐见其成,你要是能长长久久待在这儿就最好了……但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儿什么都不懂……你若是真不欢喜,不愿意待在这儿,我能说什么?”他挠挠脑袋,“硬留你在这儿又有什么意思呢?”
      “……”谈容真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他毫不犹豫站在她一边,“……多谢。”
      凤凰伸手,把孤零零躺地上去了的腰带隔空捞了过来,“但像这样闹脾气可不行,等你冷静下来就该悔青肠子了。还这么对待这腰带……这锅我可不敢背。”
      他怕自己被大卸八块。
      然而谈容也只是冷冷扫了一眼腰带,全然没被这话恫吓到。
      “那今后你准备怎么办?真要和尊主斗?……话说在前头,只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该怎么样也是我的事了,你便不要牵扯进来了。”她说,“你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也都是我亲手种下的因,当由我来承担后果。”
      她像是变了个人了……失去记忆以前,失去记忆之后,包括眼下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在失去记忆之后又想起来从前的谈容……她们都是她,但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似乎又想起来了属于自己的尊严和骄傲,挺直背板,分明看来还是这个人,却的确变了。
      这还不如从来就没忘记过呢……这样的念头猝不及防冒出头来。是啊,倘若从未忘记过,也不必到现在这一步,不论往前还是往后走都让人为难的地步。
      凤凰眨眨眼,并非当事人的他竟也犯难了,“那你这一身修为怎么办?你瞒不过他的眼睛的。”
      “我知道。”谈容皱眉,似是强忍着什么。
      不悦?不耐?
      随后凤凰便见她嘴角溢出鲜血,瞪大了眼。这是搞什么?怎么的就突然吐血了?
      而下一刻,随鲜血被吐出来的,是一颗金光闪闪的……金丹。
      不正是那颗他眼馋了许久的金丹?!竟是她的内丹?所以她是因为吸收了这东西才恢复记忆的?凤凰立刻把思路理清了。
      既是内丹,怎么他当时还没看出来一点异样?什么奇奇怪怪的?
      今时不同往日,谈容故技重施,可并未同上次一般全然没了灵力。她如今另一半微不足道的灵力来自于识沂“慷慨”舍掉的一半元神,自是不受金丹影响。生生忍下阔别已久的痛疼,她反手一个清净诀把金丹上血渍洗干净,收了起来。
      “嗯?你不要恢复修为了吗?”
      “我说了,自有打算。”
      “所以你要开始唱戏了吗?”他嘴一撅,不自觉又开始撒娇。
      “闭嘴。”谈容有了经验,伸手,两根手指夹住他撅出来到能挂酱油瓶子的嘴巴。
      唔……欺负鸟,不厚道。
      “你安静会儿。让我仔细想想。”
      凤凰甩开她手,揉揉肉嘟嘟的嘴巴,心想,那怎样?他走呗。
      “但你不会突然就走吧?”他不想她不辞而别,“好歹要提前跟我说一声哦。”
      谈容沉默一瞬,点头“嗯”了一声。
      看来真是要变天了……不怕她叫,就怕她不叫,不叫就是要闷声作大死啊。凤凰已然提前感受到了不妙,但至于未来到底能走到多不妙的地步,无从可知。
      他也只能期待期待,最好谁都不要受伤……虽然这希望微乎其微。
      诶,他其实谁都挺喜欢的,不管是谈容,还是识沂。
      凤凰前脚才走,谈容便骤然泄力瘫软下去,双膝跪在既冰冷又坚硬的地面上,双目失了神。
      只余一人的屋内,寂静同与时节格格不入的凉意趁虚而入,自四面八方来,不依不饶缠住她,不遗余力也不留任何空隙地将手脚束缚……她只觉得窒息,仿若无处可逃。
      胸腔内翻滚着什么,那不知名的东西一路畅通抵达眼底,但她眨眼,些微酸涩又好像只错觉,并没有类似眼泪的东西滴落。而比起眼泪这种除彰显她懦弱外毫无益处的东西,爬满全身的无力、悲凉、自责更盛。
      她深陷其中,久久没能起身。即便理智告诉她,也许很快,识沂就要来了。
      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如果做不到,那至少也不要是现在。
      可世上多的是身不由己的,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的现实。
      ……是她错了。她想。就算失忆实在不能算是她的锅。但没能坚守住底线去吃那东西的人是她,失忆之后认贼作“父”的人是她,忘恩负义的也是她——
      是她给了他趁虚而入,给了他借机伤害师父的机会——
      他后来的欺瞒、挑拨无一不是建立在她的,眼下看来除厚脸皮几字以外不做他想的,默许之下。
      谈容收紧手,似乎是想要抓紧什么,可也就握紧了拳头。
      不,什么挑拨不挑拨的,不还得怪她自己?从没有人拿剑抵着她脖子逼迫她那样……那样对待师父。
      越是想起来自己是如何待他的,又是如何对待师父的,痛苦便更甚。她的错不仅仅是忘了,还有她怎能……她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那样对师父……
      那可是她的师父!
      嘶吼想要逃离身体,可她不能。
      不仅不能嘶吼出声,她连发泄情绪都只能躲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以压抑到最沉默的方式。
      她爱他——她那么爱他……即便永远不可能得到回应,但这颗心也千不该万不该拿来装另一个人。遑论因另一个人待师父冷漠绝情。
      她真该死……谈容想。
      可眼下,只是这么痛着,就好像快要死了……为什么这么痛?怎么会这么痛……比以往受到的任何一次伤都要痛。
      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无数次,与闻岓有关的过往,那些有他的画面在眼前闪过,而识沂不时穿插着出现,都如同一柄利刃,反复在她身上、心上刻出一道道伤,要她……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她该!
      尤其思及,她甚至是真真切切在那段时间里对识沂动了心,也是当真答应了要做他妻子,而眼下婚期逼近,就越发觉得自己——难堪……不论回忆、抑或现实。
      妄图将所有情绪都压制住,她紧闭上眼,也妄想有哪怕一时半刻能从这仿佛无止境的难堪中逃离。
      但,根本不可能。
      既然已经想起来了,又怎么可能再忘掉?何况,她有什么资格忘?再忘一次,然后逃一辈子?
      并非本意,也确实负了师徒情谊;并非本意,也确实无可救药对不该动心之人动了情;并非本意,她也是走到现在了……
      她简直……不可饶恕。
      事到如今,还有何资格说自己喜欢谁?有何颜面去见师父?更不可能……假装无事发生,心安理得留在此处。
      “钟情”二字,于她,从今往后只能做个笑话了。
      谈容突然笑出来。
      但那笑,说不得比哭是好看、是不好看。
      不过这心确实是比寒潭还要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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