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全凭武力值》白余重

16、第 16 章

　　这样反常的景象早拨动了兽类与生俱来的直觉，本不该将这样一个弱小人类放在眼中的巨兽也感受到了何谓恐慌。但它毕竟能思考的力量有限，何况还要看穿了，除她自己之外，都没有旁人看穿的念头。
　　它只知，眼前这人分明是在酝酿着什么。
　　而这事必将威胁到它安危！它有这样的直觉。
　　于是一招接着一招，几近疯狂，毫不停歇地朝她扔过来，它只知道，它得快点杀了这人。
　　然谈容一丝不乱，更依旧没有惧意，虽心中席卷起惊涛骇浪，但也始终冷静地可怕。
　　经由金丹转换的灵力以双手为泄口，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如藤蔓攀爬着手臂出来，在她身前结成了仿佛另一道逐渐有了模样的结界，混沌雾气挡在她身前，犹如硕大盾牌。
　　说不准究竟是直接拿灵力和身体硬扛攻势痛苦些，还是用掏空金丹的气势片刻不停转化灵气为灵力的痛楚更甚。
　　但毋庸置疑，她现在是在拿自己的命在拼。正如以往每一次。
　　她不能输！更不会输！
　　手挡在身前，同时忍住自丹田而来的灭顶痛楚，她还忍不住扯出个笑来，鲜血干涸在嘴角未被拭去，便越发显诡异。左手背到身后，继续着方才的后续，飞快结起印来。
　　只不过这次较方才更甚，她手指翻飞，甚至都让人看不清其究竟结的什么印。
　　即便是秦尘修，也再次认知到了她——在某些方面究竟怀着怎样的天赋。
　　这样的大胆，这样的气势，临危不惧，以及绝顶天赋……世所罕见。这样的人……竟原先没有灵根。若非遇到师尊，岂不就这样可惜了……
　　一步一个脚印，沿着理所当然的道路，一帆风顺且规规矩矩走过来以往人生的人，脑子里的什么东西，某一种认知，就此裂开了一小条口子。
　　还有这样的做法？还能这样做？！
　　多少感到钦佩的同时，他也清楚此时无法插手。这是只属于她的战场，而他能做的，只有护在两个师弟身前，保护好了他们。
　　沈妙如和泰勤更是合不拢嘴，只有亲眼得见，才知晓原来有些传闻尽是胡编乱造，而有些传闻是货真价实。
　　又一阵剧痛袭来，迅速攫住她视野，顷刻间蒙上一层漆黑。金丹隐隐裂开一条细缝，而她的印——她的阵法却还是差点火候。
　　现在根本不是能够胶着下去的时候！
　　多拖那么一时半刻，对她而言就越是不利！
　　谈容强撑住身体不适，咬紧后槽牙，更加快了金丹接纳灵气的速度，致力于再次提高她所能承受的上限。
　　若说方才灵气还算得上是和缓，那么现下就该是湍急了。
　　如激流般毫不手软冲进经脉之内，胡冲乱撞就要进金丹，而后又化作灵力奔泄出去。一来一去，每时每刻都是在挑战她的极限，就看她什么时候支撑不住，连人带丹一起完蛋。
　　可依旧只能撑住了。
　　撑住了。
　　不成功便成仁。
　　好在……好在阵法成功在即。
　　似乎没人发现，从一开始的打斗中就被她似是随意洒下的几颗石子——甚至可能他们根本都没有发现她有扔下过几颗石子，此时在各自所在之处焕发出隐隐光亮来。
　　起！
　　左手停留在结下最后一个印的状态。
　　随即，金色细柱出现地猝不及防，以迅雷之势几乎是要捅破天似的拔地而起，行至高空中蓦然弯下，远远看去，也如丝线，条条交错在一处，然后交缠着落下，不过转瞬，便将巨兽围困在其中。
　　好似一座牢笼。
　　巨兽心知这是用来困住自己的东西，一个奋力就要腾飞而起，然而纵使四肢落在地上使大地震颤如天崩地裂，声势浩然，它也依旧被困缚于这张金丝所织就的网内，死活就是出不去。
　　“成功了……”秦尘修喃喃道，无法相信眼前这近乎奇迹般的一幕。
　　谈容一口血憋在喉口多时，终于松下一口气，“扑哧”喷了出来，如血雾在眼前弥漫，霎时在地面之上洒下一片。
　　“谈容！”秦尘修见状就要上前。
　　她立刻抬手，“别过来！”没回头，但语气严肃非常，阻止了他们上前。
　　秦尘修停住了脚步，就在距离结界还有毫厘之前。
　　是啊，还远不到成功的时候。谈容终于有时间拿袖子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至于是不是真擦干净了，就管不了了。
　　眼下不过是将它困住了，凭她现在的能耐，这术法也坚持不了多久。所以……还不行。
　　她得趁它被困住，赶快灭了它才是。
　　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浑身仿佛给拆散了又重新装上似的种种不适，呼吸之间都被拉扯着的身体内部传来的疼痛，，她复又举起双手来，就见，满溢而出的灵力由混沌之状，逐渐清晰了模样，幻化出一柄巨剑。
　　剑身在虚空中凝结，蜕变得更为锋锐，其中蕴藏了极为深厚、庞大的灵力。
　　它简直就像是以她生命力为代价而壮大。因为伴随着它缓缓有了更震慑人心的外观和气势，她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脖颈抻紧了的筋骨，以及慑人心魄的桃花眼旁，额角暴起的青筋，足以说明她究竟是在忍受着一刻也不让她放松的痛苦的同时，在做这一切。
　　咔嚓。
　　她好像听见了，自丹田传出，顺着经脉血液，迅速身体里传导开的，直至耳畔的声响。
　　那是金丹之上原本就裂开了的小缝破裂地更为严重的声响。于是灵气灵力在经脉之中横冲直撞带来的痛意又翻了番。
　　令她眼前发黑，几欲昏厥。
　　那一边，巨兽也不让人安生。
　　它显然是有意识地只朝着一处撞击，也逐渐将原本该是牢不可破的光牢撞击出条裂缝出来。就像她的金丹。
　　谈容拼尽了全身气力——到嘴边的肉，岂能轻易放走——再掀起嘴角时，口中白牙闪烁寒光比它獠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一个起势，送那与巨兽体型甚是匹配的灵力所做的剑去了光牢——
　　就在它撞破光牢的那一瞬间，巨剑也囫囵个儿穿透了它身体，势如破竹，而后消失不见了。
　　整个林子都在这一瞬间的巨响后，刹那间恢复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也可能，只是她突然失去了听觉导致的错觉。
　　总之这一刻，除了拉风箱似的，自己那耗尽了几乎所有力气的，费劲的喘息，她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光牢也破了，那柄剑分明是进入了它的身体的，却在这时候也看不见了。
　　它动作停了一瞬。
　　就在秦尘修他们都觉得，是她成功了的时候。
　　巨兽却又一声嘶吼，仰天长啸，全然不像是那一招对他有造成任何影响。它还是这般气势滔天。
　　她失败了？
　　三人无不心中发冷。若这样都杀不了这东西……
　　巨兽没了束缚，张开血盆大口，再次叫嚣着冲她而来。口中腥气随他吼叫，送入风中被刮来，令人作呕。
　　谈容咽下又涌到嘴边的一口血，看来却依旧冷静。
　　她右手一挥，似是淡然，就在面前划出一道浅色薄幕。
　　这是一道，仿佛只不过是她随手撑开的，怕是根本都挡不住一招的，看来极为脆弱的结界。
　　只能做出来这样的结界的她，难道已是强弩之末？
　　秦尘修这下可顾不得许多了，他是师兄，他该护着他们的——即便她不希望他来插手，即便，一旦他出去，也无法保证能够在这样的庞然大物掌下全身而退。
　　但这是人命关天！
　　呵。
　　他才要跨出去，恍然间，似乎听得了一声轻笑。
　　……错觉？
　　这时候，还会有谁发出这样不合时宜的笑声？
　　……还能有谁？
　　谈容。
　　紧接着下一刻，要令在场所有人毕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硕大无朋的一副身躯如一颗熟透到不能再熟了的西瓜，只是轻轻拍那么一下……也就是那掌攻击到她之前，仅仅不过是触碰到她身前看来薄得不能再薄了，弱得不能再弱了的结界，便，“砰”的一声，巨响彻天……
　　炸开了一堆血肉，迸裂四处去，劈头盖脸，朝着大地落下肉、血滴做的暴风雨。
　　仿佛有先见之明才撑开的薄幕，恰到好处地替她挡开了这样一场风雨的洗礼。身后三人也好好得被护在结界之后。
　　……要说谈容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是假的。
　　她一早知道，它必死。只不过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惊天动地的死法。
　　但妇人之仁不可有。
　　她伸出手去，引着这样一场血雨腥风中，极难让人发觉的，一颗散发着幽光的圆丹到了面前，一把握住了。
　　这才是她想要的。
　　不是要那头灵兽，而是，一开始就是它的内丹？秦尘修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