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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一:账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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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随意孤身走进群香阁,才刚踏出一步,就看到前方骤然亮起了烛光。
这大概就是通往剑阵的方向吧。
为了引她上钩,那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剑阵布置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里,那日夏明熠就是探查到这里,发现了异常,这才会进去一探究竟的。
结果就是夏随意看到的那样。
遍体鳞伤而出。
推开门,夏随意站在门外扫视一圈。
这个房间大概还没人进来过,因为房内的摆设都是东倒西歪的,显然是打斗过后的痕迹。
地面上血迹斑斑,应该就是夏明熠的血。
夏随意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踏出了第一步。
一个冒着蓝光的阵法显现出来,阵图的正中间,是一把剑的图案。与之同时,数十把利剑幻化成形,齐齐对准了夏随意,蓄势待发。
她很快认出来,当日夏明熠手中的把柄断剑,就是来自这个阵法里的。
夏随意取出一张护身符,念咒催动。
淡淡的金光瞬间笼罩着她。
然后,她走进了阵中。
利剑飞射而出,直向她刺来。
她拿出桃木剑挡之。
利剑的力量之强大,桃木剑根本无法招架,剑身很快就弯曲到了极限。
就在桃木剑快要断裂的那一刻,夏随意一个翻身,躲过了利剑的第一波攻击。
利剑一次未刺中夏随意,又调转了方向,重新对准了她。
这一次,夏随意没有直面而上,而是尽可能快地在利剑刺中她之前躲开。
如此几个回合之后,夏随意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身上也多了数十道口子。
鲜血浸染了她的衣衫。
武力强悍如夏明熠都无法躲开利剑,夏随意又怎么可能做到全身而退?若非她早有准备,又对剑阵有所了解,否则她真有可能死在这里。
当利剑再一次对准夏随意的时候,她忽而抬眸,勾唇浅笑。
方才她在躲避剑阵的时候,顺手在几个方位都放置了几张符咒。
现在,只需要她催动符咒,就能破了这剑阵。
夏随意掐好诀,准备念出咒语。
然而未等她开口,一支由玄力所化的箭矢却刺穿了她的肩膀。
原来她进来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就连护身咒都失效了。
箭矢射中目标,化作点点金光而散,只在夏随意身上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吃痛倒地。
身后的声音随之响起:“想不到你这小丫头还有几分本事,竟然能撑到现在。不过这剑阵可不是那么容易闯的。现在这里已经被禁军包围了,丫头,你没机会了。”
夏随意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他身穿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模样。
她咽下喉头的腥甜,问道:“就是你在帮太子散布那些带有恶念的玄石吗?”
“是我。可你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那可不一定。
夏随意暗自想着,手上掐诀的姿势不变,在心中默念起咒语。
“你想做什么?…是天雷阵?你想引来天雷破阵?你、你疯了!你已经没有护身咒护体了,这天雷要是落下来你也会死的!”
黑袍男子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他在害怕。
怕什么呢?
夏随意大概能猜到了,那记录着玄石来历的账本,就在这里。
而且,只有破了这个剑阵,才能拿到。
她方才不过随口一说,竟然被她才对了。
“你可真蠢,这才不是天雷阵!”
听到黑袍男子说出天雷阵时,夏随意就知道,这剑阵绝对不是他布置的。因为一个连天雷阵和地火阵都分不清楚的道士,是不可能布置出这么厉害的剑阵的。
咒成,阵启。
整个房间燃烧起一片蓝绿色的火焰。
地火阵,伤不到人,只对恶鬼和磷粉起作用。
而绘制剑阵图,必不可少的一种原材料就是磷粉。
所以只要烧了这阵图,那这阵就不攻自破了。
唯一的难点就是布置地火阵的符咒需要放在剑阵内部才能起效。
黑袍男子在一旁看着剑阵的光芒慢慢消散殆尽,整个人都震惊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破解剑阵会是这么简单。
而当他又看到剑阵消失之后出现在地上的那册账本,以及站在阵中笑意盈盈的夏随意时,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他举起手中的雾曲弓,调动起体内所有的玄力凝结成一支箭,嗖地一声发射出去。
夏随意急忙闪身躲避,然而这并非普通的箭,她一次躲过之后仍紧追着不放。
若换做平时她还尚且可以一战,可偏偏方才在剑阵中已经耗费了过多的体力,再加上她肩膀又刚受了伤,此刻已经没有精力再这么耗下去了。
她得想办法尽快离开。
黑袍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被你拿到账本又怎样?你今日是不可能活着逃出去的!”
且不说群香阁外都是训练有素的皇宫禁军,就连眼前这关,夏随意都快支撑不下去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施展出传送阵。
可是,她的玄力…快耗尽了啊。
夏随意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
身后的玄箭逐渐逼近,她再无闪躲的能力,只能用桃木剑抵挡。
尽管剑上有她提前设下的防御阵法,但随着她玄力的衰减,防御能力也大不如前。
夏随意再也压制不住喉头的腥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记得正清道长说过,她的血液与常人不同,如果遇到危急关头,可以用她的血来加持法器。但此法对身体有损,不可常用。
至今为止,她也才用过两次。
那么再用一次,应该不算多吧?
她一手挡住玄箭,一手将自己的血抹于剑上。
霎时,金光大盛。
玄箭被打散的同时,角落里出现了传送阵的光芒。
“随意!”
“师妹!”
“夏随意!”
夏随意身后,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明明其他两个人的声音要更大一些,可夏随意却独独只注意到了夏明熠一个人的。
他的声音沙哑了许多。
真是的,伤都没好还出来干嘛?
她很想回过头去把夏明熠骂一顿,可她没力气了。
眼看着夏随意就要摔倒在地,夏明熠一个箭步冲过去接住了她。
他自己都还很虚弱,却死都不肯把这种事假手于他人。
他希望在夏随意每一个需要他的时候,自己都能在她身旁。
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熟悉的味道瞬间包裹住夏随意,让她绷着的一根神经总算能够有了些许的放松。
她把账本交给夏明熠,虚弱道:“大人,我…为你报仇了…”
“随意,别说话了…”
夏明熠不是个容易伤感的人,但听到夏随意说话的这一刻,他终是没能忍住,红了眼眶。
她是为了自己才冒着生命危险来闯群香阁的。
他抚摸着夏随意还挂着血迹的惨白的小脸,看着她身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伤痕,心痛不已。
这滋味,简直比伤在自己身上还要痛。
黑袍男子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救夏随意,尤其是当他看到来的人中竟然还有宁亭之。
他质问道:“国师大人,连你也要帮着这个杀害太子的凶手吗?”
宁亭之怒斥:“她不是凶手,你才是!”
虽然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但占卜的结果不会骗他。杀太子者,是玄门中人,并且是个男子。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们几个,都得死!”
说罢,黑袍男子再一次扬起了雾曲弓,同时发射*出数支玄箭。
宁亭之和净苦分别翻身躲开,没人注意到其中一支箭是冲着夏随意和夏明熠去的。
因为夏明熠是背对着门口的,他又一心扑在夏随意身上,所以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夏随意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替夏明熠挡住了这一箭。
正中心脏。
夏明熠回过头时,看到的就只有喷洒而出的鲜血,和摇摇欲坠的夏随意。
她就像是即将凋零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晃了晃,然后落到了地上。
夏明熠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这一刻,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他恪守了十几年的冷静自持,只记得这段时间和夏随意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的害怕,她的笑容,她的眼泪……
历历在目。
然而此刻躺在他怀中的夏随意,只剩下沉沉死气。
他突然想起了那日净苦跟他说的话。
——你喜欢夏随意吧?
——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
现在他明白了,他确实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