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调解人》南尘焰火

2、第二章

　　滨江公园旁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有个死胡同，因为太过偏僻，一般没有人会朝这个方向走，而此时，却见两个年轻小伙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来到最角落的地方，停了下来。面前，是一堵破烂的围墙，旁边有几颗绿葱葱的梧桐树。
　　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他们便毫不迟疑的朝墙上迈了过去，随后，竟是消失在了围墙后。

　　这个地方布了障眼法的阵，普通人看不出来，而阵里，正是曼城中间管理局的办公地点。
　　刚进去的人，则是来上班的秦长乐和胜家林。

　　中管局的办公楼是一幢设计复古的独栋洋房，一共只有两层，旁边围着郁郁葱葱的梧桐和香樟。

　　这时，长乐走进办公室，打着哈欠说到：“我昨天第一天上班就上了通宵，为什么今天一大早又要来上班？我要是猝死了怎么办，你们局长真的没有毛病？”
　　他和胜家林昨天晚上趴在百花大酒店前台睡了一个晚上，睡得腰酸背痛。别的同事早上都是神清气爽的，只有他们两个，看起来甚是狼狈。

　　而长乐今早醒了之后，只是随随便便洗了个脸，捋了一把头发，现在的头顶上还立着几根呆毛。

　　外勤部唯一的女同事齐可闻言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忽然没头没尾、一脸牙疼的说：“长乐，姐姐对不起你了。”

　　长乐：“？”
　　还没待他琢磨出这句话的意思，就被同事们围成一圈，架起来，“安顿”进了二楼的拘魂室里。

　　长乐顶着乱糟糟的发型，一脸茫然的杵在门后。

　　门关上之前，他看到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口的周荣，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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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乐顿时恍然大悟，暗骂道：周荣，我去你大爷的！
　　不知道周荣又发什么疯，这个局长怎么动不动就对他有意见？
　　第一天是因为对他说话不客气，这次又是什么？难道他知道自己和胜家林昨晚睡在酒店？

　　门外，周荣收回视线，冷冰冰的说：“胜家林跟我走。”

　　胜家林忙应了声好，畏怯地跟在周荣身后走出了单位。出去前，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拘魂室的门板。
　　昨天被罚去巡夜的其实只是秦长乐一个人，胜家林出于感谢长乐之前帮他相亲，所以才自告奋勇的陪他一起。但是现在涉及到局长，他向来说一不二，所以胜家林也无能为力了。

　　半个小时之后，周荣和胜家林出现在一栋偏僻的烂尾楼下。

　　此时楼下围着警戒带，因为地处偏远，周围几乎没有围观群众，不远处停着一辆警车，一个警察看见周荣后迎了过来。

　　“周局，现在现场已经封锁了。我们勘察过，像是自杀，但是这和之前那几起诡异的自杀案件有没有联系就不好说，还得走访调查。这里周围几乎没有监控，唯一一个能拍到这栋楼的监控距离比较远，现在正在调取，您看……”
　　说着，他朝周荣递了出一支烟。

　　周荣脚步不停，言语间没什么起伏，拒绝了他：“不用。”

　　警察收回烟盒，尴尬的笑了声，跟在后面，说：“尸体就在那边两栋楼中间的过道里，他是从右边那栋楼顶跳下来的。”

　　“不用跟，你们忙吧。”
　　周荣说完，也不等警察回应，朝身后的胜家林招了招手。

　　胜家林经过时，礼貌的和杵在原地的警察笑了笑，忙跟了上去。

　　周荣沉声问到：“昨晚你和秦长乐去百花大酒店看到了什么？”

　　胜家林一脸惊讶的问到：“您、您怎么知道？”
　　现在胜家林可以确定长乐为什么会被关起来了，因为昨晚他待在酒店里睡觉，不出去寻夜，等同于旷工。
　　但胜家林不明白局长是怎么知道的。

　　周荣几步走到楼宇间的尸体前，蹲下身察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似乎没打算回答胜家林的问题。

　　而他的沉默就可以让胜家林怵了，他抠了抠手，省去了包夜的部分，把昨晚的事情和周荣说了一遍。
　　“长乐说那只鬼穿着绿色的衣服，趴在方蕊背上……要是再晚一点，方蕊就没了──老、老大，您说会不会最近的自杀案就是那一个弄出来的啊？”
　　周荣没有回答他。

　　这烂尾楼已经荒废了很多年，墙皮发黑，很多地方只是砌了承重墙。空荡荡的墙架子旁露出了没有扶手的楼梯，要从没有护栏的地方走上去，非常考验人的胆量。

　　不知道周荣有没有看出什么，只见他起身朝旁边的楼梯走了上去。

　　胜家林看着那个架空似的楼梯，瞬间打了个尿惊。他犹豫了半天，才哆嗦着脚半身不遂似的跟了上去。
　　狗爬一样到了三楼的时候，他实在是不敢再动了。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此时更是乌云密布，看起来不久就会有一场暴雨。

　　烂尾楼修到六层就停工了，但其实顶上还有一层，只是没修楼梯走不上去。
　　胜家林摊在三楼的时候，周荣已经走到第六层，就是楼下那个人昨晚跳楼的地方。
　　黑灰色的水泥面悬在头上，周围的墙灰败破旧，让人感觉压抑。

　　他站在水泥地边缘，低头看向楼下的尸体。
　　那个人跳楼的时候头朝地，死的时候脑浆迸裂，就着粘稠的血流了一地，惨不忍睹。

　　周荣动了动手，从口袋里捻出一张金色的纸，朝空中甩了出去。
　　下一刻，那纸竟是立在了半空中微微颤动起来。

　　这时，他开口道：“是不是你。”

　　空气中，自然没人能回答他。

　　但是他却继续问道：“是谁。”

　　然后，他沉默不语地站了一会儿，转身下了楼。
　　身后的风卷着地面的灰尘打了个旋儿，风声里，发出了若隐若现的悲鸣。

　　没多久，那张定在空中的黄纸从空中落了下来，慢悠悠地坠到楼下的杂草丛中，不动了。

　　周荣在现场看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回到办公室之后，他点开了警局发来的视频。

　　画面和警察说的差不多，因为距离很远根本看不出什么。
　　但视频里的内容和之前接到的几起案件一样，乍一看似乎都是当事人自己走上楼顶闷生生跳下来的。

　　但经过警方调查走访后发现，这些人几乎没有自杀的理由，甚至日子过得很不错。
　　在之前一些拍得比较清晰的视频里就能看出，他们自杀前神情都不对劲，那状态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发现不对劲后，警方第一时间把案件移交到了曼城中间管理局。

　　正常情况下，只有极少数的恶鬼能做到控制人那么长时间。
　　而现在的情况是，两个星期之内已经死了五个人，这频率远远超出了正常恶鬼的能力范围。

　　何况，不同的恶鬼复仇的方式不一样，这千篇一律的跳楼行为，基本上可以锁定是同一个干的。
　　若是符合规矩的恶鬼报仇，在案发现场，一些特殊的人群，比如中间管理局的人，都会看到死者头上有一道白色光影。那光影就等同于告诉别人，这是正常的被害死的恶鬼来讨报。并且它已经拿了地府的盖章，是被允许的。这种情况下，中间管理局就不会插手。

　　但这几起自杀案件，死者的头上并没有白色的光影。证明这是私自报仇，甚至有可能是胡乱杀人。

　　不过，周荣从来不觉得有胡乱杀人的鬼，只有追寻不到它们仇恨源头的人。
　　因为有一些仇恨甚至延伸了好几代人。

　　周荣目前能确认的是，这一个搞事情的恶鬼，从它的能力来进行判断，可以肯定不是新死鬼，也许已经死了上百年。
　　而他们单位新来的外勤部人员秦长乐，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很可能就是。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快餐盒子，去了拘魂室。

　　此时，长乐在拘魂室里，把凳子摆成了一排，正睡得天昏地暗。
　　半梦半醒中，他感觉漆黑一片的室内亮了起来，接着响起了不知什么东西砸在桌上的声音。
　　还没等他开始疑惑，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兜头而来：“起来。”

　　长乐迷糊的睁开眼，发现周荣站在一旁，正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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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被关起来这件事情还耿耿于怀呢，心道：你叫起就起啊？
　　于是他不以为意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短暂的安静之后，他听到周荣低声念了一句什么，之后似乎是一张符咒落到了身上，倏地，他感觉神志一抽——魂儿竟被周荣活生生打了出来！

　　？？！！

　　“长乐”飘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随后抬头瞪向了周荣。

　　“你有病吧？？！！”

　　正常人这种情况下要么再多喊一声，要么直接说事情，再不济一点扭耳朵把人从椅子上强行拖起来。
　　直接把魂儿打出来是什么迷惑操作？！

　　嚷嚷过之后，他朝周荣那飘了过去。

　　而周荣这时双手握拳，竟是把长乐弹开了。
　　周荣：“昨天晚上那个绿衣服的鬼，之后去了哪里？”

　　长乐没想到周荣会问他这个。
　　他眯起眼睛：“你是来问问题的？”

　　周荣冷眼着看他不说话。

　　尽管长乐知道周荣并没有对他态度友好的意思，但还是说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你不会不知道把人打出魂儿是什么后果吧？”

　　周荣：“我只知道一直回不了魂什么后果，你要不要试一试？”

　　！！

　　长乐知道生人出魂少的三天，长的七天，回不去的话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现在困在拒魂室里，必须要吸一口阳气才能回魂，而现在只有周荣能吸。
　　但刚才周荣结了护身印，导致长乐不能靠近。

　　长乐已经几天没有召唤“好兄弟”了，他其实是不知道昨晚那绿鬼去哪儿了的，但是现在他就是不想告诉周荣。
　　他不答反问：“之前我去你家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装没看到？”

　　周荣冷笑了一声，开门走了出去。
　　走前丢下凉凉的一句话：“晚上我再过来，你想清楚了，不说就等你爸领你回家。”

　　剩下长乐飘在漆黑一片的拘魂室中凌乱。
　　他惊呆了，这世界上居然有人比他还臭不要脸。

　　你当你高中班主任呢，动不动就叫家长？！
　　他觉得肯定是他爸和周荣沟通好了来折磨他的，毕竟周荣是前局长胡瑞良的得意门生。
　　而自己，只是个……整天只会作死的，前局长家的倒霉孩子。

　　长乐看向桌上的快餐盒，翻了个白眼。

　　楼下的办公室里，齐可正举着单位的座机在和电话那头的联络人沟通着什么。

　　这时她看到了正走下楼的周荣，匆匆挂了眼前的电话，跑过去汇报到：“老大，刚接到新案子！鼎泰山水别墅区里一栋别墅昨天晚上发生火灾，是人为纵火，不过无人伤亡。但是纵火的人是屋主的儿子，他自己都住在那里，警方盘问的时候他哭天喊地的喊冤叫屈，说不是自己放的火。但监控里面的确是他没错！警方那边觉得蹊跷，想让我们过去看看。”

　　周荣嗯了一声，说：“你去。”
　　接着，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难得一见的顿下了脚步，问道：“被拘留的人叫什么？”

　　齐可狐疑了一下，说：“柳能明。”

　　周荣听后微微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