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池·清（离离原上草）》吴锦

20、第二十章 伤情

　　“格格，您醒了？”
　　服侍小草的两个侍女来了，秀云告诉她，四贝勒临上早朝前吩咐了，说是下朝后带无忧格格去府外逛逛，穿便服就行。
　　侍女给小草换好了衣服，吃过早点，四阿哥就派人来接她了，小草出了府门就看到了四阿哥的马车，上了马车，四阿哥一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车上，并没有说话。
　　马上动了起来，小草神情懒懒的也不说话，也不问去哪儿。
　　马车出了城门，初夏的季节，柳舞清风，花娇人媚，莺歌燕舞，一派美景。
　　车中的人不说话，气氛怪怪的，四阿哥闭目养神，手中数着念珠。
　　所谓的逛逛，还真是逛逛，就这么在城外外转了一圈，走了二三十里的路，马车就向回来的路上走来，路上的车马行人不少，路边隔不多远就有商铺饭庄，真是天子脚下，繁华与别处不同，这离城还有二三十里，就见着热闹了。
　　小草本没有心情，可是和这一言不发的佛爷坐在车子上更没有心情，因此，回来的路上，便掀起窗帘向外看。
　　车子的后边跟着四个家仆打扮的人，小草太认识这四个人了，四阿哥只要出门，几乎都带着他们，这其中就有在翠竹镇和小草有一面之缘的道士，他的道号叫一生，小草在四阿哥府和别的场合也见过他几次，每次他都冲小草一笑，并没有话，小草至今也不知他是真道士还是假家仆。
　　这四个人每次出门，至少有两个人是不离四阿哥的，据说功夫不是一般的好。
　　小草不禁想，九阿哥要是有这么两个人也不至于险些让人暗杀掉，而且，那次刺杀事件，显然不是一拨人干的，小草有时十分怀疑除了反清复明人士之外，四阿哥有可能也脱不了干惜，要不以她的功夫，那使剑的人完全可以不费力气的杀掉她，但在剑刺向她的一刹那，剑走偏锋，放过了她，现在小草还不明白，到底是谁要要了九阿哥的命。
　　“停车。”
　　小草一拍窗子，前面赶车的小顺子立刻带住了马车。
　　小草盯着外面的小吃摊子看了又看，那个虎背熊腰，正在招乎客人的汉子，不是三年前几乎被青青和自己摔死的“小角子”，又是何人？后来还是青青和小草把锦绣医馆的素素找来给他治的伤，要不，他早就全面报废了，养了一个多月的伤后，他就不见了，他的那些个小兄弟们也不知他去哪儿了。
　　三年没见，这家伙又长高了不少，小草看见他，感觉就像是见了一个多年不见的同学一样，十分兴奋。二话没话，从车上跳了下来，向对面走去，小角子和一旁正在忙活着的一个小女子见又有客人来人，赶忙招呼。
　　“解老大。”
　　小角子拿勺子的手一哆嗦，抬头仔细看了看小草，一下把勺子扔在摊子上，跳了起来，“小草，真的是你，啊呀，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乡亲了，真的是你，你怎么穿得这么漂亮，你出嫁了，这是妹夫吧，一定是妹夫，天啊，你害臊了，真是难得。…… ……”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多废话。”
　　“高兴，见到你高兴，算起来，你和青青也是我的恩人呢，要不是你们我还像个恶狗一样在乡里瞎混呢，也没准早叫哪个帮里的弟兄干掉了呢。”
　　“来来，妹夫，来来，请坐，吃碗馄饨，媳妇，快，这是和常和你说的小草妹妹，这是妹夫，小草，这是你嫂子，贤惠着呢，那年我到京里来，路上大雪天把我冻僵了，还是我老岳父和我媳妇救得我呢。来，妹夫，快坐，来，你们几位，也坐，快别站着呀。”
　　四阿哥冲几个人点点头，他们五个人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解老大的媳妇麻利的已经把馄饨盛上来了，一人一大碗，闻着味道还不错，小草有些为难的看着四阿哥，一般说来他们这些人是不会随便在外边吃东西的，尤其是这种路边摊，四阿哥冲解老大微微一笑，点点头，若无其事的拿着小勺子吃了起来，还吃的津津有味。
　　解老大十分高兴，一看小草的夫婿就不是一般人，举动气度与众不同，说不出的高贵，而且看起来也十分随和，看见他这种平民百姓一点架子也没有，真是难得。
　　解老大有些激动的问了问众人别后的情景，不由感慨良多，自己如果不是及时悬崖勒马，现在还在向一条恶狗一样生活，哪里来的现在这样舒心的日子，况且，媳妇也快生孩子了，将来生个一男半女，这后半生也就有依靠了。
　　两人说着话，解老大时不时的也同四阿哥说两句，四阿哥话不多，但是待他还算和蔼，不过，人的威严在哪摆着呢，解老大也不大敢与他多说。
　　后来，说到了小草，小草告诉他，她现在宫里当差，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家里那边都知道丁家是德妃娘家亲戚的亲戚，因为德妃娘娘从娘家找个人陪她，所以选上了小草，因此，还没到选秀的时间，她就进宫了。而且，眼前这个男子也不是她的丈夫，也是德妃娘家的亲戚，解老大有些失望，临小草走的时候，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真得不错，希望小草不要错过。
　　众人在马车那边等两人，四阿哥也背着手站在旁边等两人话别。
　　小草冲解老大一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快当爹的人都这样吗？他这个人我是不会考虑的，他的老婆都有一大堆了。”
　　“哦，想来你也是不会给人家当小老婆的，真可惜，这个人看起来真的不赖。”
　　小草翻个白眼，还真是有慧眼，未来的雍正皇帝，康乾盛世的关键人物，能赖得了吗？
　　临走，小草给了解老大的媳妇一百两一张的银票，这抵平常小户人家几年的开销，解老大无论如何不要，说小草在宫里一定是要用钱的，现在世道艰难，像皇宫这种地方，像小草这种无钱无势的人，待在那种地方必要是用钱的；何况，一百两，太多了，他们俩几年也挣不出来。后来，小草恼了，说是给未出生的小外甥的，两人不得已才接了。

　　往回走的路上，四阿哥一直闭目养神，只是嘴角微微翘起，含着笑，以小草对他的了解，知道，这是他心情十分轻松愉快的象征。
　　“我……”
　　四阿哥摆摆手，他知道小草要说什么，他也知道小草要撇清与自己的关系，可是他不想让她说，一种始终也说不清的情绪缠绕着他，理不清，结不开，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情怀，让他对面前这个个性鲜明的小女子产生了一种不是爱又似爱的情绪。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知道，是不知不觉浸润其中，这种感情不浓烈也不深厚却在心中牢牢的扎下了根，怎么样也摆脱不了了，有时人心是世上最难懂的东西，人心也是人很多时候最无法左右的东西。
　　小草有些累了，果然，吃了四阿哥的药她和寻常的柔弱女子一样了，这么远距离的行程就让她的身体吃不消了。

　　回到贝勒府，却有人来报，说是李德全来了，要带小草进宫，说是皇上要见她。
　　不过半月的功夫，见她做什么，小草撇撇嘴。
　　坐着轿子进了宫，这一路上，李德全看了小草数回，欲言又止，眼中写满了惊恐。小草十分奇怪，不知这李德全惊恐个什么劲，难不成康熙大脑不对劲儿，要把她给咔嚓了，刚见到她时不是这副神情，只这么一会儿就变了，不就是自己刚刚差点拌倒，四阿哥扶住自己，自己推了他一把没有推开，又使了大劲儿也没推开，倒是四阿哥笑笑自己松了手么，记得当时四福晋的脸色不是十分好看，不过还带着笑，李德全的脸当时就变了，变的十分可怕，有这么厉害么，难不成推一下阿哥就要问死刑么，没有天理的世道。
　　康熙在南书房的小榻上休息，几日不见，似是瘦了，这个待她如父亲一般的人，说实话，小草还是十分想念的，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一个父亲，一个青春期性格叛逆的女儿可以顶嘴吵架的父亲。
　　小草跪下来。
　　李德全的声音有些发抖，“皇上，无忧回来了。”
　　康熙呼的睁开眼，看了一眼小草，看了一眼李德全，“怎么了，你哆嗦什么？”
　　李德全“咚”的就跪下了，“皇上，求你饶了无忧吧，她还小，她，她，她什么都不懂，她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小草有些吃惊的看着李德全，这是那一出啊，这老先生在干什么？
　　可是康熙显然听懂了李德全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盯着小草看了一会儿，说：“去，把那张桌子给我搬个地方。”
　　小草扭头看看后边，那张大桌子搁在平时，一只手一用力轻轻的就能举起来，可是现在她是个弱女子了，搬不动。
　　“没力气了，搬不动了。”难道对康熙说是你儿子给我下了药，害得我没有力气了吗，“不过，过几天就恢复了。”
　　“咣，咣，咣……”康熙把身边一切能摔的东西全摔了，一个茶杯还照着小草披头盖脸的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