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泽》小夜精灵

15、第15章 跳楼疑云2

　　新城刑侦支队平时就是新城警局最忙的一批人，魏永祥局长下达指令后，他们几乎到了焦头烂额的地步。

　　高成宇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正盯着电脑屏幕里的证物在研究，但亓官泽那张冷静得过分的表情，魏永祥叮嘱一定快速破跳楼案的话语，还有王宣颖的脸在高成宇的脑子里连番轰炸，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用右手揉上太阳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虽然多起案件一起发生的情况也很常见，但高成宇从未觉得如此头疼过。

　　短暂的休息过后，高成宇拿起鼠标，关掉了那些证物图，再次打开了王宣颖手写的“遗书”，仔细读起来。

　　“警察叔叔，你们收到这封遗书的时候我一定已经死了。”

　　“陈康远啊，从我妈嫁给他之后就开始摸我。他还特意租了个房子，没错就是这个房子，然后周末把我带到这里，从来不让我穿衣服，他说这样我就藏不了利器，也不敢跑了。说到这个，因为两年前我想用刀杀了他，但被他提前发现了。”

　　“我妈为了让陈康远养着她，无论陈康远打她还是骂她，她从来都不反抗，也不哭，好像一点都不痛。对了，王人杰是我弟，我妈和陈康远的儿子。”

　　“陈康远不打我，我刚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想想可能皮开肉绽摸起来手感不好。”

　　王宣颖的字写得不错，看起来是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才会有的字，但却让高成宇越来越看不下去了。在原本可以天真烂漫的，对未来充满希冀的年纪，在历经人间不堪后竟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还只是个下个月才满17岁的孩子。

　　“王人杰已经7岁了，我妈还在给他喂饭。他怕不是个傻子。我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不敢再说了，上次他因为我骂他这事生气了，然后我妈为了他打了我一巴掌。我一直以为我妈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和我妈终于可以脱离陈康远的魔爪了。只要这个能实现，其他也都无所谓了。”

　　“所以我给你们提供了录音，视频和我的内裤。谢谢你们了，警察叔叔。对了，为什么都说警察叔叔呢。谢谢你们，警察叔叔和警察姐姐们。”

　　看完这篇文字上的最后一个字，高成宇只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阴沉的云雾中，脚不能着地，四周也都是漆黑。他闭上双眼，用右手大拇指按上自己左手手腕，确认自己的脉搏正在跳动。这是他每次面对令人难过的案件都会做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高成宇的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他胡乱抹了一把脸，提醒自己打起精神，然后就开始重新审视这份“遗书”。与其说是“遗书”，这其实更像是一份带有带有指控意味的回忆录。

　　从这份篇幅很长的文字能看出——首先，王宣颖从10岁开始就遭到了陈康远的猥亵和性侵，而且母亲很有可能是知情的，但她并没有任何行动。第二，王宣颖选择的坠楼地点是陈康远租的出租屋。第三，坠楼式自杀和收集并寄送证据都是王宣颖有目的的主动行为。

　　那么现在，这些证据的真实性就是佐证王宣颖所说的关键了。虽然高成宇不愿意相信，但直觉告诉他，王宣颖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事实。

　　想到这里，高成宇就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技术部办公室。“陶儿，怎么样了？”

　　陶于然背对着他伏案的姿势也没有任何变化，高成宇知道他又是工作得入迷了，便站在门口，加大音量又喊了一遍，“陶儿？”

　　陶于然伏案的身子终于晃了一下，他回头看清来人后，对高成宇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高成宇走到陶于然身边，陶于然转过身来对他说，“录音和视频我都已经看过了。先说录音，录音质量很好，几乎没有大的杂音，也没有剪辑过的痕迹。视频也是，虽然说画质没有达到1080P，但是也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画面中的人脸，而且视频画面也都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

　　“录音和视频的日期都是什么时候的？”高成宇问道。

　　陶于然坦白，“这我倒没留意……”然后转过身子，开始查看起这些资料的录制日期。“都是近2个月的。”

　　“近两个月……”高成宇复述。

　　“这个时间怎么了吗？”陶于然不知所以。

　　其实高成宇自己也没想明白这个日期究竟会有什么作用，只好摇了摇头。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人前自诩‘事事为人民’的大好人，背后居然是个禽兽不如的人渣。”陶于然愤然。

　　“莫生气莫生气，生气容易上年纪。”高成宇自然也很气愤，但将他定罪才是当务之急。“详细报告做好通知我。走了。”然后就大步跨出了技术部。

　　才没走两步，明枫的声音叫住了高成宇。“高队，我正好要过去给你送报告。”

　　高成宇往明枫这边走来，“枫姐，有什么发现？”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说这句话时，明枫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停滞。

　　“哦，”明枫很快就回过神来，“王宣颖身上没有擦伤之类身体受到侵害的痕迹，体内也没有任何致幻成分，所以可以推断她坠楼的时候，应该是有行为意识的。”明枫把一份文件递给高成宇。

　　“她体内有……□□吗？”高成宇接过报告。

　　“没有……”明枫回答，“不过，从王宣颖的情况来看，她之前是人工流产过的。”

　　高成宇惊讶，“人工流产？”

　　“没错。”明枫点了点头。

　　“……”高成宇都陷入了沉默，丝毫没有注意到明枫拍了拍他就走了。

　　为什么这件事王宣颖没有写在“遗书”里呢？是不愿再提还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高成宇想着，是时候把陈康远和郭芸芬“请”过来谈谈了。

　　高成宇就对离得最近的简芫说，“芫儿，叫白皓他们准备一下，10分钟之后出发去陈康远家。我去给魏局汇报一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楼梯，来到魏永祥办公室门前。

　　“扣扣。”高成宇敲响了魏永祥的门。

　　“进。”魏永祥回应道。

　　高成宇打开门走进去，“魏局，视频和录音都证实了是真的，现在证据都指向陈康远，我打算上门请他协助调查。”

　　魏永祥摘下厚厚的眼镜，用右手捏了捏鼻梁，“谨慎一些。”

　　“明白！”高成宇对魏永祥快速敬了个礼。

　　等高成宇从魏永祥办公室下来，就看到简芫、白皓、米俪、张大伟、万杰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着出奇地精神抖擞。

　　高成宇一声令下，“出发！”

　　“是。”众人马上就上车出发了，行动迅速。

　　想着马上就能侦破此案了，高成宇又一次下意识地踩紧了油门，不能让陈康远有潜逃的机会。但好的不灵，坏的总是心想事成。等高成宇一行人来到陈康远家的时候，前来应门的王人杰却告诉他们，“爸爸半个小时前就出门了。”

　　“卧槽，这不就是畏罪潜逃吗？他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张大伟大胆发言。

　　高成宇立马拨通了魏永祥的电话，“魏局，陈康远跑了。”言简意赅。

　　“我马上安排交通拦截。”魏永祥在电话的那头应答。这就是高成宇特别尊敬和喜爱魏永祥的原因——无需多言，魏永祥随时都是他们这些一线警员最坚强的后盾。

　　挂掉电话，高成宇对身后一行人说，“简芫留下，其余人赶紧去现场协助拦截，”还拍了拍白皓，“别让他跑了。”

　　白皓他们刚走，郭芸芬就红着眼睛来到了门前，“高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有些问题想要问问您。”高成宇说道。

　　“是……小颖的事情吗？” 郭芸芬问。

　　高成宇点了点头，“是的。”

　　王人杰却在一旁不耐烦地说，“人都死了，还问来问去的真烦。”

　　“小杰啊，可不好这样说话的。我刚刚切了水果给你，你先去房间玩会游戏机吧。”郭芸芬半蹲下来，温柔地对他说。王人杰这才不情不愿地回房。

　　看到王人杰那边关上了门，郭芸芬这才把高成宇和简芫领进屋。“还有什么需要问的？早上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您可能没有心情看新闻。我们收到了她寄过来的遗书，上面写得很清楚，她为什么自杀的原因，。”高成宇解释道。

　　“什么……原因？”郭芸芬的语气有些颤抖。

　　“您不知道吗？”高成宇毫不留情地说。“因为陈康远的猥亵和性侵。”

　　听到高成宇的话，站着的郭芸芬明显踉跄了一下，旁边的简芫扶着她坐了下来。她可能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你不知道这件事情？” 高成宇试探道。

　　郭芸芬坐在沙发上，双肘抵在膝盖上，双手捂着脸，略带哭腔，“不……怎么可能？”

　　“陈康远和王宣颖周末都不在家，这事你知道吧？”高成宇换了个话题。

　　顿了很长一段时间，郭芸芬才回答，“老陈和我说他给小颖找了个名师学舞蹈，老师在峪洲，所以她都是周六一早就出发，周日晚很晚才回来。”

　　“那陈康远呢？” 高成宇接着问道。

　　“他平日应酬、出差很多，连着好几天不在家是常事。刚开始我也会问他去哪里，他很生气，还动……后来我就不问了……”郭芸芬越说越战战兢兢。

　　“动什么？动手是吗？王宣颖说陈康远经常打你。”高成宇说道。

　　郭芸芬抹了一把眼泪，“我们那就是夫妻间正常的小打小闹，哪对夫妻不是这样的？”

　　“那么，父亲让女儿怀孕也是正常的？

　　“你说什么？”郭芸芬盯着高成宇，难以置信地问。

　　“经法医检验，王宣颖生前有做过人流手术。而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的丈夫，王宣颖的继父——陈康远。”

　　郭芸芬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彻底坐到了地上。

　　“现在请你仔细想想，你丈夫——陈康远，他究竟去了哪里？”高成宇无情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