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七百镑 ...
-
火车在颠簸了足足一天半后，终于抵达了有着一级军区的南明市内。
在二级包厢内，艾维斯面带微笑与中年人挥手作别：“亨利先生，您的博学令我印象深刻，只可惜列车上得旅途是如此的短暂，我们没办法交流更多。好在有明天晚上的宴会，是的，我一定会准时前往。”
中年人、或者说穿着黑色正装，手持礼杖的亨利先生也笑着点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很期待明天的见面，我会让女仆准备好南明市的特产。”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话，艾维斯就拧着皮制的手提行李箱离开了。
亨利先生旁边的‘女仆’有些不解的道：“按照小姐的指令，我们不是应该秘密行动吗？”
亨利先生摇摇头：“你认为，小姐为什么会将这件事交给我？”
“因为您比较熟悉南明市？”
“是的，我在这边有生意有别墅，偶尔也会到这边来一次。因此——就算突然到达也不会显得突兀。邀请一些路上碰上的同乡，完全是符合身份的事情，不是吗？”
‘女仆’若有所思的道：“我明白了。”
胖侍从将巨大的行李箱从座位底下拿出来，打开一条缝确认后就关了起来：“老爷，咱们的货都在。”
亨利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
胖侍从瓮声瓮气的插话道：“咱们要调查这位艾维斯·菲尔丁吗？作为学者他似乎有些过于年轻又过于博学了。万一他会阻碍到我们的计划……”
“不管他是否发现我们的目的，他来自比尔市又了解阿纳斯的那副《烘炉》，这就说明他大概率会是我们的朋友。”亨利整理了一下衣服的领口，注视着年轻人的身影直至对方消失在路口。
“不会有知情者想要与祂为敌。”
……
另一边，艾维斯迈着轻快的步伐下了蒸汽列车。
前两个车厢的乘客有着优先下车的特权，因此，他不必忍受拥挤的人流。
同样乘坐火车回到南明市的马克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他在八号车厢以后的三等座煎熬了一天一夜，现在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诡异的恶臭。汗水、脚气、腐烂的食物都在那个加了盖的封闭大棚内充分发酵，最终制造出让人昏厥的气味。
列车挺稳好一阵后，车门才缓缓打开。
马克懒洋洋的按了按帽子，将它压低，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出了列车站点，朝着街道的一个摊位走去。在破旧的高木桌上，煎好的馅饼正整整齐齐的摆在竹篮里出售。
支付2便士购买后，马克满足的咬了一口馅饼。
熟悉的肉汁在嘴里爆开来，马克哼着歌走在街道上，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管他呢，管他什么超凡者、猎魂者，我立马收拾行李带着老妈离开，逃得远远的，这些事情就都和我无关了。’
只要稍微回想那晚的事情，他就能想起那种莫名的、自灵魂深处滋生的强烈恐惧。他只能极力避免自己胡思乱想，以此压制心底的不安。
路过转角的时候，忽然抬头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
马克看似随意在街角换了个方向，不久后，他就确定有人在跟踪自己。
该不会是那个神秘雇主的人吧？真是拙劣的跟踪技巧，希望雇主没有做出一些糟糕的事情，然后逼我杀他全家。
他神情不变的朝着巷道走去，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准备好随时暴起以除掉那个跟踪自己的可疑人物。
“咚咚，咚咚。”长靴敲在地上，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声音。
\"一步，两步......\"他在心里默数着，前方的墙在转角后是向后凹的，马克尽量放缓呼吸，控制着自己紧绷的肌肉以避免提前暴露意图。走到转角的他看似迈着正常的步子，实则身体紧贴着墙壁向内滑去，藏在袖子里的弩箭已经蓄势待发。
这里距离繁华街道的距离太近，左轮的巨大声音显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随着手臂前挥……手重重拍在了眼前小鬼的头顶。
那是一个大约到他胸口的报童，两只手都被报纸占据了，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报童。
“先生、先生，您走得太快了……”那个孩子先被马克吓地后退了一步，随即走上前来张开了他紧握的右手，里面躺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另一位先生拜托我送给您的。”
迟疑了一下，马克最终接过了那张带着手汗的纸条。
只见纸条上写着：在水牛旅店随意订个房间，独处时寻找六芒星标志的房间，进入。
六芒星……那个教团的标志。
他面上轻松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
这里距离火车站不远，装潢是相当粗糙风格，门口时不时有人进出。
马克环顾一周，才终于走了进去。
排到他之后，他看了眼写着数字挂牌，吝啬的摸出了18便士，又放回了3枚。他对着老板道：“住宿费能便宜一点吗？”
“去去去，连这的房租都付不起的话你这个废品还是回家喝奶的好。”老板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肥肉堆在他的脸颊上，满脸凶相。
“三便士而已，不要那么较真，好人会有好报的。”马克毫不在意的忽略了对方恶劣的语气，厚着脸皮将15便士推到了他面前。
末了，他还补了一句：“我知道规矩，押金是另外的，我一枚铜便士也不会少。当然，你必须在退房的时候还给我。”
“好吧好吧，死穷鬼，睡一晚上，明天你给我立马滚出去！”老板拉开抽屉，“哗啦啦”将它们一把扫入其中，随后从腰间解下一把钥匙，扔到了马克眼前：“去吧，吝啬鬼，你的房间在207！”他瓮声瓮气地吼着，伸手招呼下一位住客。
拿到钥匙后马克循着指引上了楼，一路上到处打量着这家堪称简陋的旅店。
“没有窗户的走廊、扶手断了的楼梯，我打赌房间里的被子也是脏的！”马克含糊不清地小声说着，用钥匙打开了腐朽的木门。
房间里的景象一如他所预料的那般。
离开自己的房间，他沿着走廊一扇门一扇门的查看，终于在一扇木门上见到了用红色颜料绘制的六芒星。
马克深吸一口气，用右手握了握后腰的左轮把柄又在迟疑了一阵后放开。不行，他不能在教团的危险份子面前表露出敌意，放松……要放松……
该死，太紧张了，手心里全是汗。
他用沾着馅饼油渍的衣角擦了擦手，然后以随意的姿势敲响了门，咚咚咚——
伴随刺耳的响声，房门被打开了。
一个狭小的格子间里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几件家具，它们沉默地被笼在黑暗里，同灰尘与污垢厮混在一起。这个房间没有窗，唯一的光亮源自于头顶昏暗的烛台，那火焰幽微地跳动着，让马克得以看清屋子里的大部分轮廓。
与简陋的房间格格不入的，是木桌上的好几碟称得上精致的甜点。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艾维斯。”
艾维斯微笑着转过身，极其随意的朝着长桌走去。
马克一动不动站在门口，他看着艾维斯毫无防备的背影半晌，最终还是迈入了房间内：“嗨，我叫……”
“请关上门，马克先生。”
被打断的马克扯了扯嘴角，还是依言关上了嘎吱作响的木门。
“好的，服从您的命令，伟大的、尊敬的艾维斯大人。请问，教团把我叫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提前申明，我已经下定决心当个好人，不会再兼职特殊工作。当然，我不是指应召女郎那种特殊。”
马克用看似轻松的推开椅子坐下，实则用喋喋不休的话语掩饰自己的紧张。
艾维斯微笑道：“就像你猜想的那样，作为外乡人的我们因为某个目的来到了这里，并且需要一点额外的帮助。”
该死的外乡人，马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吐槽。
“实话说，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收拾一下家产离开。”
“三百镑。”
列车二等座的价格在一镑到五镑，一等座则在十镑到三十镑之间，一把左轮的价格在四镑左右。这意味着他至少能买七十把左轮，或者坐一等座跑路十次。
马克有点纠结但还是坚持道：“我其实也有不少朋友，他们从业良久、手法老练、最主要的是他们迄今为止都没有遇到过足以丧失斗志的巨大挫折，我想这些家伙应该是更好的人选。”
“五百、不，七百镑，我喜欢七这个数字。”
“好吧老板，我觉得我还能再工作一阵。”
……
实验基地内，彼伏的痛呼从走廊两侧的木栅栏内传来，偶尔夹杂一声皮鞭抽打的声音。
说是实验基地，其实更像是有着蒸馆器具等实验器具的巨大监狱。此时，威尔将军正逐个观察着实验体，每当他停下脚步，身后跟随的研究员就会上前一步，为他详细介绍实验的具体情况。
“先生们，不要告诉我你们拿着高昂的周薪却又再一次令我失望。”
威尔先生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压迫感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尊敬的威尔将军，这正是最新的成果。我从植物中萃取出后，将它放入蒸馏后有着1%的晶矿的血液，再以玻璃电与树脂电分离为两种液体。等重新干燥之后，两种伟大的粉末出现了，我将称为太阳摩尔甫斯与月亮摩尔甫斯。”
博士从一旁的演示台取出玻璃器具，轻轻晃动之下里面的片状物传来轻轻的“哗啦”声。其中一种呈淡红色的，一种呈淡黄色。
“请允许我为您演示。”博士从容不迫地将威尔将军带入了试验场。
在那里，一个瘦弱的少年缩在墙角，神情惶恐地看着缓缓走来的白衣恶魔们，嘴巴微张，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研究员们掰开他的嘴，强迫他张开嘴将淡黄色的月亮摩尔甫斯咽下去。
那少年起初还眼神清澈，尔后瞳孔逐渐涣散，眼神迷离。
“黑布后面有什么？”博士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
“有，有妈妈......”
少年胡言乱语着。
“进行仪式。”博士冷声道。
研究员将他头上的塑料袋系好，然后扣住少年猛的将他按进了水里，他呛了好几口水剧烈挣扎起来。
“还有，还有蛇……”
“丢进去，直到获得正确答案为止。”
随着话音落下，研究员把他架了起来，丢进了地上挖出来的、灌水后足有两米深的池子里。
少年不停地挥舞着手臂渴望向上爬，然而随着错误的答案，守在岸边的研究员们拿着棍子将他一次又一次打回水里去。肺部匮乏的氧气催促着这个垂死的生命，他的挣扎越来越激烈，倒翻的指甲在池子的边沿留下数道血痕，又被溅起的水花冲没。
估算着药效差不多快结束了，博士挥手示意研究员把人捞上来。
少年被扔在地上，他就那样蜷缩着，大口喘着气，塑料袋已经被他自行扯破。博士再次站到少年的面前，重复着同样的问题：“你感应到黑布后面有什么了吗？”
“珠宝，是珠宝。”
博士命人将黑布撤下，后面正摆着一只金戒指。
他神情激动的道：“实验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展，我需要更多、更多的试验品！”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七百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