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旅人》山风与歌

69、第六十九章

　　伶牙俐齿的玉凌溪，这下也有些语塞了，“啊？你来找我？”

　　“你不会有别的安排了吧？”程凯忻是临时决定去找玉凌溪的，这下也有些担心她有别的约了。

　　“没有，我准备睡觉而已。”玉凌溪还是有些懵，但是又隐约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没这么快到呢，你先好好休息，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到了再给你电话？”他的语气里也藏着担心被拒绝的忐忑，好在玉凌溪被他的行动炸懵了，没有注意到。

　　给她发完定位，挂了电话之后，玉凌溪不想睡了。匆匆去翻自己的行李箱，想着今晚穿什么衣服比较合适。

　　其实也没什么好翻的，毕竟她带来的衣服并不多，且以保暖防寒为主，至于美观……不存在的。

　　她翻出了一条红色针织连衣裙，打算外边配件米色呢子外套，脚上穿白色的短靴。

　　就这样吧，资源有限，整不出花来了。

　　安排好穿着，到洗手间洗脸时，玉凌溪看着自己的脸，怎么看怎么憔悴。

　　“不行，还是得睡一觉补眠，要不然晚上不停地打哈欠，多难看，多尴尬啊……”这么想着，玉凌溪倒头睡下，居然还睡得挺好。

　　以至于接到程凯忻的电话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以前，如果有人问玉凌溪，约会时，男人该不该等女人梳妆打扮，玉凌溪一定会坚定地说“让他等。”

　　但现在，被他突如其来的“惊喜”整得措手不及的她，接到他真的大老远驾车来到了小区门口，想到的却是“不能让他等太久”。

　　所以，她匆忙跑到黎之骏车旁时，才想起自己没有化妆，纯素颜，头也是前天晚上洗的了……

　　深吸一口气，算了算了，也不是初次见面了，挫就挫吧，她有自信不会太辣眼睛。

　　程凯忻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原本有些疲惫，但当他依靠车门，看着向她小跑而来的玉凌溪，所有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等玉凌溪在他面前站定，两人一时之间似乎有太多话要说，又不知说什么。

　　空气安静了几秒，玉凌溪发现程凯忻有些紧张，手不自觉握紧，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程凯忻看到她笑了，也跟着笑了出来。

　　“节日快乐”玉凌溪说。

　　“节日快乐”程凯忻回应。

　　程凯忻并不熟悉这个城市，当然，玉凌溪也不比他好多少，俩人寒暄几句之后，决定找一家口碑比较好的餐厅去吃饭。

　　一路上，基本上是程凯忻问，玉凌溪答。

　　他问：“住的地方安全么？”

　　她答：“挺安全的。”

　　他又问：“没开车过来的话，每天怎么去上班？”

　　她又答：“骑共享单车或者打车。”

　　……

　　这场对话，简直像访谈一般。玉凌溪顿了顿，还是没问程凯忻为什么会决定过来找她。

　　就在前不久，她刚看过一则短视频，一个男人因为独自过节太无聊，就开着几个小时的车去约一个并不是很熟的女孩吃饭、看电影。

　　不知情的女孩，却因为男人这个举动心跳加速。分别前，男人说“一个人过节太他.妈.的操.蛋。问了好几个人都没空，还好你有空。”

　　视频的最后，男孩开车离去，女孩蹲在原地掩面大哭。

　　玉凌溪不得不承认，当时看那个段子一般的视频时，自己代入感很强。悲观情绪上涌的时候，忍不住想，她和程凯忻的过往，是否也是这样？

　　鼻子很灵的玉凌溪，似乎嗅出了车上有隐约的玫瑰香，看了一下出风口，没看到什么车载香薰，有些奇怪，但她没有开口问。

　　还没抵达目的地，玉凌溪电话就响了，显示快递/外卖，她不记得自己是否还有未领取的快递。

　　“喂，你好”

　　“啊？鲜花？给我的吗？”

　　“额，对，这是我的手机号……”

　　“是谁送的？”

　　“行吧，你帮我保安岗亭吧，晚上回去我再拿。谢谢”

　　玉凌溪接到跑腿电话，称有人给她送了一束花，她也有些惊讶，她在这边除了同事以外并不认识什么人，最近也没什么追求者，会是谁给她送花呢？

　　想了想，思考不出个所以然，决定放弃。

　　然后……他发现正在开车的程凯忻，撇过头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她问。

　　程凯忻轻轻叹了口气，“没事”。内心却在庆幸自己今天赶了过来。

　　圣诞节遇到了周末，出来吃饭的年轻男女特别多，所以，没有预约的热门餐厅都排了很长的队伍。时间还早，他们决定等位的同时在附近逛逛。

　　用程凯忻的话来说就是“带我看看这座城市吧。”

　　两人在陌生的城市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偶遇前方有人在布置求婚现场。

　　以往，玉凌溪总觉得街头求婚真的土到爆，而且，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但今天，她却很开心地站在一旁围观了一会儿。心想，如果一个人愿意像那么多人表达对你的感情，未尝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程凯忻自然也默默站在她的身旁，直到一股冷风吹来。玉凌溪抖了一下，说道“往回走吧，准备叫到我们的号了吧。”

　　她想，年纪大了真是看不得这些，容易伤感。

　　晚餐确实很美味，当地美食人气排名NO.1名不虚传，但他们两人吃得各怀心事。

　　饭后，他们在当地最大的市政公园散步，一路被撒很多狗粮不说，拐到小路的时候，还偶遇正前方一对小情侣在路上吻得难舍难分。

　　这……是挺尴尬的。好在程凯忻反应较快，一把握住玉凌溪手腕，往旁边路上走。

　　大概一分钟过去了，程凯忻还没放手。玉凌溪感觉手腕发烫，似要冒烟一般，却又有些不舍得挣脱。这份纠结最终结束于一个小男孩抱着一桶玫瑰向他们走来。

　　“快走”玉凌溪催促道，同时下意识地甩了甩手腕，程凯忻本来就没握紧她的手腕，这就被挣脱开了。

　　玉凌溪知道，如果他们不走开，小男孩估计要死缠烂打，或者抓着程凯忻的衣服让他一定要买他的花，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

　　本来她们想去看一部电影，奈何所有影院无论多烂的片子都没有位置了，两人只好沿着市中心的小河堤慢慢散步。

　　天公不作美，过了一会儿天上开始有雨滴慢慢落下来，接着越下越大。“送你回去吧。”程凯忻说道。

　　“好。”玉凌溪顿了顿，还是问，“你是要在这边住一晚上吗？”

　　程凯忻笑笑，“在你住的那个小区附近住下来吧。”

　　玉凌溪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一个晚上的感受，她和程凯忻吃饭、散步、闲聊，没有聊诗词歌赋也没有聊人生理想，聊的只是无关痛痒的话题。

　　俩人回到程凯忻车上，他很体贴地立刻把暖气开到最大。

　　坐了一会儿，他还不开车，玉凌溪不明所以，问他：“怎么了？”

　　程凯忻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她，“溪溪。”

　　“嗯？”

　　“有些事，我一直认为一定要当面讲，所以今天我来了。”

　　玉凌溪听到这话，心跳加速……

　　程凯忻接着说，“前阵子，因为分手已久的前女友突然过来找我，我不得不处理好和她之前的事情。即便分手后不再是朋友，她一个人从德国过来，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理。更何况，我在德国的时候，他哥哥曾经帮过我大忙。所以，我给她定了酒店，安顿她住了下来。”

　　“她因为被人带入坑玩虚拟货币欠了很多钱，那个男的还逼她到处借钱，她就跑来找我。既是为了躲避，也有重修于好的打算吧。我当然没有这个打算，所以我安顿好她之后，等到她彻底清醒，再送她回德。”

　　“她已经清楚地认识到，我和她不可能了，所以很平静地回去了。之后，我想来找你，又碰到你来这边支援工作。”

　　“我很担心，如果自己不好好把握机会，可能就要错过你，所以，今天我就来了。”

　　“溪溪，我其实并不懂浪漫，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程凯忻此时眼睛亮得像夜空中的星，尽管今晚的夜空中没有星星。在他说出“玉凌溪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另外，我爱你！”之后，亮得可以烫伤玉凌溪。

　　玉凌溪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接着控制不住自己的哭声。这哭声里似乎有喜极而泣，也有委屈，更多的是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忽然站到你面前说我其实也喜欢你。

　　程凯忻解开安全带，伸过手去拥抱她。

　　直到玉凌溪停止哭泣，程凯忻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程凯忻也没催她答复什么，这是定定地看着她。

　　“盯着我看干什么，开你的车。”玉凌溪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实在太难看，立刻把脸转到一边，面对着玻璃窗。

　　程凯忻失笑，他想，玉凌溪需要时间去消化他的这番话。她没有立刻拒绝，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准备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玉凌溪才转过头看程凯忻，发现他嘴角上扬，跟今晚的状态完全不同。

　　她确实没有想到程凯忻会猝不及防地表白，不可否认，她很激动。但此刻，她就是有些矫情的不想立刻给他答复。

　　然后，她想到了出发之前接到的电话，她让跑腿把不知道是谁送给她的花放在了门卫室。车子开到门口的时候他让程凯忻停下车。

　　程凯忻看着她跑下车，跑到了保安室旁边，然后捧着一大束花出来。那一刻，他想的是“如果送花的是个男人，请他出来跟我干一架。”

　　那束玫瑰花又大又红得刺眼，玉凌溪捧着她上车的时候，程凯忻不自觉看了眼后座上那盒Rose only，心想“你输在了阵势上。”

　　玉凌溪上车前迅速抽出了卡片，上面写的是“圣诞快乐，只愿你快乐”，署名是：周。

　　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这位“周”到底是谁，上了车之后发现程凯忻眼巴巴地看着她。

　　即便自己还没有答应他什么，但玉凌溪就是有一种自己是负心汉的感觉。“额……我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她尴尬地解释。

　　程凯忻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优秀的女孩自然有很多人喜欢，看来，我的竞争对手会很多。”

　　“那你就排队吧。”玉凌溪说。

　　进到小区后，下车前，程凯忻说“其实，我也有圣诞礼物。”然后，长臂一身，从后座拿了一个袋子出来递给玉凌溪，看着那个独特的蓝色，和袋子上的英文名字，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她咬了咬唇，“我没有准备礼物，况且……”

　　程凯忻立刻截住她的话，“这只是圣诞小礼物。”一句话堵死她拒绝礼物的话。

　　程凯忻拉过她的手，把盒子递给她。“溪溪，我今天很高兴，这比任何礼物都有意义。”顿了顿，“另外，你说巧不巧，我也有一束花。”

　　说着又从后座上掏出了一个盒子，长方形的浅灰色盒子，盒子上还粘着一个灰色蝴蝶结，她又知道这是什么了。

　　玉凌溪只想扶额问苍天“这是什么狗血巧合，今年的玫瑰大丰收吗？”

　　她手里这一大束来自“周”的还烫手着呢，不想收，但是不领回去又似乎太不礼貌。

　　程凯忻似乎也知道她的想法，同时也知道她不好拿。“我可不可以帮你送到家门口？”

　　玉凌溪知道，“室友”孙蓉今晚会和男朋友在外面酒店住，不回来了，也就答应让他帮忙拿上去。

　　她心里很清楚，即便她眼下没有立刻答应程凯忻，但是他的礼物她不好拒绝，只能后面借元旦的名义给他回礼。

　　程凯忻很心机地接过玉凌溪手里那一大束张扬的玫瑰，让她抱着他送的礼盒，又提着一个礼袋。

　　到了门口，他很绅士地没有要求进去，并把花递给她。“虽然，我很嫉妒，恨不得丢掉它，但你才是主人。”

　　玉凌溪故意气他“我才不丢呢。”然后对他说，“赶紧回去休息吧，去酒店的路上注意安全，晚安。”就一把把他推出了门外。

　　自己靠在门上久久不能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