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也无奈》尤坐苇

1、他是神？

　　玻璃上充满水汽，从里面向外面看去只剩灯的轮廓。长方形的饭桌旁围绕着三个年轻人，他们面色红润，大声说笑着。枝桠已经喝了五瓶啤酒了，平常几乎滴酒不沾的他，现在脑子里只剩嗡嗡作响的声音。

　　忽然，桌上伸出一直拿着酒杯的手，白皙纤长，酒杯里的白沫浮在金色的液体上。她是勤奋区的墙神荼几，生性活泼，一头长卷发散在腰间，性感红辣的双唇里排列着整洁白净的牙齿。

　　“来来来，最后碰一个就散了。”荼几举着酒杯说道。她是枝桠的上级，负责教他掌握墙神的工作要领。如果得不到她的肯定，那作为新人的枝桠，上任之日就遥遥无期了。

　　枝桠实在不能喝了，举起面前装着半瓶酒的杯子。荼几愣了一下，笑了笑，把手放了下去。

　　坐在身边的树神灰垣立刻拿起酒瓶为他斟满，笑道：“最后一杯你还想少喝，我第一个不答应。”
　　灰垣换了好几个酒瓶，才将枝桠的酒杯倒满，他穿着深蓝色西装，挺着身子坐着，高高的鼻梁上驾着黑色细边框眼镜。灰垣同枝桠都是旧阳区的神，同时他还是枝桠的领路人，没有他在荼几身边说些好话，枝桠恐怕还要些日子才能上任。

　　枝桠摸着鼓起来的肚子，啤酒太撑肚子了。他的脸红红的，眼睛迷离地盯着一处发呆。他是单眼皮，现在因为疲劳，竟成了双眼皮，忽闪忽闪的眨着。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系着暗红色领带，领带上刺着他的姓名和所在区域，这是他上任的标志。
　　金黄色的灯光泄在店里，隔间的玻璃五颜六色的排列在木头架上。隔壁喧闹声不断，人间欢乐的场所，饭店就算一处。荼几掏出口红，趁着手机屏幕的照影涂在嘴上，两片嘴唇互相抿了抿，她已经当了五十年的墙神，经她手底上任的人数不胜数，这些人的前世大都是见义勇为或是为救他人而丧命的，但具体的过程他们是记不得的。

　　都怪孟婆做的汤越来越香，还没端至跟前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更别说那汤是拿在自己手上的，一眨眼的功夫，一大碗便下了肚。喝完汤后，众多投胎魂魄围在世渊洞边。这洞里时常会钻出一些身着白色长衣的人，手拿黑金色布条，上面记着被选为神仙的名单。枝桠刚刚落入世渊洞前时，周围的人白色虚幻，看上去他们像是站着，又像是飘着，由一根无形的绳牵系在地面。
　　那时的枝桠站在外缘观望，他感觉到脑海里的记忆正一点点消退，只记得自己走在满是浓烟的房间里，后面就记不得了，可在枝桠的记忆里，似乎只要努努力就还能想起，可越努力，那记忆便越模糊，头便越发疼痛。
　　这时，世渊洞内传出声音：“欢迎各位侠士聚于此地，尔等见义勇为、舍命相救的事迹皆录在黑金榜上，实在令人佩服万分，为表颂扬，上级发布公告，请各位侠士担任世间神职，具体职位已由各位生前属性安排好，现在开始发放名单。”暗棕色卡纸上划着黑色隶书毛笔字体：称号枝桠，区域旧阳区，职位墙神。枝桠从此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上级划分的区域并不像人间划分的那样小，枝桠负责的旧阳区包含了五个城市，大多分布在中北部地区。当他拿到自己的卡片时，身体的各个部位以及组织便与所管辖区内的墙壁连成一带。每当辖区内任何一堵墙壁受到破坏时，枝桠身体的相应部位便会有相同程度的痛感，这时，他只要前往目的地阻止破坏便就完成了工作的一小部分。

　　还有一个重大的任务，就是破坏人类为了利益建立起来的危墙危楼，他必须用合理的办法让那些人知难而退。像他这样的小神，法力只能运用到自己身上。荼几告诉他，一旦发现有人违规建造，必须尽快让人间管理部门知晓，然后在暗中阻止他们施工，否则墙壁坍塌导致的伤亡会在工作纪录簿中详细备案。如果记录过多，会免去神职，重回轮回之道，再受七情之苦。

　　黑色的小巷里充斥着垃圾的酸味，他们三个在这里分别。荼几和灰垣轻挥手臂，肉身便在一刹那无影无踪，这法术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是神界最基本的术法。职位高的人身着古衣长袖，丝质缕衣，长袖垂纱，手臂轻挥便更多几分仙气。像枝桠这等小神，衣橱里只需多些人间正式场合的着装便可，而穿着现代的衣服做这样的动作，未免有些滑稽。枝桠站在墙边轻叹了口气，他挥了两次手臂仍没有成功，胃里忽然上翻下滚，他急忙跑到垃圾桶旁，一股热流划过嗓间。他猜想定是因为精力无法集中才没有施展成功，索性静下心来稳了稳神，心里默念咒语，抬起手臂在面前一挥，枝桠的肉身便开始消散。

　　顷刻间枝桠回到他时常住的墙边，那面墙的一侧被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涂了画像，蓝金相间，看上去像是海边金月又像是蓝天圆月。枝桠非常喜欢这面墙，不论多远，总会跑回来住，尽管墙里的房间并不豪华，一张单人床，床头小桌上摆放着一摞书，没事的时候，他总会躺在床上看书消遣。
　　枝桠站在墙外，墙上的画仍鲜艳的铺展在那里。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热，有些倦意袭上眼皮。他慵懒的朝着墙走去，突然，他的脑袋撞在墙上，顺着墙缘躺了下去。额间散落下来几绺头发，发末连在浓黑的眉毛上，本来稍显少年样的枝桠现在看上去则更显青春。

　　这时，一双女士白色休闲鞋停在枝桠身边，她即刻蹲下来轻轻戳动他，见他没反应，便趴在他的耳边喊道：“喂！大哥，你死没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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