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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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中区。
沈忱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走出溧水项目负责人办公室的大门，他无力的盯着头上的晴空，缓缓闭上了眼。
午后阳光是最温暖的，可他总是觉得这天灿烂的不真实。
坐在车上，温柔又冷冽的合欢香包围着整个空间。
沈忱耳边无数遍重复这段话——
“抱歉沈先生。您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市场，我就直说了，每个人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每个人都会自然的与强者联手，您是这样，我亦如此。”
“溧水项目，我们另有合作伙伴。希望下次有机会合作。”
沈氏是那样有权有势的名门望族，而边氏亦是如此。
更因为是在沈家面临危机的时刻，所以无人会放弃边家那样吃香的肥肉。
最让沈忱无力的点在于，他同样清醒的知道沈家现在处于一个什么处境。更可怕在于，他亲眼看着一切慢慢走向落败，他却无法挽回。
傍晚七点。
沈时安陪着爷爷在后院照料花花草草，沈郡在楼上没出来过，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沈媛有些呆滞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她看起来有些劳累，也不知道有没有读进去。
手机终于亮了屏，她心中好像被人揪了一下，赶忙抬眼看去。
再低眸，她眼中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她本以为是自己正在念着的那三个家伙，可点开手机那一刻她眉头立刻紧皱起来，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
来自陌生人信息：我们见一面吧。
接着的是对面发来的地址。
最后的署名，林也遥。
……
沈媛难以理解，林也遥这个时候找她干什么？只是一想到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点边衍，她犹豫片刻，还是前往对方发给她的地点。
那是家安静的茶社，装修的风格处处都透露出它主人儒雅随和的性格，随后便有女侍迎接她上了楼。
林也遥此刻正坐在主位上斟茶，屋内茶香四溢。见门被打开后她才抬头：“坐。”
沈媛淡淡的看向她精美的侧脸，没有答复，直径坐在她的对面。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找你吗？”林也遥头也不抬的带着笑腔说了句，顺手将刚刚沏好的茶倒在两个茶杯里。
“确实碰巧。我早就想和林小姐聊聊天了，谢谢你的邀请。”沈媛丝毫不避讳的说道，而后接过她的茶抿了一口。
就那样一话搭一话的聊着，两人之间竟难得的和睦。没有冲突，没有针锋相对，可从一始终的低气压不免让人有些呼吸困难。
林也遥捋了一把掉落下来的碎发，似是想说什么，可还是顿住了，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杯已经凉了的红茶。
“我很爱边衍。”
“所以我讨厌你，甚至恨你。”
“抱歉。”
林也遥突然的开口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沈媛内心触动一下，却很快又恢复原样。
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题……
她沉默着，林也遥再次开口：“有时候，那种落差感会不会让你心里很难受？”
她说完就淡淡的笑了一声，像是没有发现沈媛的疑惑后自顾自的开口：“就是那种，在某一刻你明明感觉自己已经得到他了。可就在下一秒，他亲手打碎了这个美丽的幻想。”
“他对你的好让你心里还觉得自己谈了个甜甜的恋爱，殊不知人家根本不在意你。”
沈媛依旧沉默着。
她发现林也遥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娇纵势利，更不像自己猜测的那样：她被边衍傻傻的骗着，以为对方一样真心爱自己。
恰好相反。她清醒的知道自己真心爱的人只是在利用自己。
林也遥释怀的笑了笑：“当然。你当然体会不到我的这种落差感。偏偏他就是爱你，我能怎么办。”
沈媛微微低头，深喘了口气。
活的太清醒可不是件好事。
还真是登对而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也遥再开口：“所以，如果你的消失会让他难过的话，那你还是和我一样痛苦的活在这世上好了。”
为什么痛苦？因为他爱你却永远不会给你名分，因为我会成为她明媒正娶的妻子却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明明是在别人看起来矫情极了的问题。
听到这里沈媛才有了表情，轻笑出声。
林也遥看向她：“笑什么。”
沈媛带着淡淡的笑容对她说：“我在想，我们喝的是茶啊，你怎么醉了呢。”
“我最讨厌你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林也遥转了转那杯凉透了的茶，嘴角轻撇了撇，“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也很想醉一回的。”
她缓缓抬眼：“可我酒精过敏，是不是很可悲。”
沈媛愣了愣，然后扯了下嘴角。
是挺令人悲伤的。沈媛甚至不敢去想象自己的人生没了酒精会怎样，可能会死的吧，反正是活不下去。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乐意过敏。”
“我偏个题，你还真是个酒鬼。”
她笑出声：“算是吧。”
……
许久后，林也遥才开口，开启另一个新话题：“沈家还好吧？”
沈媛看了看她，一瞬间不知道怎么答复。
贵圈真乱。不认识的几个人都能被无形中拉在一起，更何况是他们这种，有着杂乱纠纷的人们。
沈家和边家斗了几十年了，斗到现在都没打算停歇，看不见尽头。边家和林家又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沈家因为边家受难，林也遥的这个问题…沈媛属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好。
沈媛自始至终都觉得，上一辈，甚至上上一辈人的纠葛，不应该再留给下一代。
可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觉得。
“你不用觉得难以启齿，你们两家的关系我都了解的，包括这次的事情。”
“……”
“我知道是因什么而起…也知道谁是对谁是错。”林也遥靠在沙发上，盯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愣了一小会，“只是我们这种人有太多的不能。”
沈媛听到这句话后便一直盯着林也遥那小半张侧脸看。
我们这种人有太多的不可能。
如今表面看上去其乐融融打成一片的我们，又或者是相爱相杀老死不相往来的我们，其实正在枪口下站着，却浑然不知。
其实我们这些人，一开始就不同路。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绝对的是非对错。”
“总要有人赢，就总会有人输。都是命中注定的，既然事情已经走向无法改变的事实，又何必在乎对错，看好当下和以后吧。”
林也遥听着沈媛说完这些话，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我不知道说些什么能安慰到你。”她顿了顿，“…沈家会没事的。”
沈媛本来想说，你不安慰我也没关系。
可听到林也遥后面那句“沈家会没事的”好像突然把她点醒了一样，眼神中出现了一些难以置信。
她看向面无表情的林也遥，带有试探性的开口：“你知道点什么，对吧？”
哪想林也遥脸上竟挂上了不宜察觉的笑：“你也知道点什么，对吧。”
……
沈媛出茶社时已经九点了，天黑的好像被吞噬的黑洞。
她知道林也遥并不想与自己为敌的，而自己也是。
她有想过林也遥为什么突然约她，而且说了这些话。
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些什么，林也遥平常是生怕和她碰上一面的，她怎会突然在沈家受难的时候约自己出来聊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那种不祥的预感压生生在心头，找不到排泄口。
可能从几十年前就注定，边家与沈家，不可共存。
……
她再回到沈老爷子住处已经很晚了，整栋楼都静悄悄的，想必他们已经歇息了，只是客厅亮着灯。
门口的侍女见到沈媛的身影后赶忙上前迎接：“二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沈老爷和三小姐都已经歇下了。”
她还多嘴一句：“二少爷不放心您，到现在还在客厅等着您回来呢。”
沈媛准备进门的脚步一顿。
他？
她疑惑的扭头看向女侍：“沈郡？……等我？”
女侍开口：“是呀，二少爷下楼见您不在，问过您去哪之后就一直坐在那。本来有我们在就可以了，但二少爷也不听我们的，便是要亲自等您回来。”
……
沈媛本来想让女侍带自己走小门，毕竟他们两个见面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但听到沈郡专门等自己……她到底有些于心不忍。
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她进去之后发现沈郡在沙发上带着耳机听歌，眼睛闭着。
沈媛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想着不打扰他悄咪咪的上楼，哪想那家伙突然开口：“回来了。”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睁，沈媛属实感到有点渗人。
她在原地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轻轻发出一声：“嗯。”之后就无情的转身上楼了。
其实沈媛想跟他说一声：“谢谢你等我。”
或者是：“早点休息。”
可她最终什么都没说，也不愿再多看沈郡一眼。
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从无话不谈变到如今的连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给对方听的呢。沈媛认为这是个复杂的问题，她不愿意细想，更不愿意回忆。
等到沈媛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沈郡才睁眼，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他承认自己有一种正在流失的不快感。
此时，他耳机里的音乐恰好播放到那句：
“You're sunlight in my bones.”
你是我骨骼里的阳光。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