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分离症候群》天付疏狂

6、通知

　　陆雪霆的陪更倾向于单方面的通知。

　　他是个时间金贵的商人，数不清的财富向来以秒进账，愿意花时间从主城区跑来这个中城区，已经是对时韩光这个劣质omega的优待。

　　何况，他会来这里更多的原因，皆源于好奇。

　　这一点的好奇能让他过来，却也仅限于此了。

　　阶级的上下就是如此明显，站在顶点的最优alpha一声令下，omega就得顺从的跟着行动。这是自出生就被刻印在生理的本能，无关乎个体的本心，只在乎臣服与顺从。

　　话虽如此，时韩光看着自己账号后面多出的一串零，还是难免感叹陆雪霆果真是个财大气粗的商人。

　　闭目养神的alpha察觉到注视他的视线，睁开眼，笑意冷冷:“时先生，或许你应该没有学过，长久的注视一个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哦，是吗？”

　　被抓包的人没有丝毫自觉，时韩光目光没有半点躲闪:“陆先生，或许你没有仔细看匹配时的档案，我出生于孤儿院，是个孤儿。”

　　他说的如此直白，就差直接说他没有教养了。

　　出生于孤儿院，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并不能决定一个人有没有礼貌，懂不懂教养。

　　人与人之间基本的礼貌行为皆是后天养成，没有父母教养，也可以后天自学。

　　时韩光这样说，更像是嘲讽。

　　陆雪霆听到后收起脸上习惯性噙着的笑意，伸手攥住时韩光的下巴。他稍微用力扣开他的牙关，仔细查看后，客气而又疏离道:“时先生，我很抱歉。”

　　他也的确应该抱歉，最优alpha的信息素压制，能轻易让一个alpha痛到在地下打滚。只要他想，让察觉不到信息素的beta出现生理性痛苦，甚至逼死一个omega也并非一件难事。

　　这样的手段，他用在了时韩光身上，用在一个已经被他标记过的omega身上。

　　被压制那一瞬间的痛苦，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尤其是一个omega面对标记他的alpha。

　　惊惶，恐惧，耻辱。

　　时韩光几乎在察觉到的那一瞬间，就浑身瘫软，心跳加速。恐惧像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像蛇一样将他裹缠绞死。他甚至听见了自己心脏的轰鸣声，压抑到几乎没有办法呼吸，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冒出冷汗，连牙齿都因发冷咯吱作响。

　　恐惧澎涌而来，他为了抵抗它用尽了力气，直到血腥气涌入喉间，时韩光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咬着牙关。

　　那时陆雪霆也是这样的，看着他因恐惧不自觉落下的生理性泪水，轻飘飘扔下一句:“时先生，我很抱歉。我没想到，您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他当然应该想不到，或许该说，连时韩光自己都想不到。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被陆雪霆信息素压制过。

　　时韩光没有接下那句抱歉，直到跟着陆雪霆上了飞行器也没有提起。

　　眼下，叩开他牙关查看的陆雪霆倒是自己提了:“时先生，你好像是第一次受到我的信息素压制。”

　　他话语中的疑惑不解，比方才的那两句抱歉，要显得真情实感的多。

　　时韩光搭上陆雪霆的手腕向下按去:“陆先生，您有没有对我使用过信息素压制，难道您自己不清楚？”

　　易感期外的陆雪霆当然是清楚的，他跟时韩光的交流，仅限于光脑要求的每周做//爱。他没有莫名其妙拿信息素压制别人的习惯，也不会平白无故压制一个跟他几乎没有交流的人。

　　问题在于，他毫无记忆的易感期。

　　“易感期的alpha有着旺盛的性//欲，会在7天里随时随地发情。他们将身为伴侣的omega当做自己的猎物，圈禁在自己的怀里，不分白天黑夜地发泄欲//望。”

　　“绝大多数omega无法承受alpha旺盛的欲//望，普遍在第三到第五天产生逃跑的念头，因此受到过alpha的信息素压制。婚姻和谐的omega认为这是伴侣在性//爱间的调情方式，短暂的压制过后，他们会得到温柔的爱抚。”

　　“无论这些omega怎么思考这种行为，omega在易感期间受到信息素压制都是普遍现象。”

　　陆雪霆收回攥住他下巴的手:“时先生，您好像太惯着他了。”

　　alpha在易感期时的旺盛性//欲不可改变，会变的只有omega自己的态度。正常的omega都无法避免的逃跑念头，劣质omega在最优alpha面前竟然一次信息素压制都没有感受过，怎么想都是时韩光太惯着他了。

　　惯他惯到承受超出承受能力的旺盛性//欲，都没有表露出逃跑的念头。

　　“时先生，易感期的alpha跟野兽无异，没有理智的他们不会把omega当做伴侣，只会把omega当做猎物。面对易感期的alpha，还是不要太纵容的好。”

　　陆雪霆伸手点了点自己光洁的脖子:“他留在你身上的痕迹，多到遮不住。”

　　他说的如此自然，好像在时韩光身上留下痕迹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他好像完全忘记他们是光脑匹配的合法伴侣，他这么说听起来像是时韩光在背着他出轨。

　　诡异的是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觉得不对，时韩光听到后竟反问道:“陆先生，您是在说您没有留下过痕迹吗？”

　　这句话他说的简单又平静，好像他们不是在讨论床上的私事，而是在谈论天气。

　　他也本就该这么平静。

　　性//爱是人类最私密的事，从人的出生贯穿至死，紧密相连在每一个关键的时刻。它不被教育，不被提及，不能放在阳光下提起。它该是隐秘的，羞耻的，是天上的星星，只在黑夜里才有被看到的资格。

　　几乎所有的omega被这样教育，茫然无知地反复践行它的规则，浑然忘了，对alpha而言，这是太阳底下的常见事，是炫耀的资本，是高谈阔论的东西。

　　alpha跟omega的性//爱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没有。

　　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它只是一个不需高谈阔论，也不用羞耻的生理本能。

　　陆雪霆似是没想到他会这般问，连笑意都真诚几分，莞尔道:“时先生，我想，我比他要克制的多。”

　　这场关于克不克制的探讨，并没有继续争论下去。

　　在商界翻手为云的陆雪霆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忙人，有许多会议要赶。飞行器一到地方，他就把时韩光丢在了办公室，自己带着几个秘书去往别处。

　　刚从外地赶回来，风风火火进来交材料的魏铭一抬眼，就看到了穿着一身休闲服，跟这办公室格格不入的时韩光。

　　“时先生，您怎么在这里？您是来找老板的吗？他不在。”

　　时韩光刚被人丢在这里，当然知道他不在。

　　他没应声，视线停留在陆雪霆的办公桌上。魏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秉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基本原则，毫不亏心的夸耀道:“这张照片一直放在老板的桌上，老板每天都要拿起来看一看，时先生，老板很在意您呢。”

　　这张结婚照拍摄在他们结婚当天，前脚他们公事公办的拍完照片，后脚就应光脑要求结合。ao的信息素吸引只在床上得到体现，下了床后，谁都没有管这张照片，不知放它在哪个角落积灰。

　　时韩光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照片的去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他将结婚照拿起，露出相框长久搁置后才会留下的印记:“下次说谎的时候，不要下意识捂着胸口。”

　　魏铭没想到老板把结婚照放在这里，真的只是单纯放一放，也没想到AI机器人这么不知道变通，不擦就算了，连位置也不移一下。

　　他痛心疾首，连忙把手从胸口放下:“时先生，老板真的很在意您，您信我啊。”

　　时韩光之前因为阿雪的事情，跟魏铭打过几次交道。他收到信息的8个小时之后才腾出手回复，魏铭半夜竟然凌晨三点秒回他时，他就觉得魏铭很有趣。

　　现在就更有趣了。

　　时韩光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说谎良心很痛吗？”

　　魏铭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说谎时良心当然不会痛了，魏铭身为陆雪霆的三位秘书处长之一，长袖善舞油嘴滑舌的功夫不说是手到擒来，也算是小菜一碟。

　　他一向都把这叫做善意的谎言，善意的对自己有利的谎言。

　　问题是他的老板陆雪霆，说他是人渣有些过分，说他没人性，那真是恰如其分。

　　alpha在整个人类群体都是顶尖的存在，极高的智力，绝佳的体力，能够震慑绝大多数动物的信息素。和数量众多的beta和omega相比，他们更像是上天的宠儿。

　　作为最优alpha的陆雪霆，简直就是精英中的精英。别人是上天的宠儿，他比上天的亲儿子还亲。

　　老话说的好，上天打开一扇门，必然关上一扇窗。可能是上天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关陆雪霆哪扇窗合适，屁股一动，就把人性这扇窗口给关了。

　　师生好友，同伴爱侣暂且不提，他的老板陆雪霆，可是连家人都能舍弃的存在。

　　众所周知，陆雪霆出自当今世上最顶级的家族。陆家派系众多，枝繁叶茂，身为最优alpha的他，是家族最年轻也最优越的掌权人。

　　他坐上了陆家家主的位置，然后，没回去睡过一次觉。陆家那些人的死活，好像跟他没有关系。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比AI还要AI，又冷血苛刻到，不给任何犯错之人一点机会。

　　魏铭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们一个员工要去主持一个重大的会议。那个员工是个很有本事的omega，在公司里待了七年，没有一次迟到早退，也没在工作中出过任何纰漏。

　　每年颁发最佳员工，她都榜上有名。

　　也就是这样一个员工，在会议前经历了omgea父亲离世，又因情绪的过度激动爆发了严重的信息素紊乱。即便如此，她也强撑着给她的alpha上司发了信息后，才陷入昏迷。

　　可惜的是，她的上司没有看到。

　　会议照常开启，主持的人却迟迟没来。当时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最后是陆雪霆亲自上场，才将会议完美的结束。

　　也就在会议结束的当天，这位omega员工和她的alpha上司接到了辞退通知，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轻易的被开除了。

　　他的老板陆雪霆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他只看结果。

　　重要的会议没人主持，他们的行为造成了工作的纰漏。他开除了他们，根据法律赔偿了他们该得到的金额，一切尘埃落定，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完全没有顾虑到，这两个人都是为公司奉献多年的佼佼者，也丝毫不在乎他们的事出有因。

　　这般操作下来，他们这个星耀公司，更是成了业内出了名的工资最高，流动率也最高的地方。

　　一个月只开除三个人，都能成为行业头条新闻。

　　魏铭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他老板陆雪霆这样的人，会在意谁，又对谁产生什么感情。

　　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最优alpha，他看人跟他们看狗没有区别。

　　说这样的一种谎话，魏铭的良心真的会痛。

　　“时先生，”魏铭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放什么鬼都不信的狗屁，真心诚意道，“我的老板陆雪霆在不在意您，我不敢保证。易感期里的老板，是真的很在意您。”

　　那个时候他亲眼看见他的老板哭，眼泪跟珠子一样落下，他的老板就像孩子抱着珍爱的宝物一样抱着时韩光，毫不遮掩的对所有想靠近时寒光的人释放杀意。

　　那浓烈的能把他这不敏感的beta都压跪在地乃至昏过去的信息素，偏偏在时韩光面前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

　　要知道时韩光是已经被他标记的omgea，他都不敢想陆雪霆得花多大的心思控制，才能让同样近在咫尺的时韩光，感受不到一点痛苦。

　　如果不是把时韩光放在心上，是根本不用，也没必要这样做的。

　　甚至，他还允许时韩光往他腺体上贴信息素抑制贴。

　　跟腺体发育不完全，近乎于没有的beta相比，对alpha和omega而言，腺体是他们身上最重要，也最不能触碰的器官。

　　对他们来说，等级越高，腺体也就越重要。

　　三位秘书处长之一的alpha，每年都会有两次绝对避免不了的易感期假期。那两次易感期里，药物不会对他起到任何作用，他的腺体会变得异常敏感。

　　敏感到他人吹一口气，他都会暴躁到控制不住的想杀人，因此不得不去医院进行隔离，也就更不用说贴信息素抑制贴了。

　　那位秘书处长只是A级都是如此，比他更优越的最优alpha只会更严重。

　　时韩光不仅贴了，还贴得很轻易。

　　如果魏铭不是再三提醒自己，那可是他的老板陆雪霆，他绝对不会只说陆雪霆在意时韩光，他一定会说那是爱。

　　偏偏，那是陆雪霆，公认的没有人性的陆雪霆。

　　没有人性的最优alpha，怎么可能会有爱呢？

　　时韩光当然知道阿雪在意他，点头应道:“我知道。”

　　他从办公桌前离开，坐到沙发，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累极了。

　　魏铭刚准备走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来:“时先生，您是累了吗？”

　　时韩光眨眨眼，将倦意驱散了些:“没事。”

　　他说着没事，脸上已经浮现出很深的倦意。魏铭打量了片刻，有些犹疑道:“时先生，您是受到了alpha的信息素压制吗？”

　　自从上次因陆雪霆的信息素压制昏倒在门外后，魏铭专门去查了相关的资料，他记得当中有一条介绍到，遭受alpha信息素压制的omega，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倦意，严重者会出现需要救治的昏迷。

　　这种情况，普遍出现在omega被标记了自己的alpha进行信息素压制后。

　　魏铭尝过被陆雪霆信息素压制的滋味，心想如果是自己的老板做的，时韩光现在应该不止出现倦意这么简单。

　　可他怎么想，都觉得是他的老板做的。

　　或许是魏铭探究又纠结的表情太明显，时韩光打完哈欠后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想的没错。”

　　魏铭:“？”

　　这可都叫什么事啊？床上的信息素压制还能说是情趣，这青天白日的信息素压制算什么？

　　这不是妥妥的渣男行为吗？

　　何止是没人性，简直是人渣啊，人渣。

　　一个人易感期里跟易感期外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他才刚夸过老板在易感期里对时韩光好呢。

　　魏铭在心里数了一遍这些年在公司赚的工资，鼓励自己打工有打工人的精神，打工人就该拿出打工的态度为老板分忧。

　　他正在心里加足马力的鼓励自己，为自己没人性的人渣老板找补，时韩光看着他精彩的脸，忍不住大笑出了声。

　　他不喜欢陈文林情绪表露的样子，他会觉得那样的陈文林显得不聪明。可魏铭这副模样，他只觉得很有意思。

　　时韩光叹了口气，反过来安慰鼓励自己半天都没开口的魏铭:“他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的，这句话经常出现在受害者对加害者的找补，尤其出现在ao关系里遭受alpha伤害的omega口中。

　　它听起来更像是可怜的受害的omega为了自己能活下去编出来的，只能用来欺骗自己的借口，实在不像是个理由。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魏铭一脸惊讶，随后又忍不住对时韩光投去包含同情和愤慨的复杂目光。

　　时韩光知道，那愤慨是对陆雪霆的，魏铭一定在心里骂陆雪霆无数次了。如果有分数器，魏铭给陆雪霆的分数一定跌到了谷底。

　　可时韩光说的的确不是借口，陆雪霆在那时并没有想过使用信息素压制，他被激怒了。

　　陆雪霆从主城区踏进中城区时，除了好奇时韩光对信息素敏不敏感以外，还带来了一份合约。

　　合约上只有两条内容:第一，时韩光要跟在陆雪霆身边，不得与陆雪霆超过1000米。第二条，合约期间，时韩光可就遭受的损失索要赔偿，陆雪霆全额负责。

　　这看起来是一份很公平的合约，有来有往，不出意外的话，时韩光可以得到大量的金钱。

　　可问题在于，这份合约不是时韩光想签的，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没有人喜欢被强逼着做事，时韩光更不喜欢。

　　他不想签下这份合约，不想一直待在陆雪霆身边，不想帮助陆雪霆毁了阿雪。他的这些不想，在陆雪霆面前毫无意义。

　　只要陆雪霆想就够了。

　　陆雪霆想解决他莫名其妙分裂出的人格，时韩光就要待在陆雪霆身边，一直到陆雪霆研究出来阿雪为什么会出现，阿雪的出现跟他时韩光又有什么关系。

　　陆雪霆想毁了阿雪，时韩光就要背弃自己的好恶，加入到毁灭阿雪的研究中。他连被迫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在合约上，阿雪已经明码标价的被时韩光卖了出去。

　　时韩光只觉得可笑，他冷笑道:“陆先生若是觉得阿雪跟我有关，又想毁了他，换别的方法不是更快吗？”

　　陆雪霆眉头微挑:“时先生想说什么？”

　　能说什么？

　　有因未必有果，有果必定有因。知道了结果，还怕解决不了成因吗？

　　时韩光说道:“与其花时间在我身上，杀了我不是更快？陆先生，对您而言，这并不难吧。”

　　对于陆雪霆这种出身的alpha来说，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人，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只要他想，他能有一万种杀人不见血的方法。

　　时韩光没有说错一个字，陆雪霆却罕见地动了怒。

　　他的信息素却携带者怒意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将时韩光拉入了恐惧的深渊，陆雪霆脸上笑意深深，唯独声音满是寒意:“时先生，或许你该弄清楚一点，我是个商人，不是会对自己omega下手的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