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同人]藤井树的梦》大雪弥漫

1、一

　　我好像做了一个特别漫长的梦，但是醒来后我却记不得梦的内容了。
　　我坐在床上，还沉浸在那个记不清的梦中，突然听到门外妈妈的敲门声——
　　“树——起床早饭了。”

　　1，
　　今天是国中开学的第一天。

　　照惯例，开学之初老师要对全班同学进行一个点名。

　　“藤井树”
　　“到”
　　“到”
　　我惊讶地和前面座位的少年对视了，和我同名同姓的少年。
　　少年很快就转回了头，而我却紧紧盯着他，移不开视线。
　　我知道紧盯一个人——纵然是一个人的背影——也是非常不礼貌的。

　　但我的内心此刻极不平静。在我昨晚做的那个梦中，有这个场景，就是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在我昨晚的梦中出现过。

　　我的那个梦应该还有其他的内容，我依旧想不起来。

　　2，
　　在票选图书管理员的前一天，我再次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到了国一开学那天的点名，梦到了后来同学们的嘲笑，还梦到了在下学路上与藤井树同学的并行骑车。

　　我梦中的这些片段似乎都与藤井树同学有关。

　　我有种直觉，这个梦是我国一开学前的那个梦的延续。
　　但这个梦依旧犹如一团迷雾，我在睡醒后还是没能完全记起梦中的内容。

　　奇怪的梦。

　　“藤井树爱心藤井树”
　　“哈哈哈哈哈哈”
　　“砰——”
　　“别打了，快停下”
　　......

　　我坐在位置上，呆呆地看着藤井树在台上对班长扭打在一起，说是扭打，不如说是藤井树同学对班长的单方面压制。
　　周围的同学有心上前分开两人，在言语上不断劝说，在行动上却踌躇不前。

　　犹如电光石火，刚刚发生的所有片段都在我的脑海里重新演绎了一遍。
　　是我的那个梦么？
　　还是单纯因为刚才所发生的对我而言太过惊讶，我的大脑自动重播了一遍。

　　我突然不确定起来。

　　3，
　　我和藤井树同学一同成为了图书管理员，在经历了那场同学们的闹剧之后。

　　说实话，我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喜欢图书室安静的氛围，午后刚好的阳光，还有桌上等待被安放到书架上的图书。
　　除了总是偷懒的藤井树同学。

　　总是我一个人在做整理图书的工作，而他在悠闲翻阅不同的书籍。

　　“这个请你做一下。”
　　又一次在工作期间抬头看见藤井树同学在光明正大的偷懒，我终于没忍住对他开口。

　　他始终低头看书，似乎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是我刚才的声音太小了么？我看着他，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好似为他披上了一层圣光，大大的飘纱垂在他身侧，偶尔被风吹起，一切都美的不真实。

　　我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我抓不住，我此刻也不想回想画面的内容。我只是看着藤井树，心中的那些小情绪倏然间烟消雾散。

　　4，
　　“你相信吗，我梦到过这些情节。”在他借着自行车灯光仔细比对两张英文试卷时，我没忍住，跟他提起了我的那个梦。
　　“什么？”
　　“我做过一个梦，梦的内容有国一开学日老师的点名，有他们的嘲笑，有我们一同成为图书管理员，还有你这张27分的英文试卷。”

　　因为在跟他说话，我渐渐停止了手中摇自行车灯的动作。

　　“啊...”他发出了一个语气词，夜色昏暗，我看不清他的神色，是惊讶的亦或是其他的？我重新摇起自行车灯。

　　“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在你的梦中。”

　　我的脸猛地烧了起来，手上摇车灯的动作也再次停止。
　　“我，我只能断断续续地想起梦的内容，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样的啊...”
　　我感到有些难堪，也开始后悔对他打开这个话题。

　　从学校到家的路上，我们有一段同样的路程，为了等藤井树，现在已经很晚了，这段路上现在只有我和藤井树蹬自行车的声音。

　　“你梦到的，都是与我有关的内容吧。”
　　他骑在我的身侧，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因为我的惊吓，我的车身因为没有控制好突然摇晃了一下。
　　我慌忙地重新掌控方向，心跳开始加速。

　　是的，我梦中的那些片段，总是与藤井树有关。

　　他稍微骑离我了一些距离，但依旧是并行。
　　“慢一点，注意道路。”
　　“嗯。”
　　我没有回答他那句话，他也没再开口说什么，我们只是骑行着，用着缓慢的速度骑行着。

　　在分叉路口我想开口说些什么，一句“再见”还是“注意安全”？
　　但他径自骑车远去了。

　　5，
　　因为那天藤井树的话，我最近总是在想那个梦，每晚睡前都要想着，希望能继续做那个梦。

　　终于，我在昨天晚上的梦里梦见了未曾发生过的情景。
　　——藤井旋风。

　　藤井树把一摞常年不被人借阅的图书放到我的面前。
　　“你看这种书呀？”我还是好奇，问出了和梦境中的我一样的疑惑。
　　——怎么可能看。我在心中暗自回答。
　　——“怎么可能看”他说出了和梦境中一样的话。

　　果然，我的梦是具有预知性的。

　　他把借书卡递给我，然后我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同时出声：“藤井旋风。”
　　“藤井旋风”

　　我忍不住笑出声，仍旧跟梦中的一样：“你是笨蛋吗？”
　　他看起来有些惊讶，却也忍不住跟我一样笑出声。

　　“我昨晚又做那个梦了，我在梦中看到了现在这个场景，梦到了你要对我说的话。”我得意地对他说。

　　“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梦么？”他带着笑意问我。
　　“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梦呀。”我带着笑意回他。

　　“所以我做的那个梦是真的哦。”我跟他说，好像在确认什么般，“是真的提前梦见了那些场景，虽然醒来后我可能不记得了。”

　　“藤井预知梦桑，”他看着我的眼睛，“那么现在这个有没有梦见呢？”
　　我看着他，看见他俯下身帅气的脸庞，看见他眼中倒影着的自己。
　　“没有，没有这个场景。”我喃喃开口。

　　他好像听完我的话又笑了，也好像没有，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拿着书走了。
　　只是我的脸变得滚烫，那一定是被阳光照晒的缘故。

　　6，
　　在及川早苗来找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时，我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所以，你喜欢藤井树么？”

　　我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喜欢藤井树么？

　　及川早苗绕到我的面前，想要跟我对视，我避开她，有点害怕跟她对视。

　　我却不敢和她对视。

　　“喜欢吗？”及川继续逼问，瞪着大大的眼睛有些许的骇人。

　　我还是和她对视了，只是一瞬间，我很快把目光投向地面。
　　“什么啊，只是同学的关系吧，我跟他也没有说过几句话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我不自觉提高了音量，语速也变得有点快。

　　“那你要帮我。”她好像相信了我的回答，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帮她？我怎么帮她？
　　我不明就里。

　　7，
　　及川在图书室找到了我，让我帮她。

　　说句实话，我不想帮她。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我有些害怕及川早苗。

　　但我还是帮了她。

　　我在书架间找到了藤井树，他正在读一本书。

　　“及川早苗很想和你做朋友”
　　“是吗？”
　　“这不是很好吗？”
　　“是吗？”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真的”
　　“你不喜欢她吗？”
　　“......”
　　“是不是有其他喜欢的女孩子？”
　　“......”
　　“有吗？”
　　“...没有”
　　“那就可以了”

　　我把及川早苗拉到了他的面前，虽然及川早苗抗拒我拉她的这个动作。

　　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呼出一口气，看着及川早苗进入书架间，我转身继续忙碌工作。

　　过了一会儿时间，一本书被藤井树用力地放在了桌子上，随后他快步走了出去。从他的动作中，不难看出他生气了。

　　我起身，来到他之前看书的地方，看到了一脸呆滞的及川早苗。

　　“及川同学，你还好吗？”我出声询问。
　　及川早苗没有理我。

　　看着及川早苗，我的内心感到一阵轻松。
　　可能是因为我已经尽力帮了及川同学，内心如释重负吧。

　　8，
　　在下午放学的路上，我迎着夕阳，享受着傍晚的海风，惬意地骑着单车。

　　直到旁边的山坡上冲出来一个头戴纸袋的怪人，打破了我的这份安静。

　　是藤井树，在他扭脸看我时我才认出他。

　　他真的是个笨蛋吧，我看着旁边的藤井树，搞不懂他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总是借那么多书，只是为了在借书卡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还有这个奇怪的纸袋，都像他在搞恶作剧，充满藤井树的恶趣味。

　　“啊——”我的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是藤井树将他的纸袋套入了我的头上。

　　我慌忙刹车，将纸袋从脑袋上取下来，看到他已经骑车远去了。

　　是对我的恶作剧么？还是在恼怒我把及川早苗领到他的面前？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

　　但是我此刻突然想起了及川早苗对我的询问，我看着手中的纸袋，突然想知道什么是喜欢。

　　9，
　　“妈妈，什么是喜欢呢？”在晚饭时刻，我向妈妈说出了我的疑惑。

　　“小树在学校遇到了喜欢的男生了么？”妈妈温柔地看着我。

　　“不，我，我没有遇到喜欢的男生，我在问什么是喜欢啊妈妈，请您专注我的问题。”真是的，我明明在问妈妈什么是喜欢，她却问我是否遇到了喜欢的男生。

　　“这样啊...我想想该怎么回答小树呢，喜欢啊......”
　　“咳咳咳——咳——”正在吃饭的父亲突然发出了一阵猛咳。

　　妈妈迅速帮爸爸顺气，我给爸爸递去一杯热茶。

　　“是噎着了吗，爸爸？”
　　“不，只是一个小感冒，有点咳嗽罢了，不要紧。”爸爸喝了一口茶，不再咳嗽了。

　　“秋季容易感冒，爸爸已经病了，小树在学校要多加注意一些，爷爷也要注意身体”，妈妈对我和爷爷嘱咐道，转头又对爸爸说，“爸爸要好好的养病，按时吃药。”

　　妈妈没有再继续刚才那个关于喜欢的话题，我也没再开口询问。

　　晚上躺在床上，我又想起了那个梦，最近都没有再做到那个奇怪的预知梦，亦或者是我做了但是没有想起过。
　　不知为什么，我的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我再次想着那个梦入睡了。

　　10，
　　藤井树在上学的路上出车祸了。

　　在充满戏剧性的课堂上，我的内心一阵冰冷。我没有梦到这个剧情，我没有梦到藤井树会发生车祸。那我之前梦到的那些又是什么呢？

　　我突然对藤井树萌生出了愧疚感。我告诉他我的梦具有预知性，但我的梦却没有预知他会出车祸。

　　这种愧疚感促使着我来到了医院。

　　“请问，有没有一个叫藤井树的病人？”我在前台出声向护士询问。

　　医院似乎总是繁忙的，每个路过的医护人员都步履匆忙，就连前台被我询问的这个护士，都在手忙脚乱地为旁边的患者或是患者家属处理问题。
　　她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询问，依旧在忙碌。

　　“请问，有没有一个叫藤井树的病人？”我又问了一遍，提高了音量。

　　“是找阿树、藤井树吗？”旁边一位阿姨问我。
　　“是的，他在今早上学路上出了车祸，我，我是他的同学，为他带来了今天的英语作业。”我谎称要给藤井树带作业，为自己来到医院找了个理由。

　　“是来看望阿树的同学啊，我是阿树的妈妈，请跟我来吧，护士小姐可能太忙碌了。”她和蔼地看着我说。

　　藤井妈妈在送我到了病房后，就带上门出去了，留我一个人面对躺在病床上的藤井树。

　　他半靠在病床上，左腿被打着石膏吊起。他看着我走进病房，坐在床旁边的凳子上。

　　他看着我，似乎带着一点惊讶。
　　“我”我想问他怎么样，但是一开口我就哽咽了。
　　我看着他，感到非常的难过，眼泪伴随着哽咽夺眶而出，我此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非常失礼。

　　藤井树飞快从旁边的桌子上抽出了几张纸巾递给我：“你怎么样？”

　　什么呀，来医院看望病人却被病人询问怎么样，我也太没出息了。我把眼泪擦干，抽了抽鼻子，对他抱歉道：“对不起，是我太失礼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我看着他那条摔断的左腿，怎么看都不像好多了的样子。

　　“对不起，我没有努力梦到你出车祸的场景，对不起，我...”我再次抽泣了起来。

　　“不，这跟你是完全无关的，不要这样说。”
　　“什么藤井预知梦，我做的梦完全没有意义啊，也许我根本没有做过什么预知梦，完全是我一个人的臆想，我还跟你说我做了预知梦，我真的是太傻了，我才是藤井笨蛋吧...”我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话，脑子有些混乱。

　　“藤井桑，我出车祸，是跟你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所以你的梦中，没有这个场景才算合理。”

　　不，不是这样的，我的那个梦，明明都是与藤井树有关的，如果具有预知性，为什么我梦不到藤井树出了车祸。

　　气氛安静了下来，我不知道再开口说些什么，他也没有开口，安静的病房内只有我时不时的抽噎声。
　　我看着他那条吊起来的断腿有些出神，偶然间抬头，发现藤井树一直在看我，是一直在盯着我看吗？

　　我的心跳开始砰砰砰，奇怪，盯着别人看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我却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我想我是时候告辞了。

　　“今天打扰了，”我把被泪水浸湿的纸巾扔入垃圾桶，提出了离开。
　　“好，路上请注意安全。”
　　“好的，我会的，希望藤井君的腿早日康复。”

　　我最后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少年，落日的余晖让他的脸上撒下一片橘黄，也许是夕阳太过温柔，我竟觉得此刻的藤井树也是温柔的。

　　11，
　　藤井树一定是疯了，当我通过相机看到站在起跑线旁边的藤井树，内心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的左腿还带着绷带。

　　我看着他站在起跑线旁边，和周围的正式参赛人员一齐摆出起跑姿势，枪令响，他快速地冲进正式跑道，然后摔倒。

　　我恰好拍下了他的摔倒过程。

　　周围一阵喧哗，我佯装不懂地调整着相机，偷偷把刚才拍到的一系列照片删掉。

　　如果这是我的相机就好了，在删掉那些照片时，我内心竟有点遗憾。

　　12，
　　“藤井君真是过分啊。”我来到医务室，看到重新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开口说道。
　　“过分？”
　　“是啊，过分。”我重音强调了过分两字，“明明腿一好就能来图书室工作了，却让他再次受伤，这样就能继续把图书室的工作推给我一个人了。”

　　我在说什么啊，明明他之前没有出车祸的时候图书室的工作也全是我一个人在做，藤井树这个家伙完全没帮上忙。

　　我有些懊恼刚刚说出的话，我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真是抱歉，藤井桑。”我听到了他的回答，我想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

　　但是我再一次不可名状地羞耻了，“总之，快点好起来分担图书管理工作吧，不要再任性了。”我始终把头低着，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了。

　　“好。”
　　在我走到医务室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对我上一句话的回答。

　　13，
　　藤井树的腿在国三的上学期末终于好了，他也终于来到了图书室和我一同继续工作，不，是继续看一些无人翻阅的图书并借阅。

　　没过几天，就放了冬假。

　　“这学期图书工作你没干几天就放假了。”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边骑车边跟他有些抱怨地说话。
　　“所以呢？”
　　“所以呢？所以你不应该有一些愧疚之心么？”我瞪大眼睛看向他，为自己任劳任怨全部承担了两个人的工作感到不平。
　　“这样啊...”他明白了我的意图，过了一会儿他说，“那下学期的图书整理工作就请全部交给我吧。”

　　这样才对嘛，我开心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有几分可信度，我却已经开始期待起下个学期。

　　“再见，新年快乐。”他在分叉口停下车，看着我，对我告别。
　　“再见，新年快乐。”我也停下，对他说了同样的话。我能感觉到，我此刻的嘴角咧得有点大。

　　“对了，路上请注意安全。”我想到了他那次车祸，于是在告别后又加了一句。
　　“我会的，你也是。”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骑车远去。
　　我一直笑着看着他，在他转过身后，我也转身向另一个方向骑车远去。

　　14，
　　我没想到爸爸的感冒会越来越重，在上学日还没有深刻的感受，如今放假在家，听着爸爸日复一日剧烈的咳嗽声，我的内心无比焦灼。

　　吃药，喝热水，似乎都不管用。

　　爸爸突然倒下了。
　　因为大雪，救护车到这里需要一个小时，爷爷说爸爸不能等下去，来不及了，于是爷爷跑着把爸爸背去了医院。

　　可是终究还是来不及，爸爸走了，死于那场我们谁都没有重视的感冒，死在了新的一年元旦这一天。

　　在爸爸死的那天，我在雪地里发现了一只蜻蜓。
　　真是奇怪，蜻蜓明明已经被冻在了冰里，翅膀却舒展得好像有生命一样。

　　我看着那只被冰封在冰里早已死去的蜻蜓，嚎啕大哭。

　　这个新年，真是太不快乐了。

　　15，
　　我在爸爸的葬礼日的那个晚上，又做到了这个梦。

　　梦里有国一开学日的点名，有藤井树27分的英文试卷，有他在操场上的狼狈摔倒，还有，他来找我让我替他还一本图书，这是我还未曾经历过的场景......但是还有，我好像快从梦中醒了，我强迫自己继续把这个梦做下去，我想知道后面的内容......后面的内容......

　　我睁开了眼，我回忆起了最后梦中的画面，是夹在那本书里的借书卡，上面写着藤井树的借阅信息。
　　那个借书卡，那群人让我把借书卡转到背面，借书卡的背面会有什么呢？

　　16，
　　葬礼过后，妈妈很快就累倒了。我只能代替妈妈承担家里的事务。

　　所以虽然新学期开学了，我却还在家里帮忙。

　　这天，我正在厨房和爷爷准备饭菜，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我瞬间心如擂鼓。

　　开门前，我把手放在围裙上擦了又擦。

　　果不其然，是藤井树。
　　你怎么也在家呆着。
　　“你怎么也在家呆着？”

　　我看到他手中拿着一本书，和我梦境中的一样。我出声询问那本书，他把手中的书递给了我，让我帮他把这本在寒假前借的书还了。

　　我没有像梦中那样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还书，我接过那本书，是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
　　和梦境中的那本书一模一样，那么，书中的借书卡背后是——

　　“是谁，去世了。”他看到了门口贴的“忌中”，出声问我。
　　“爸爸”，我把视线从手中的书上移开，看向藤井树。
　　“节哀，很遗憾你痛失至亲。”

　　我看着他，却不禁笑了起来。
　　“进来坐一会儿吧，藤井树同学。”我第一次喊了他那和我一样的名字，而不是“藤井君”。
　　“什么？”
　　“进来坐一会儿吧，午饭马上就做好了。还有关于这本书，我也想跟你进行一个讨论。”我笑着对他说。

　　17，
　　把藤井树领进家门后，我先回了趟自己的房间，把书收起来之前，我打开书找到了书后面的借书卡。

　　借书卡的正面写着藤井树的借阅信息，背面——是一个画像——画像上的人正是我。

　　藤井树，在他借阅的这本图书的借书卡背后画了我的画像，并把这本书给了我。

　　我感到一阵晕眩，我的内心好像在放一场花火大会。
　　新年那天没有去观赏的绚烂烟火，我在此刻弥补了。

　　看着手中的那个画像，我又想到了那个梦，梦中的我在一群学生的催促下翻转了这张借书卡，虽然没有梦到借书卡的背后有什么，但是我却相信，梦中的我看到的借书卡一定就是这样。

　　好像是一块拼图终于被放在了合适的位置，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完整感。

　　梦中我也是这种感觉么？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本书放进书包，然后下楼。

　　爷爷已经为藤井树端来一杯热茶，“是小树的同学吧？叫什么名字呢？”
　　“藤井树，我的名字是藤井树。”他有些仓促地回答道。
　　“和小树同名同姓么？哎呀，那真是有缘分啊。”爷爷乐呵呵地看着藤井树，笑得慈祥。

　　“藤井君，请你稍微坐这里休息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好。”我对他说，然后和爷爷一同返回了厨房。

　　因为还在忌中，饭菜极为清淡。我把妈妈的饭送到她的房间，回到饭桌上对上了藤井树担忧询问的目光。
　　“妈妈只是太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他点头，沉默地吃着饭菜。

　　吃完饭后，我把藤井树请到了我的房间内。
　　“真是抱歉，房间可能有些乱，最近疲于收拾自己的房间了。”

　　藤井树好奇地四处打量我的房间，我想，这或许是他第一次进入女生房间？

　　“那么，这个，是什么意思呢？”我迫不及待地把那本《追忆似水年华》从书包里拿出来。
　　然后又把那张借书卡从中取了出来。

　　我庆幸我的房间良好的采光，让我得以看清他此刻迅速变红的脸庞。

　　“这个，只是一幅画罢了。”他搪塞地回答。
　　“只是一幅画么？那你为什么不画宫崎美子呢？为什么要画我呢？嗯？”我追问。宫崎美子是他当初在我试卷背后画的明星。

　　“......”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他把脸藏进了他厚大的围巾里，视线低垂，不肯与我对视。

　　“那么，藤井君又是为什么还不了图书去不了学校呢？”我换了个问题，继续问他。
　　“我要搬家了，搬去神户。”他终于把他的脸从围巾中抬了起来，并与我对视。

　　我看着他。

　　“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藤井君，以后会写信给我吗？”我问他，接着又补充，“我们近几年没有搬家的打算。”
　　“......会的。”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完这句话后再次把脸埋进了围巾。

　　阳光洒进屋子，将窗外树的影子照了进来，树影斑驳，风吹过，阳光好似在他的发上跳舞。

　　我看着他，抱着那本书，笑了起来。

　　新的一年，也还是快乐的，不是吗？

　　18，
　　我把那本《追忆似水年华》塞回到了书架原本的位置上，只是书里的借书卡，被我替换成了一张崭新的。

　　实在抱歉，我私心地想要把那张背后画有我的画像的借书卡占为己有。

　　当我在新替换的借书卡上写下“藤井树”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又一次想到了藤井树。

　　这一刻，我在写“藤井树”的时候想到了藤井树，那么在之前，在藤井树借的无数本图书里，那些个借书卡上，当他写下“藤井树”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想到的是他自己吗？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写他自己的名字，还是......如我在写下这个名字想到了他一般，他在写下这个名字时想到了我。

　　我不敢确定，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无比羞涩。

　　等他写信给我吧，在给他的回信中，我一定要问问他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