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过时光》罹梦

6、生日，放风筝

　　嘴角微微上翘，看着那个穿天使装的孩子远去的背影。对与过往，她从不刻意去遗忘，因为那是对自己曾经存在的否定，但也一直以为它们早已一点点的远离了自己，却不成想，当记忆突然闯出来的时候，一切清晰的如同刚刚发生。

　　记得也是在这片广场上，她第一次发现，阳光下的林曦如同神祗一般耀眼。

　　那一天，距离现在已经两年零三个月了。

　　那是她最不愿面对，连自我的存在都想要不惜代价的逃离的一个日子。同样是那一天，傍晚的时候林曦叫她到广场，但就是不说原因。她在电话中笑道：“这么急，还死皮赖脸的不说原因，不会是看上了哪个女孩还不好意思独自约人家，让我去做灯泡吧。”

　　没成想，他的声音却是少有的严肃：“璃璃，如果我爱上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一定是你。”

　　她沉默，大半年来，从相识到相熟，他所做的一切，他眼中的情意，她不是看不到，也不是不懂，只是不敢凭着需要另一个人才能完成的爱情去期许一个未来。自从妈妈陷入沉睡，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她不敢去信任任何人、依靠任何人。十七年的记忆，在二十三年的生命中显得太过冗长。

　　按下心中连自己都不确定的动摇，依旧笑道：“嘴越来越甜了啊，为了追女孩子没少做准备吧。”

　　“璃璃。”可以想到电话那边的他，目光的深沉：“广场等你。”

　　　没有电话挂断的忙音，她知道他不会再说什么，也不是在等她说什么。只是他们之间的通话，他从来不会把那空洞洞的忙音留给她。她在心底感念他的好，但却没办法真正接受，因为十三岁时她知道了，把一个人放在心中在乎了，才有可能被那个人伤害。而她，是害怕这样的伤害吧。

　　微微垂下的眼睑，在她的脸上映出一片阴影。这在样的日子里，也许身边有个人陪着也不错吧，这样想着，于是她轻轻答了一声好，挂断了电话。

　　当一袭白色风衣的她来到广场的时候，看到他正站在广场边，沐浴在夕阳的微光中，笑的那么温暖。那一刻，她仿若看到了神祗，耀眼的令这世界黯然失色。她甚至想要不惜代价的去触碰那已经许久没有体味过的温暖，却在这念头出现的刹那，惊到了自己。摇摇头暗自嘲讽：澜澜啊，这么多年，妈妈的痛苦你还没看够、没想清吗？尝试的代价，你能付得起吗？

　　看着他手中那个大大的美丽的蝴蝶风筝，她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顿。是痛吗，她不能确认。一直以来她都无法肯定，十三岁那年的风筝到底带走了什么，是虚假的幸福，还是不该有的期待，抑或是幼稚的自欺欺人。但不论是什么，自己都应该是感恩于那瞬间远离的美丽所带来的瞬间的成长吧。既然如此，又何来的痛呢？

　　笑着走过去，故作轻松的说：“怎么，请我教你放风筝啊，想学去了骗小女孩吧。”顺手就要拿过他手中的风筝，却被他闪过。

　　她不解的看着他，他笑的一脸明朗，看她一眼，却依旧没有将风筝给她。直到亲手将风筝放飞，才将线轴交到她的手中，眼中是她能够看懂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情意。

　　接过线轴的刹那，仿佛回到了十三岁，仿佛这美丽依旧会在瞬间支离破碎。原来很多道理，虽然明白却注定无法真正的说服自己。她牢牢的握着，直到骨节泛出青白的颜色。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声音“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再飞走了”，直到一个显出了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出现：“璃璃，你怎么了？说话啊。”

　　给了他一个苍白的笑颜，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没事啊，就是风纠扯的劲太大了，我都怕自己抓不住让它飞走了。”

　　“是吗？”他的语气有着明显的质疑，却伸手握上了线轴：“我帮你。”

　　一直看着天上的风筝借以掩饰自己情绪的她，却没有看到他脸上闪过了受伤的表情。他希望她能够把一切的快乐、悲伤都告诉他，让他和她一起分担，可她从来什么都不说。他有时会觉得自己爱的好辛苦，朋友劝他放手，但是他做不到。明明自己也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可对她却只能暗叹自己的魔障。很多时候都会很认真的想，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但最终得到的答案却是：喜也罢、悲也罢、痴也罢、狂也罢，一切都只因为爱她；而爱她，却没有原因。

　　他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却不知道该如何为她庆祝。有他存在的她的第一个生日，他希望是能够历经时光而不会褪色的，但他想不到好的方式。他对她知道的太少，她从不对他说她的过往，只一次路过广场时，她怔怔的看着广场上放风筝的孩子。他问，她说小的时候妈妈会带她来这里放风筝，那个时侯是她最快乐的，只是……。只是什么，她没有说，但是他想是长大了就没有再来过，所以遗憾吧。

　　于是，他亲手做了这个风筝，想要借着她童年的快乐给她一份永恒的回忆。却不想这一天竟意外的忙碌，直到傍晚才找到时间。

　　看她依旧紧紧的握着线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怕风筝会飞走，他掩了叹息笑着说：“小的时候，妈妈对我说过，风筝飞走了其实是去寻找它的梦想了。”心下却在想着自己的妈妈，那个在自己的记忆中永远美丽、苍白的女子，他记得妈妈对自己说这句话时眼中的风云，也记得妈妈说对着风筝许愿就会实现时那抹温暖人心的笑。他不知道妈妈是否许过愿，是否实现。他也曾问起，但妈妈只给了他一个微笑。

　　璃澜微微怔了怔，没有说话，却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风筝越飞越高，只还依稀可以辨清轮廓，仿佛那些变得遥远了的梦想。地上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渐渐重合，在夕阳下拉的长长的，晦暗的如同那些无法看清的未来。只有那两个裹在白色风衣中的身影，真实的存在着，好似一张记录记忆的老照片。

　　“璃璃，曾经，我不懂什么是爱情。现在，我懂了，却不知道怎样去爱。”显得有些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间的沉默。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他停了下来。看了看她有些慌乱的眼神，终是继续下去：“所以，给我机会、给我时间，让我学着怎样去爱，好不好。”

　　“我……”

　　“不是要你承诺什么结果，只是给我一个过程，未来我们顺其自然。”像是怕她会拒绝，他急急的打断她尚未出口的话。

　　轻轻笑笑，她的手摩挲着线轴上缠缠绕绕的线绳，声音轻轻飘飘，透着迷惘：“我，怎样的感觉是爱情呢。”

　　她的话让他有些悲哀，为自己悲哀。她不知道爱情的感觉，那就是对他林曦没有感觉吧。可是不想放弃啊，他有些小心翼翼：“那，我也给你一个过程来学习，什么是爱，好不好？看看我，多好的原材料啊。”

　　她终于笑了，直达眼底的笑：“不好。”

　　他笑，他知道她答应了。虽然不一定代表什么，但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嘛？

　　看着他的笑，她有些黯然，这样真的好吗？没有安全感的自己，真的能够学会爱吗？

　　天色渐晚，她没有收线，反是松开了手看着他。他笑笑，也放开了手。看着飘摇飞远的风筝，耳边是他真挚的声音：“璃璃，生日快乐。”

　　生日吗？可不可以不提醒我？我唯一努力地想要遗忘、想要否定的日子。就是四年天的这一天，我开始一无所有啊。她心中想着，脸色也瞬间苍白，只是正专注的对着渐渐远去的风筝许愿的他并没有看到：“有许愿吗？妈妈说，对着去寻梦的风筝许愿就会实现。”

　　他转过头，快乐的看着她，却看到了她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脸色，笑意瞬间隐去，代之的是满脸的紧张，声音透着关切：“璃璃，你怎么了？

　　她看他，笑的灿烂，却掩不去眼中的慌乱：“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谢谢你的生日快乐。”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到：“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我送你吧。”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改口。

　　“不用了。再见。”她挥手作别。

　　“再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的眼中透着丝丝缕缕的不确定。回头看着已经不见踪影的风筝远去的方向，他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真的可以实现吗？真的只想陪她走这人生路，不论多么坎坷、崎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