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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休息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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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太阳仿佛要偷窥似的,从两片灰色窗帘的缝隙里挤出一条线,直直地打在某个睡相不佳人的肩膀上。
小暑的天气热得不依不挠,仿佛要跟大暑拼个你死我活,不热死人不罢休。睡相不佳的某人好像被阳光烫到一样,猛地踢开了空调被,片刻之后被冷气冻醒。
苍明把不知什么时候推到墙角的手机扒拉过来一看,才九点,比闹钟早醒了半个小时,那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反正待会儿要去妈妈那吃中午饭咯~
苍明从小被苍妈妈领养回家之后一直住在川北市二环的子芳路,苍临月在子芳路第二人民医院当护士长,母子二人一直都在二环过着安稳的小日子。苍明从大学毕业之后直奔兽医行业,鲜少有放假时间,偶尔一周有个一天休就会回家去陪陪妈妈。
苍明边刷着牙边看着镜子里自己开始神游太空: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是不是做了一个梦?莫名其妙身上有伤的男人大半夜跑到他店里要他缝针,是个梦吧?肯定是个梦!嗯,是个梦!
换了一身轻便运动装的苍明看起来像个阳光大学生,在坐地铁和开车之间反复横跳的苍明最终还是选择了坐地铁,虽然出门的几分钟会热得不行,但是开车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堵了!
川北市是首都,四环之内的地段可谓是寸土寸金,奋斗的小年轻们存了大半工作积蓄还要向家里讨点才能勉强买得上五环的小单间,苍明就是其中一个。回市中心的路是又臭又长,堵得人路怒症直飙十级,苍明开回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开车回去了,地铁回去只要一个小时,开车要两个半小时,热也要坐地铁!
川北市周一的地铁人也很多,人挤人的地铁站进站口还有私人商贩拿着不明来路的手机手表向苍明出售,“我看起来像很好骗的样子吗?”苍明皱着眉问了一下,商贩愣了一秒就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周末的地铁都是三分钟一趟,周一的地铁六分钟一趟,好巧不巧苍明刚下电梯就走了一趟。百无聊赖的苍明想找个休息座位玩手机的,却被地铁的大屏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官新网新闻报道:据了解,昨日晚22:30左右,国内反动派恐怖分子头领陈萧然在中全市进川北市市郊遇害。被害人是在车内被轻型狙击一击致命,同行恐怖分子追击暗杀者的时候手枪击中暗杀者右腹部,暗杀者带伤逃逸。陈萧然一行反动派这几年在国内荡起了不少轩然大波,此次暗杀行动不知是仇家所为还是...”
“车已到站,请乘客上下车时注意先下后上...”
地铁到站的声音把苍明从恍惚状态中拉了回来,他一边在人潮中涌进地铁列车一边在消化刚刚看到的新闻:暗杀者十点半之后逃逸,川北市郊,那不就在五环吗!昨晚来到明宠医院的那个受伤的男人难道是...不会这么巧吧!虽说苍明平时的运气就一言难尽:排队永远是最慢的那一队,坐车永远车刚走,摇骰子永远是点数最小的那一个,抽奖总是谢谢惠顾。但是昨晚这个几率也太小了,苍明被列车冷气吹地一哆嗦,决定不去想这件事了。
照例在街角的花店买了一束蔷薇,刚到门口就闻到饭香四溢,苍明的肚子“咕噜”了一声表示不满。打开门大黄就过来蹭他的腿,苍明把花插在鞋柜上一把捞起大黄,“妈,不能像之前那样喂猫了,太胖了会得糖尿病的!”
“摸了猫去洗手啊,马上吃饭了。”苍临月在厨房探出头喊了一声。
“妈,够了够了,做多了吃不完了!”苍明对自己的食量还是有准确的认知。苍临月端来最后一碗汤,挨着苍明坐下了。
正午的热度仿佛要把人生煎了一样,屋里冷气“哼哧哼哧”地吹,这空调年纪也不小了。苍临月盘起的头发落下了几丝,双鬓有了好几簇生了白,岁月对这个温柔的妇人倒是没有过多的摧残,皮肤还挺好,皱纹也不多。
“苍大姐做饭辛苦啦!”苍明打趣道。
“净胡说八道什么呢,好好吃饭!”苍临月笑着作势要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大孩子,手拿起来却夹了一筷子肉到苍明碗里。
“准备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见我啊?”
“咳...咳,妈,您能不能不要总搞一些突然袭击。”苍明呛了一下,赶紧把嘴巴里的食物吞了进去。
这个问题真的一下子问到重点上了,苍明从小到大还真没有谈过恋爱。从九岁在孤儿院被苍临月领养回家之后,苍明一段时间都是比较自闭的状态,不怎么讲话也从来不笑,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CTTV台的《动物世界》,也不怎么交朋友。后来上高中的那一年被小区的一只橘猫给碰瓷了几次,就领回家养了起来,那个碰瓷惯犯就是大黄。随着大黄的到来,苍明一天一天变得开朗起来,会笑了,也会主动跟班上其他同学讲话,小时候怯生生的个性散了不少。苍明这时候发现了只有动物才能撬开他的心,于是大学就考去了南原大学的兽医专业,一去外地上学就是四年,这四年苍临月也是看着苍明成长了起来,从默不作声的小少年变成了成熟温柔的小青年。
“哎呀,这怎么能算突然袭击呢,上个月不才问过你吗?你又准备搪塞过去是吧。”苍临月敲着盘子说,“再不济带个男朋友回来也行啊,你妈我开放得很。”
“噗...咳咳...”苍明这下是真没忍住,咳出来的同时脑海里闪过一双浅色的眸子和那张像混血儿的脸,脸颊在发烫。
“咦,怎么还脸红了呢,难道被我说中了?真的啊?”这次换苍临月愣了一下,笑了,没想到苍明脸红了。
“才不是,我那是呛的!”苍明力争。
“好好好,慢点吃,男朋友真的不要紧,带回来给妈看看,给你把把关。”苍临月说完就自顾自吃起来,偷偷的笑,也不看苍明。
苍明吃完饭主动接过了洗碗的工作,苍临月坐到沙发靠窗的一段开始扎毛线铃铛,一看就是给大黄的,“晚点不热了去欣安院走走吧,”苍明听到,洗碗的手一顿。
室外的温度透过窗把屋内的浮沉烧地一晃一晃,苍明躺在沙发上看着苍临月手上的针线一勾一穿的,一个小铃铛就差不多成型了,“大黄才是你亲儿子吧~”
“给你打铃铛你戴吗?”苍临月拿着毛线铃铛就准备往苍明脖子上套。
“我是苍大黄弟弟苍小黄行了吧!”苍明赶忙把大黄往前面一举,躺着就开始打盹了。
“哐当!”随着盘子落地的声音,汤汤水水飞溅到桌椅上。两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揪着一个小孩子的头发,举着手就往脸上打。
听到声响,正在打饭的明明扔下手中的餐盘就跑了过去,“住手!你们再动我就喊罗妈妈了!”
“哎哟哟,小杂种的老妈子来咯!”其中一个寸头的大男孩叫笑着。
“狗东西又要告罗妈妈了,快跑!”打人的孩子骂着跑开了。
“小清,你没事吧?”明明的手摸上小孩子软软的碎发,给他理顺了。
小男孩把嘴里嚼的东西连带着点腥红的唾液吐了出去,抬起头,颊边的巴掌印在白嫩的脸上显得格外红,浅色的瞳孔里泛着愤怒和倔强的光。
“呼~呼~待会儿拿冷毛巾给你敷一下好不好。”明明捧着小男孩的脸,凑近吹了吹,仿佛吹一下就不疼了一样。小男孩生硬地嗯了一声就抓着苍明的手不放了。
“饿。”
“好好好,我们再去打一份吃的好不好~”苍明宠溺地说,空出的一只手拨开了挡着小男孩眼睛的碎发。
“明明,我们,我们逃跑好不好……”小男孩糯糯地说。
“等你大一点我们再逃跑好不好~”苍明轻悄悄地说,低头露出小虎牙笑了一下。牵着他的小肉手一紧,“好,反正我不要和明明分开。”
“好,不分开。”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苍明下意识握紧了,“小清...”
苍临月捣乱似的胡乱摸了一把苍明的头,“都四点了,还出不出门了,怎么,还准备一觉睡到明天去上班呢~”
“四点不正好紫外线强度下去了,不怕晒伤了!”苍明身体一转,跳起来拉着苍临月就出门了。
欣安院是唯一一个在三环内的孤儿院,据说是当年川北市长上台时出资做的慈善事业,市内商界大佬纷纷投资以表支持。
苍明和苍临月带着慰问品,刚来到大院就看到罗妈妈在门口候着了。罗妈妈这几年看起来老了不少,想是没为这些个熊孩子少操心。
“罗妈妈好久不见,您还是一样年轻漂亮啊~”苍明一副诚恳的模样。
“这孩子口无遮拦,罗姐别理他。”苍临月笑着一巴掌拍到苍明的背上,把苍明拍地“嗷”了一下出来。
“哎呀,两年没见了,小明都这么高了啊!”罗妈妈看着高出她一个半头的苍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跟苍明记忆力里小时候的罗妈妈如出一辙。
“罗妈妈,有...”刚走进休息室的苍明试探性地开口了。
“哎,还是没有。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搜寻小清的下落,但是毫无音讯,也不知道这孩子...”罗妈妈放下东西,话没说完,也不敢回头看苍明失望的脸色。
苍明上大学的时候,一放假就会回欣安院找罗妈妈问小清的下落,但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刚毕业那会儿忙着工作和店面的事情一直没有时间来,阔别两年,苍明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来欣安院问问,意料之中的回答,这次也一样。
“小清是个机灵孩子,可能现在已经出人头地了呢,万一比你混得好些怎么说~”苍临月及时接住罗妈妈没说完的话,赶紧把气氛拉回温了一点。
“嗯...小清确实是个机灵孩子,应该,现在混得比我好吧...”苍明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心里却想着:小清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这些年一点行踪都找不到,难道...
“放心,他肯定没事的,他那么喜欢他的明明哥哥,肯定会回来找你的。”罗妈妈拿着十几年前的老照片,一个班二十几个孩子里面有俩最抢眼的。最左边一个黑头发,笑起来有小虎牙的男孩,旁边牵着他的是一个一头碎发浅色瞳的小男孩,他只看旁边的小虎牙也不看镜头,笑得天真无邪,两小无猜。
简单的晚饭过后,罗妈妈小心地收好了苍明留下的电话、现居住址及店面地址,“趁这两年我还没退休,有空多来看看~”罗妈妈打趣道。
“肯定肯定,下次要接罗妈妈出来吃好吃的~”苍明道过别,挽着苍临月的手走出了欣安院。
川北市七八点的晚高峰地铁站,人流量都快要赶上周末了,苍明推着苍临月就要撵她回去,“再不回去大黄要挠沙发了,我下去就进地铁口了,您别送了~”
“好好好,下周还回来吗?”苍临月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想着慢悠悠走回去也要歇息了。
“下周回回回,下周带您出去逛商场~”苍明挥挥手,下往进站口去了。
赶在列车要关门的时候,苍明被人挤了进去,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摩肩接踵的人们玩着手机,有伴的聊着天,忙碌的上班族赶着时间上下列车。列车飞速带着呼呼的风声,苍明觉得吵闹,有点浮躁又有点孤独。
“emmm...emmm...”苍明收到一条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