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穗宜

65、（11.3）假如爱有天意

　　送走了宗唐后，我在楼下等着三儿下来。
　　“夏子维，你有一套啊，不错不错。”人还没跨出楼门口，聒噪的声音就急不可耐的发出来。
　　“还说我，你那天去私会男友，上演什么激情一幕了？”
　　“死去！”
　　“喔？有问题。”
　　“他请我吃饭，他还记得我最喜欢吃锅包肉，而且不放姜丝。好感动啊，他说，我毕业让我嫁给他。我挺喜欢他的。”三儿甜蜜的说。
　　“他回去了？”我惊讶的问。
　　我总是觉得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有什么不对劲儿。不禁开始担忧起来，现在的三儿已经晕了，而那个男生据说又是情场浪子。三姐那爱心泛滥的毛病，真怕她再受什么伤害。
　　“恩。回了。”三儿淡然的说。
　　“我看你还是多看看再说吧，恋爱的女人零智商！”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们只是同学。”现在说这话，我都觉得没了底气。
　　“屁！饭都送到家门口了。”
　　“那就算是吧。”这算是我第一次默许。
　　在任何人眼里，宗唐都是我的男朋友；在任何人眼里，宗唐对我都是呵护备至百依百顺；在任何人眼里，我和他都应该幸福甜蜜。可只有宗唐知道，他爱我爱得忐忑。只有我知道，我根本没搞清楚我是不是在爱他。
　　破裂的家庭让我对爱情丧失信心，不是我绝情，而是害怕！父母尖锐的吵架声刺入我的大脑，抹煞不掉。砸碎玻璃的声响，仍在耳边清晰回响。已经离异的家庭，是我用半条命换得的安静。因我消逝的一诺，让我相信此生不会再温暖和笑意，我将无依无靠的一个人继续长大。
　　所以我是一个人。一开始是一个人，现在还是一个人，永远都是一个人，我有些累了，不愿再费力气去爱另一个人。深秋如我，寒冷如昨。。。
　　晚上，我在寝室里游荡。转身去倒水时，看见饮水机的水桶上面放着一本刚刚出炉的文学社的杂志。
　　她们对于这些学校的东西，完全不屑一顾。基本用来垫桌子吃饭或冬天糊窗缝，每次我都要好不容易才找到它们。
　　退社后，我对于跟社里有关的东西都绝口不提。但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我对那些报纸杂志是有感情的，虽然那只是几个学生编出来的不完善的东西，可我仍然珍视它们。
　　我焦急万分的翻开那本杂志，幻想着她可以用我帮她写的文章，就算没写她的名字，就算不署名也好，我会知道她接受了我的帮助，她没有真生我的气。
　　可当我紧张得屏住呼吸的打开那杂志时，它的扉页上刺目的印着：
　　学生部社长：韩雪
　　首席编辑：韩雪
　　专栏评论员：韩雪
　　目录上也没出现我眼熟的题目，和平时没有一丝差别。我又翻到她负责的几块版面，如我所料，我写的她一篇没用。
　　我低下头站在饮水机旁，难受的想，我那每天熬夜，喝无数咖啡，吃冷饭，跑图书馆的心血都白搭了，无论怎样做我都换不回她的原谅。
　　三姐姐跳起身，从我手里拽出杂志丢到一边，“有什么好看的！”
　　我那时只对三儿说过，我中午不回寝室，因为我要帮韩雪赶稿子。
　　我拿了过来，慢慢抚平上面的褶皱，呢喃着说：“我习惯了。”然后把杂志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我的柜子中。
　　我想，就算以后看不到她，至少还有几本杂志上的那个名字与我相伴。
　　寝室中欢乐的说笑声，电视里的歌声，让我觉得好遥远。看着她们的身影好似海市蜃楼一般。我默默的坐在桌旁，做我的事情。
　　那天，我在那里坐了一整夜。
　　我放肆的想着我的一诺还有以前的日子。想着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和韩雪发生的点点滴滴。我在心中默默的对韩雪说我的故事，默默的表达我的忏悔。想着这个时间宗唐应该在上课或者去吃饭。想着他和同学兄弟一起欢笑打闹的样子。。。
　　深夜，寝室静的只能听到谁的酣鸣和呓语。
　　这些回忆的景象，我在平日是不敢去想的，我怕我会崩溃，会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每一次忍不住的想回忆，我就会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这些不都是你亲手造成的吗？你还有什么资格去想！
　　我紧紧的压抑着自己的神经，我像看着一个神经病人一样看着自己，死死蹦着每一根弦，我害怕我会发疯。
　　从那天以后我拒绝吃任何一种药，现在就连电视中的广告出现我都紧闭双眼要紧牙关。我很庆幸我们寝室除了我其他人身体都很好，让我鲜有机会看见那一颗颗刺眼的小药粒。
　　送走了宗唐，我回到以往的孤苦生活。有宗唐陪伴的这几天，太突然，太虚幻，好像是我上演的一出戏。
　　在机场时，他拉着我的手认真的对我说：“小维，你不快乐！”
　　我看着他，一时语塞。
　　他接着说：“从我在你学校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你给我的答案是，不快乐！你不可以这样。小维，我要留下来陪你。”
　　“不行！”我也不知道，我的口气为何这样决绝。
　　“那你跟我走，我们换一个环境重新开始生活。”
　　“不要！”我的心软了，口气也明显缓和下来。
　　“你什么都不要，你活着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突然松开紧握着我的手，站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大声对我吼。
　　“哼”我冷笑了一下，注视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说：“如果，你早些问我，我会迟疑。但是现在，我肯定的告诉你，我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
　　“小维，你不说，我也知道。”
　　我非常讨厌他的这种口气。我凭什么，什么事都要向你报备。
　　“你有资格什么事都知道吗？”他点燃了我的怒火。我挑衅的质问他。
　　他没搭理我愤怒的情绪，语气平静又略带哀怨的看着我说：“我见到了那个叫韩雪的女孩！她不是一诺，你不要感情用事，这对她也不公平！”
　　我刚才还在奇怪，他如此沉稳有涵养怎么突然就爆发了？原来是知道了韩雪。
　　“什么？”我听见这个名字，不由得身子随之一颤。
　　他一个箭步向前欲要扶我。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
　　“你怎么会见到她？”我感觉眼前的人，陌生又高深莫测。
　　“我非常但心你，你知不知道。”他还是搂住了我，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
　　“在你班级等你的时候，我跟她谈过了，她也不生你的气了。你要想继续欺骗自己，伤害别人，你就去找她！”
　　我听着他说话，不知怎样回答。
　　这段日子我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专注韩雪上，身边究竟发生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错过了多少情节，我再无从了解。只是感觉宗唐的突然回国，不是为了来看我，而是掌控一切之后的适时出现。
　　“我会带走你的！”他搂住我，低头在我耳边坚决且从容的说。说完这句话，他低头亲了一下我的嘴唇。
　　这是我第一次被一个男子亲吻，他的唇是温热松软的，轻轻贴在我的嘴上，又适时离开。
　　这突如其来的吻，霎时消融了我身体里的冰凌，温暖了我的心房。我竟没出息的看着他，低下头笑，傻傻的笑。居然忘记我们在分别，忘记我是否要流泪。从小到大，我不仅没对父亲撒过娇甚至没有被他抱过。父母常年的争吵让我对异性产生了抵触，对爱情不再信任。是宗唐静静的靠近我，不厌其烦的温暖我。虽然没有朝朝暮暮在一起，可他有的是方法让我如此安宁。
　　他拍拍我的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说：“走了！”
　　我目送他离开，消失，挥手，不住的挥手。似乎想要挥掉一切不开心的往事，挥走心中的所有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