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穗宜

26、（4.5）一诺在左边

　　“啊！怪不得老班让我把前面的桌子腾出来。”我恍然大悟。
　　“对了，我说你吃完的东西还有废纸不会丢到垃圾桶吗？全塞到前面的书桌里，缺不缺德啊你？害我昨天收拾了半天，恶心死了！”我正准备伸出胳膊打她。我俩解决问题一般采取“简单粗暴”。
　　一诺突然两眼放光，跟两500W的大灯泡似的，唱起了歌，对我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见：“噢，太帅了万人爱，太帅了很无奈，不是自恋崇拜。。。”
　　也对，什么时候帅哥能被她放过。
　　一诺长的干净清秀，一双眼睛会说话。就是性格太直爽，学不会一点儿女孩子的柔情似水，“哎，我说，你学着点儿弱不禁风，柔情似水的。明儿真遇见个白马王子，再被你给吓跑了！”
　　“嗯，等我遇见了就柔了！”说这话，往我身上倒。
　　我使劲一推，“算了吧，遇见你的啊，那得‘狭路相逢勇者胜’！”
　　“夏子维，找死啊你！”
　　我们走出快餐店时时间很晚了，外面起了风。我们的衣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像两个摇摇欲坠即将飘走的氢气球。
　　“碰！爆了！”我使劲拍她的衣服说。
　　“白痴！”她弯腰拧开自行车锁。
　　“哎，你爆了，就没有人陪我看明月几时有了！”我遗憾的抬头望明月。
　　“抬头自己瞅！”她直起身，伸手还了我一脑勺，推着车落荒而逃。
　　“喂！太不道德了你！”我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边追边喊。
　　“子维快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她停下来回过头大声喊。
　　她就这么陪着我以最缓慢的速度在马路上游荡，以最远的路线朝我家的方向走。
　　她看着我问：“你想去哪儿？”
　　我想了想，抬起头望向远方说：“想去看看天地相接的那条线。”我真希望我俩就这样永远的走下去，途中可以没有言语但不失默契，幸福的静静的走到地老天荒。
　　途中路过一诺家时她顿了顿，犹豫一下说：“要不去我家吧。”
　　我叹了口气，“不了，你先回去吧，我想回家看看。”
　　她没有勉强我，也没有先回去，而是陪着我走到家门口。
　　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走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估计是回公司了。他那屋的电视依旧开着，里面的人都聒噪个不停。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发出的一束光，到处弥漫着香烟酸腐辛辣的令人窒息的味道，混沌不堪的生活！
　　爸见我回来把电视的音量调小了一点。我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掏出硌得胯骨生疼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它没了电，怪不得这么安静呢没收到一诺问我是否无事短信。我从抽屉里翻出充电器给它充电。
　　“叮铃铃。。。。。。”电话铃一遍又一遍的响着。高分贝的叫了好一阵儿，打破了家中死气沉沉的氛围。
　　我刚腾出手抓起听筒准备说话，就听见爸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喂？”
　　“明天公司开业，有个酒会，出来吃个饭吧。”妈在电话那头说。
　　“不吃！你的狗屁事以后不要跟我说。”爸满嘴怨气，像谁欠他债似的。
　　“谁也没让你吃，让小维接电话！”妈尖锐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
　　“喂？妈妈，我在呢。你在哪啊？”我小声的问。
　　“外面呢，小维啊。明天出来，陪妈妈吃个饭吧！妈妈给你准备了漂亮衣服！”
　　“我。。。。。。我还是不去了吧明天还得上课啊。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明天我们是休息的，可我对漂亮衣服和大餐都没什么心情和兴致。
　　我压根儿不想参加那个什么酒会，有时候，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站在妈这边还是站在爸那边，也许是他们都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我的需求，所以我对他们都有一些隔阂和排斥。
　　我宁愿搬出去住，他们若不是我的温暖，我也不是他们的幸福。
　　“妈妈最近可能会忙，过两天还得出差。生活费我已经给你存在卡里了，不要太拘谨，女孩子要富养懂不懂？不要自己拘谨惯了以后再给我找个穷光蛋回来。”我妈酸溜溜的说。
　　“妈，你说什么呐？我要写作业了。”有时候我妈的变化让我来不及适应，我也不想适应。
　　“对了你手机怎么没开？”
　　“没电了。”
　　“记得再买块电池，出事怎么办？想吃什么，缺什么自己去买。妈忙，没时间管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手机要记得开机，妈妈得联系到你。”妈无数次的唠叨着，我腻烦的很想直接挂了。有时候我就手机放在一旁，任凭她自己说去。
　　“恩，我知道了。”我撂下电话。
　　“不要拘谨！”是我们通话时她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好象她已经非常阔绰一样。我从来没去查过她给我的那张卡里到底有多少钱，只是每次花完一百就再取一百。
　　我不希望自己是个有很多欲望的人，那样就变的很可怕直到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就像现在的妈妈，我已经快不认得她了。我妈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完全颠覆了她整整教育了我18年的价值观。
　　妈开公司的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是很理解也很支持的。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属于自己的理想。妈妈同样也有自己的梦想。无论年纪多大，为梦而追，都是一件不错的事。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可以站在我妈的角度上理解她，而我的父母却不能在我的立场上关心一下我。我羡慕别的孩子。他们的那种期盼妈妈下班时焦急的神情，只因为妈妈下班能给他们带来一份惊喜，哪怕是仅仅的一个爱抚的笑。
　　我羡慕，渴望，甚至嫉妒那种“期盼”。和在父母身上撒娇时微娇嗔怒的样子。比起物质，精神上的满足才是最大的满足！
　　很小很小的时候，当我第一次给自己梳头，扎了个一高一低的羊角辫独自去上学时，我就狠狠的在心里对自己说：“夏子维，从今天起，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我撂下电话，搁浅这些内心的苦闷，准备写复习计划。最后一轮复习就要开始了，所有人都像浮躁的气球，一触即爆。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可利用的空间也就越来越大，人亦感到漂离不定。“化学的分子运动论”在这里很适用。于是我们就变的异常烦躁和不安。
　　当我们开始彼此欺骗，我们离结束的日子就不远了。为了提高几分成绩熬到后半夜一两点，第二天和同学说，通宵看球真爽！两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对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喧。高考就是这样，一场没有意义却很有价值的战斗。
　　可他们没有想到，最大的胜利并不是战胜往日的朋友。在我们看不见的外面还有千万个也在努力付出的高三同学。而最大的敌人不是同窗好友也不是其他参加高考的人，最大的敌人其实是我们自己。
　　以前我很喜欢喝咖啡。悠闲的时光泡一杯咖啡古铜色的液体醇厚香浓，坐在暖暖的日光下摊开一本喜爱的书，书香茶香相互融合。是何等惬意。
　　现在我看见咖啡就想吐，还得像没看见一样一天喝无数杯。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却早已摆脱不掉。这一点让我理解为什么吸烟的人，明知道会得癌还执着的吸着。同样，我仍然执着的喝着。就算胃里恶心的翻江倒海，心脏开始一阵狂跳。是啊，总比不跳要好！
　　高考的压力很大，那种无形的就在你还没感觉到它就已经上身了的压力，但我更深的感受是，我感到一股莫名充实和安定。每次，边喝咖啡边熬夜都使我有种畅快感。
　　我经常一天都不吃饭只喝咖啡，家里哪还有人关心我的死活。我也许是在靠自虐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和意识，靠自虐以及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不是个贪婪的人，但人还需要一点点的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