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青春里闯祸》祁连雪

6、从来青春只有年岁

　　漫长到时间近乎静止，我忘了在台历上标记青树离开我已经是第二十天还是第二十三天。这些日子以来的每一天都像噩梦般缠绕，我是那么思念着青树，怀念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以为就算有一天我们如世间无数对校园情侣最终走到尽头而分开，也能微笑着介绍身边的另一半。
　　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永远地消失在彼此的生命里，明明还残留着他温暖的怀抱的余热，却再也无法真实地触摸到曾经的温柔。青树，究竟我该以怎样的心情想起你，想起我们的梦想和遥不可及的未来？
　　我已经不再流泪了，望着相片里你依然和煦的微笑我已经无泪可流。我想我是了解你的，青树，当你穿着白衬衫坐在食堂里，我便看出了你的寂寞。我曾经这样以为。可是后来你为何又要离开我呢？既然舍不得阳光，却甘愿走入永夜，你的孤寂，真的是连我都无法弥补的吗？也许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你，从不知你冷漠的外表亦是你石化的情绪。它已不是被冰冻，而是凝聚成钢铁般的意志，是我用尽我的爱也无力摧毁冰山一角的牢不可破。
　　可是青树你知道吗，你不说一声地离开，连给我“再见”的希望都如此吝啬，小千该怎么办？

　　我立在香樟树的尽头，微眯着眼注视着浩淼的天空。我仿佛看见青树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洋洋洒洒地在阳光下对着我微笑。他似乎在诉说什么，可是空气忽然失去了声音媒介的作用，我怎么也听不清他在言语着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天的尽头。
　　“真的决定要走吗？”韩宇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嗯，决定了。”
　　“那想好去哪里了吗？”
　　“随缘吧，生若浮萍，随波逐流。”
　　“那，我们还能再见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再见面时我们会是怎样的情形。也许我会找到一个归宿，从此不再流浪。”
　　“那，保重。”
　　我背上青树的吉他，出发去寻找我们共同的梦想。青树，我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最大的愿望便是能背着心爱的吉他走遍世界。你说有一天，你会带我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弹着吉他大声说你爱我；你说有一天，你会和我坐在山坡上，看荷兰的风车不停地旋转出希望；你说有一天，你会在富士山下的樱花雨中弹唱《小情歌》，只为伊人；你说有一天，我们会在一个没有坐标的地方，一辈子幸福着……
　　铁轨一直眼神到很远很远，终于消失在某个转角。我踩着碎石，望着铁轨消尽的方向，心中呢喃：青树，你看见我了吗？
　　青树，你看见我了吗？

　　遥遥：
　　我走了，带着我和青树的梦想。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青树，你是我最深爱的人。从你伸出手扶起我的那一瞬间，我便决定今生不管遇见什么磨难，我都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你。也许年少的誓言总是那么轻率，以至于在我还没有能力守护你时，却一次次伤害了你。
　　我真的无心。或许无心才更该受到谴责。我只要想到你因为我而痛苦的模样，心里便翻涌起酸涩的液体。我从来都只想你幸福，只想看着你生龙活虎的快乐。
　　可是我又一次惹你伤心了。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离开，就像我并不舍得从此远离你的生命。所以我选择以不告而别的方式独自上路。我相信你会谅解的，其实你并不喜欢泪流满面的离别，不是么？
　　我会努力去完成青树的梦想，希望你在我离开以后，忘掉我们经历过的悲伤苦痛，重新寻找心中的幸福。多年以后，当我们相遇之时，我希望我们还能彼此问候。
　　遥遥，对不起。
　　小千

　　傻瓜，就算以这种方式，我还是忍不住会落泪啊。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又怎会任性地怪罪于你？你以为你和青树都离开了，我便真的能遗忘了过去吗？
　　和你们经历的这些日子，尽管有过伤心，可是我也成长了许多。我再也不是那个冲动蛮横，需要韩宇哥保护的遥遥了。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清楚你和青树之间从来都不存在第三个人。我仅是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幸福地看晚霞满天，日薄西山。
　　小千，我从未怪过你。一路平安。

　　“遥遥，连你也要走吗？”可不可以留下来？其实是想说这句话吧，可是为什么话至嘴边又言不由衷了呢？韩宇望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子，这个曾经发誓愿意用一生去呵护的女孩子，忽然失去了挽留的勇气。
　　“是的，该走了。这里有太多抹不去的记忆。哪怕是看见一片落叶，也能回忆起曾经无限青葱的年少无知。留在这里，只能一辈子活在过去里。”环顾这个待了一年多的校园，终是有些恋恋不舍。即便如此，也不能改变遥遥离开的心意。也许逃避已成了告别伤痛最好的方式。
　　遥遥转学了。偌大的校园里再没有熟悉的身影。韩宇靠在天台上，总是望着下面某个熟稔的影子眼里噙泪。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呢。那么久以来的付出从不奢望回报，连眼看着你们一个个地逃离，我却只能选择揭开伤疤，撕心裂肺地活着。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一个青树打破了我们之前所有的平静，因为他我们各奔东西无从留恋。他走了，却留给我们时间无力承担的伤痛。小千，你还会幸福吗？遥遥，你会偶然想起我吗？还是青树，你会回来看望我们？
　　我一日一日地留守在此等候，等候你们的归来。我只是单纯地希望，你们在远赴天涯重新生活时，回忆里能留我一个位置。
　　我从来，都只是多余的人。

　　那一年，我们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