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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陈府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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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当时表小姐因为担心您，及时折回去了，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荼丝想起当日之事仍是十分歉疚，“都怪奴婢，那日如果跟在小姐身边，也不至于让您身陷险境。”
杨樰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婢女，只见她眉目低垂，眼角微红，虽是寻常下人打扮，却不卑不亢，全不似寻常侍婢。
荼丝比她大四岁，搁古代早已是老姑娘了，但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刚上大学的女孩儿罢了。
说起来，荼丝也是个苦命人，她的祖父本是太医院掌院院士，却在数年前被牵连进了一桩宫廷秘闻，进而连累得满门抄斩，女眷们全数充入官伎。
由于杨家曾受过荼丝祖父的大恩，这才历经周折冒着性命之忧将荼丝救了下来，自此隐姓埋名在杨家做了个普通的婢女。
这些事还是杨樰来青州的时候才知晓的，杨父将荼丝亲手交给她，想来也是心疼女儿的吧。
只可惜，曾经的杨樰，并不懂得父亲这番用心，对于寡言的荼丝也不太喜欢，只是见她做事稳重略略依仗罢了。
直到后来，蜀王登基为新帝后，在昭华宫中欲对杨樰用强，荼丝不顾尊卑拼死阻拦，被皇帝一剑刺死。
一直到鲜血浸染视线的那刻，杨樰才仿佛真正认识了荼丝。这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侍女，一身医术，却从未得到过她的重用，只在生命的最后一瞬，报答了杨家的救命之恩，也完成了自己悲苦人生的谢幕。
如今的杨樰，只不过是异时空的一缕孤魂，可当她在记忆中再次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仍是感受到了剧烈的震颤。
她伸出手来为荼丝整理了一下发髻，柔声安慰道：“荼丝，你不必自责，当日之事是我想差了，其实你早已劝诫过我，只是我没听进去。那陈应心怀叵测，当日即便是你在，只怕也会找由头把你支走。没事就好，都过去了。”
荼丝瞬间红了眼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向来不敢多求什么，只知人要知恩图报，既然杨大人将她交给小姐，那么她就要将小姐的安危放在自己之上。
只是她的性子素来不讨人喜欢，小姐对她一直都是淡淡的，这不知怎的对她亲近起来，内心的委屈突然就止也止不住似的泛上来。
正当这时，银霜从小厨房端了白粥过来，径直往床边走来，若有似无地将荼丝往边上推了推，笑着道：“小姐，您要的白粥来了。老太太、舅夫人他们也已知晓您醒来，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想立时过来看您，但又怕扰了您休息，就说明日再来，今儿您且歇着。刘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老太太说让大夫再给您好生瞧瞧，务必要保证没事儿她才放心。”
杨樰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丫鬟，长得娇娇小小，面相甜美，小嘴“叭叭”的真是会说，这便是上辈子坑死了“她”的银霜了。
从陈家之事，到后来的魏王事件，无不跟这个丫头有关。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可现在还动她不得。
杨樰知道，未来终有一天，原身面对过的一切，她还得应对一次。命运向来难以改变，如今的她想要彻底扭转未来，务必得步步为营。
而银霜，就是那颗重要的棋子。
只是，这一次，她再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
“那就代我多谢老太太和舅妈他们了，等我身子好些，再去请安。”杨樰掩去心头的千思万绪，嘴上说着，却并不去碰那碗粥。
银霜眉间闪过一丝疑色，刚刚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现在越发觉得主子不一样了。
她跟在小姐身边也有些年头了，知道这个主子向来都是软弱没主义的，动不动就哭，遇事没章程。这次落水醒来，怎的瞧着神色平静，不慌不忙，连说话都有条理多了？
杨樰觉得自己并未显露出什么异样，不过对于日日跟在身边的贴身丫鬟们来说，确实是难免让人察觉的，即便只是最细微的变化。
不过也无所谓，一个闺阁小姐，经此大劫，性情大变也没什么太奇怪的吧？
银霜自然也没想太多，只是殷勤地端起粥来，想要娶喂杨樰。
杨樰突然开口问道：“我落水晕厥后，陈公子如何了？”
果然，一听她提起这个话题，银霜立马来了劲，顺手放下碗，就说了起来：“那日表小姐带人将您从池子里救起来后，差点把陈公子给打了，后来担心把事情闹大了对小姐的名声不好，就警告一番把人放了。”
“要奴婢说啊，这事儿还是表小姐太鲁莽了，她不来，难不成陈公子就不会救小姐吗？若是陈公子将小姐救起来，还成全了一桩美事呢，那些戏台子上不都是这么唱的吗，英雄救美。”银霜也不知是不是自我代入感太强，说着说着竟露出了向往之色。
“当时，你在哪里？”杨樰压下心头的怒气，冷不丁开口问道。
银霜一愣，支吾道：“那天，我，陈公子说有要事与小姐说，奴婢就先退到了假山后面，听到小姐落水，奴婢马上冲过去了想救您，可，可奴婢也不会水……”
“他陈应算什么英雄，小姐与他又有何干系？”荼丝听不下去，斥责道，“银霜，你不把小姐的名声彻底败坏了，你就难受是不是？”
“我是太太亲自指派给小姐的一等大丫鬟，你算得什么，也来训斥我！”银霜本来十分心虚，这会儿见荼丝训斥于她，立马竖起了眉头反唇相讥。
杨樰本来想等身体恢复一下再整肃身边人的，但看这丫头实在太过分，冷了神色道：“银霜，你虽是母亲拨给我的，但荼丝是父亲给我的人，且她好歹比你我都年长几岁，你如此态度到底是针对她还是对我？或者，是对老爷有所不满？”
这话一出，银霜更是一愣，小姐这一落水，怎的口齿都伶俐起来？真要计较起来，确实，荼丝的身份并不低于她，只是她往日跋扈惯了，小姐也从不理会。
但是不管怎么样，小姐搬出老爷来，这不敬老爷的罪名她可担不起。于是，银霜赶紧低头认错，嗫嚅道：“小姐说得极是，奴婢知错，只是荼丝她，说奴婢败坏小姐的名声，这真真是冤枉啊，奴婢只是想着，终究是场意外，还是不要闹大的好。”
银霜留着以后还有用，杨樰不想现在对她下手，但也不耐再徒作应对，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将她遣走，然后让荼丝检查一下那碗粥有没有问题。
“以后我房中凡是入口的食物或是上脸的药物等，必须经你的手，才可以给我，记住了吗？”
这便是莫大的信任了，荼丝虽不甚明了，但也明白这是主子把最要紧的事儿交给她了，于是当即便郑重点头，承诺道：“小姐放心，祖父虽然走得早，奴婢没有继承到他老人家一半的本事，可也会拼尽自己的性命去做好该做的事。”
此刻的荼丝自然是不知道后来那些事情的，但对于杨樰来说，她知道，面前这个女孩，真的是用生命实现了自己的承诺。
“多的就不说了，荼丝，我相信你，关于你的身世，除了你我，只有父亲知道，往后也莫再提了，万一被人知道，凭白害了大家。”
荼丝眼中闪过泪光，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刚清醒了说了这半天的话，杨樰也累得不行了，再确定粥没有问题之后，就端起来慢慢喝了下去。
刚要躺下再歇歇，外头通报说刘大夫来了，隔着帘子把了把脉，说是没问题了，只需多歇歇就行。
把人打发走，杨樰不放心，又让荼丝细细查看了一番。这次落水，除了受惊着凉之外，肩膀处还被池子边的护栏擦伤了一块，荼丝拿了自制的疤痕膏给她涂。
等这些事都处理好，杨樰也彻底没了气力，眼看着外头的天色也暗了下来，便简单洗漱过后又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早醒来，杨樰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比昨儿精神了不少。也许是此前在冷宫里待太久，精神世界过于匮乏，整个人都蔫蔫的，这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实在太开心了，这一夜睡得连梦都没做一个。
虽然这一世并不会太平，但好歹有了希望不是？
杨樰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起身对镜梳妆，其实也是荼丝帮她的，古人的发髻过于复杂，她可搞不来。
看着铜镜中那张脸，杨樰忍不住再次感叹，怎么会有这么美的脸……原谅她语言匮乏，实在是镜中人过于惊艳，稚嫩的五官虽然尚未完全长开，但俨然已有了倾城之姿。
虽然上辈子她已经看得够多了，但那时候的杨樰其实已经失去了少女的灵动，美则美矣，没有灵魂，哪及得上如今的鲜妍明媚。
其实杨樰的容貌与她在现代的样貌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但现代的她日常修福报，被九九六折磨得灰头土脸，与如今的娇贵大小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要这么看的话，她实在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不过要说杨樰原身的悲惨命运，只怕也是这过于出挑的容貌引起的，这就是福祸相依啊。
“小姐好了，您看看，奴婢今儿给您梳的双环髻，戴上两串小巧的石榴石，颇为可爱。”荼丝拿起铜镜，方便杨樰近看。
只见镜中人肤白如雪，双眸水漾漾的，乌压压的发髻上缀着两串红色的石榴石，将原本就极为出色的五官衬得愈加动人起来。
不过，是不是过于可爱了点？
杨樰念头一转，方才想起来，如今的她才十四岁，甚至尚未及笄，自然可以打扮可爱点。还是能借着年纪小撒娇撒痴的年纪呢，多好！
这么想着，脑中灵光一闪，便想到了一个要紧的人。接下来的一个月可不太平，那人在身边的话，就安心多了。
“用过早膳，我们就去给外祖母请安。”
杨樰正默默盘算着待会儿见到老太太之后的说辞，突然有小丫头过来传话，说是表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竹节过来了。
“让人进来。”
竹节进门就急声道：“樰姑娘，听说您昨儿刚醒，奴婢也不敢来打扰，特等到今日，若是姑娘身体尚好，就求您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