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暗恋不当真》起惊鸿

1、part 1

　　“如果能在下雨天出去玩就好了？”
　　江宁臻喜欢下雨天，五颜六色的蘑菇在街道上来来往往，她站在高楼俯视这一切，显得有些落寞，特别是空荡荡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应酬、应酬、应酬...成天都是应酬。
　　想起母亲临走前的话，好脾气的江宁臻第一次在家摔坏了一个杯子。她慌乱地将碎玻璃收拾好，抱着玩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机放着无聊的肥皂剧，耳边一直回响着那句“为所有爱情...”
　　烦透了，真的是烦透了...她从柜子里拿出100块就跑出门，可是真的来到大街上，她却开始迷茫了。
　　面前就是一家网吧，可是她还没有成年，刚进门就被人赶出来了。
　　她撑着伞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知道被几个人撞倒了伞，被骂了，她道歉，又接着漫无目的地走。
　　一栋被爬山虎覆盖住的老旧房屋，里面传来好几声喵喵的叫声。看起来是无人居住的老房子，她卯足了劲往里爬，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衣服，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只小可怜。
　　竟然是一只橘黄色的老猫，它瑟缩在墙角，全身脏兮兮的，声音微弱，猫主人不知道是不是嫌弃它年纪大了，把它遗弃在这里。
　　可是她却觉得这只老猫是上天赠给她的礼物，她一直想养狗小宠物，可是母亲不同意。一推开门，母亲那张像是被浆糊糊了脸的面孔像是放大般出现在她面前。
　　“妈妈，我...”
　　还没等江宁臻完整地说完一句话，巴掌就在她脸上印了深红的烙印。
　　“我走前和你说过什么？”
　　“要我好好学习。”
　　“你去哪了？你学习了嘛？”
　　“我已经写完作业了...我”
　　“你有预习明天的课吗？今天上课的内容复习了吗？这次考试你才拿第二名，还有脸出去玩！”她看见身后的猫，火气更盛了，扯过猫毛就把猫丢出去。“外面的东西不要随意带回家。”
　　“妈！”她抢了回来“你就让我养她吧？”
　　“你养?你拿什么养？你都还是我养的。”她还没从离婚的情绪中退出来，看谁都不顺眼，就连宁臻，平时也惨遭她毒手。
　　江宁臻第一次反抗以母亲去世告终。
　　母亲还是把猫扔了，一气之下她第一次离家出走，却不曾想母亲死在找她的路上。
　　她跪坐在母亲的灵前，怀里抱着那只小猫。它没有被扔掉，而是被送给喜欢养宠物的邻居。她迷迷糊糊地跪着，不知跪了多久，又是何时晕倒的。总之，这一觉，时间很长，她却睡得很难受。
　　手机闹铃依旧是六点钟响起，她从床上爬起来才想起来，今天是国庆假期第一天。宿舍里其他同学都还在睡觉，可是她却再也没有睡意，便起床收拾行李，回家。
　　“宁臻你起那么早呀？”室友六六睡在她上铺的，尽管宁臻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了，她还是被吵醒了。
　　“是呀，回家。”
　　“回来记得带好吃的。”六六说完，又睡下了。
　　早上公交上的人不是很多，只是今年秋天来得特别早，刚坐好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又冷又困，反正到家也要两个钟头，索性就靠窗睡会儿。本想着一觉睡到头，公交停靠下一站的时候，宁臻还是被吵醒了，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陌生人肩膀上。

　　听到男生一声轻笑，宁臻下意识地摸嘴角，还好，一切正常。
　　他说：“我还以为你要睡到终点站呢？”
　　这时公交车刚好播报下一站，还好，离目的地还有好几站，她长抒了一口气，又听到男生说：“确实还没到终点站，可是我已经坐过站了。”
　　那可怎么办？
　　心想要不自己出钱让他打车回去吧，“要不你打车我请客？”
　　男生倒是爽快地答应了，立马把二维码递到她面前，“那就先加个微信吧。”
　　看着14路公交走开，男生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申请，嘴角轻扬，在备注那一栏写下：江宁臻。
　　宁臻回去的路上买了一盒糖炒栗子，一进家门就看见保姆刘婶在做饭。她洗洗手就到厨房帮忙，刘婶哪里需要她打下手，可是谁让宁臻是个牛脾气，自己扭不过她。
　　江漾听到宁臻的声音立马下楼来抱住她，小家伙几天不见又长高了，抱着她的大腿嘴里叫着姐姐姐姐...
　　“江漾厨房油烟重快出来。”她把江漾拉回自己的怀里，全然不顾站在一旁的宁臻，宁臻早就习以为常。
　　说话的是江漾的妈妈，宁臻的继母，陈羽。她身材高挑样貌出众，由于保养得当，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而在此之前，她只是宁臻爸爸的其中一个秘书。
　　看到桌上放的糖炒栗子，陈羽颇有微词：“以后这些垃圾食品就不要往家里带了！”
　　“我很喜欢吃的。”江漾拿起剥好的一颗就往嘴里送，陈羽拦都拦不住。“这是姐姐送给我的。”
　　“妈妈怎么告诉你的，垃圾食品吃多了会长不高的。”
　　就在这时，江勤走下楼来：“你平时就是这样教孩子的。糖炒栗子我从小吃到大，怎么就叫垃圾食品了。”
　　“谁知道干不干净。”
　　江勤还想多说她几句，刘婶走过来让开饭了，只好把话憋回去。
　　他知道因为宁臻陈羽心里颇有微词，可宁臻毕竟是他和前妻唯一的女儿，怎么可能放着她不管不顾。好在宁臻是个脾气秉性都不错的孩子，就算陈羽对她不好，也从来没有丝毫抱怨。
　　离开容城，宁臻除了那只流浪猫，什么也没带。宁臻给它取名叫布丁。
　　她平常住学校，布丁都是刘婶照看，每次她从学校回家，猫都会扑过来找她。今天倒是出奇的安静，宁臻找遍了楼上楼下都没看见它，只得去问刘婶。
　　没想到陈羽竟然说：“猫死了。”
　　江勤瞪了陈羽一眼，又语气平缓地安慰宁臻：“布丁也有5岁了，生老病死很正常的。”
　　“我明白。”
　　刘婶闻声出来：“那个宁臻啊，布丁在楼下垃圾桶呢，我早上刚扔的，放在家里怕吓着小漾。”
　　找到布丁的时候，它已经全身僵硬。宁臻寻了一块地把它埋了，坐在旁边好半天没说话。当年她为了找猫离家出走，她妈妈为了找她出车祸去世，外婆发了疯似地要把猫打死，她却抱紧猫死也不肯放手。
　　外婆哪里是想打死猫，她明明是想打死自己。
　　那天，外婆和她断绝联系。
　　因为宁臻夺走了唯一女儿的性命。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就是白天也有些昏暗，就如同四年前的那场雨。
　　她买了一张去容城的车票。
　　正直国庆外出高峰，车站里挤满了人。
　　江州到容城不过两小时车程。
　　只是她没想到四年之间容城的变化会这么大，下了车站她一时找不到回家的路，还是在公交站口询问了当地人才知道容城改了主城区，原来的主城区现在都要面临拆迁重建了。
　　正准备打扫卫生的时候，江勤来电话：
　　“小区要拆了，你早点做打算，有什么需要的，尽早收拾。”容城的家是两个人结婚后的第一套房，属于两个人的共同财产。两人离婚，江勤算是净身出户。
　　“房子就要被拆了，你就没什么留恋的吗？”
　　江勤没答她，而是说：“拆迁费我会存在你的账户上，你自己留着吧。”
　　“我知道了。”
　　江勤其实还想提醒宁臻回去的时候去看看外婆，可是一想到丈母娘的脾气以及对宁臻的怨气，宁臻就算去了，也是见不到她，想想还是算了。
　　小时候父母经常不在家，宁臻的晚餐便去楼下张阿姨的店里吃米粉。四年不见，宁臻也变了许多，可是张阿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你和你妈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了，特别是那双眼睛，一样的水灵。”
　　“您记性真好。”
　　张阿姨搬凳子坐到她身边：“今年该大三了吧，现在在哪上学啊？”
　　“江州大学。”
　　“江州大学不错啊，我女儿当年也想报考江大来着，可惜没考上。”张阿姨提醒她：“我女儿许婷，她高中和你是同一个班的。”
　　说着张阿姨拿出手机，“这是她的电话，都是一个学校的，没事就多联系联系。”
　　宁臻也象征性地留下自己的电话，但是没想到第二天许婷还真的找过来了。许婷陪着她到公墓祭拜母亲，下山的时候下雨了，两个人就在附近的咖啡厅坐着。
　　“我妈说你回来了，刚开始我还不信。”
　　宁臻确实很久没回来了，这次回来，也只是突发奇想。
　　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桌子的边缘，咖啡弄脏了宁臻的裙子，不过她倒是表现得很淡定。只是让服务员别放在心上，起身到洗手间清理。
　　等宁臻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许婷问：“你怎么做到对任何事都表现得如此淡定的？”在许婷的印象里，江宁臻就一直是这个性格，好像什么事也不关心，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什么？”
　　“我记得高一上学期那会儿隔壁班有个男生给你告白，信都递到你面前了，你竟然看都不看就走开了。”
　　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许婷捂着心口，摇摇头：“路铭远要是知道，肯定被气得吐血。”
　　宁臻调侃：“你记性真好。”
　　外婆一直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外公英年早逝，母亲是外婆一个人拉扯长大的，两个人相依为命，没想到人到老年唯一的女儿竟然先自己离开。
　　外公在世时是容城一中的教师，和外婆结婚后学校分发公寓。外公去世后，外婆就带着母亲一直住在这里，即使是后来母亲结婚，她也没想过搬出去。
　　敲门，没人开。
　　窗外逐渐响起雨打树叶声，天地瞬间变得昏暗，宁臻坐在楼梯口又等了半小时，还是没有人回来。
　　寝室群里，六六和她的大三计算机系男友结伴去青岛看海，现在正分享情侣照。不看也知道她现在肯定一脸雀跃。
　　林璐是她们的寝室长，因为年纪最大又是四个人的老大，大家一般都亲切地称呼她为林姐。林姐有个在帝都上大学的男朋友，两人在高中就是一对，感情一直很稳定。这次国庆假期男朋友因为学业没时间到江州看她，林姐只好到帝都去看他。而且为了给男朋友惊喜，林姐就没有把自己的行程告诉他。
　　没有男朋友的阿欢则是选择在寝室躺尸，她是古言小说重度爱好者，平时没事就躺在床上看小说。有时候看得入迷了，一天一夜不下床都是常有的事。
　　......
　　六六：姐妹们，我在海边，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阿欢：想要男人。
　　宁臻：贝壳！
　　六六：...裸男要不要？
　　阿欢：顺丰还是韵达？
　　六六:......
　　宁臻：林姐人呢？到帝都了吗？
　　阿欢：半天没回消息，估计还在火车上。
　　“你是江宁臻？”
　　听到动静，宁臻抬头看到的是自己的高中班主任苏老师。
　　“老师也住这里吗？”说完宁臻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这里可是容城一中的教师公寓。
　　当初母亲放心让外婆一个人住在这里就是因为楼上楼下的关系都不错，外婆还能经常串串门。
　　“什么时候回来的？”苏老师刚从菜市场回来，手里还拎着大大小小好几个袋子的蔬菜，一边说着一遍招呼她进自己家。
　　宁臻喝了杯热水暖身，有些不安地问道：“苏老师，我外婆在家嘛？我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她。”
　　“外婆啊，她回老家了。前几天你老家来人，说是有亲戚去世了，她回去看看。”
　　宁臻纠了半天的心这才放下来。
　　“不过外婆年纪大了，有没有其他亲人在身边，你有时间还是要回来看看。”不是她不想看望外婆，实在是外婆不愿意见她。这些年她没少给外婆发短信，可是从来没有收到回信。
　　起身预备要离开，离开前留下了自己的电话：“苏老师，麻烦你帮忙照看我外婆，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苏老师，就不要告诉外婆我来过了。”
　　老人家的心脏不好，她怕外婆看到她血压会增高。
　　宁臻把买来的东西留在苏老师的家里，苏老师忙着做饭没来得及安置，俞朝一进门就看到了：“今天家里有人来过？”
　　苏老师把刚做好的菜端上桌，被儿子提醒才把东西转移到客房：“是楼下秦奶奶的，你赶紧洗手过来吃饭，等你菜都凉了？”
　　俞朝没再多问，他白天帮创业的朋友在外发了一天的传单，现在全身都是汗水味，一头就钻进卫生间。
　　“你爸今天来电话了，他希望你继续读书，不要太早工作。”
　　俞朝的爸爸是一名航天设计师，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打来电话也只是关心俞朝的学业，生活上的一概不提。俞朝从小跟着苏老师长大，渐渐地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失去了耐心。
　　“他还希望我去国外读研，最后是能保送。”提起父亲，俞朝瞬间没了胃口：“妈，这些都是他的想法，那你的想法呢？”
　　俞朝把碗洗好就跑到房间打游戏，苏老师在客厅批改试卷，一边批改一边抱怨‘真是一届不如一届’，然后开始追忆往昔，挑起几个着俞朝那一届的学生一个劲地夸，俞朝被迫带起了着耳机。
　　高中班级群的图标一直在左下角晃动，俞朝没当回事，继续打游戏，姜涛在发出弹框让他开麦，他担心吵到客厅的苏老师，只开了听筒。
　　“你妈不会在旁边吧？”姜涛在对面小声询问。
　　俞朝打字回复：怂货，都毕业还怕什么。
　　”苏老师作为俞朝母亲的同时也是他的高中班主任。在学校一直就是严师闻名，即使现在毕业了，姜涛还是很畏惧。
　　“我怕她说我带坏你。”
　　俞朝专心地打游戏，懒得再搭理他。“哎，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有个姓姜的同学嘛？”
　　俞朝：你不就姓姜吗？
　　“不是，不是这个姜，是江州的那个江。”
　　握着鼠标双手立即停了下来，俞朝不知道姜涛为什么要提起江宁臻，接着听到姜涛说：“我才知道她竟然是你们江大的，当初她在我们班读了一学期就转学了了，你肯定猜不到她转学的时候我还哭，那么漂亮的妹子，我还没来得及看和她说上话呢。”
　　“怎么突然说起她？”
　　“你没看班级群吗？她回容城了，许婷还在群里发了和她的合照。”姜涛向来对美人抱有十足十的热情：“这么久不见了，还是这么漂亮。”
　　俞朝突然想起苏老师说来看望秦奶奶的人，她回来肯定要回来看自己外婆的吧，所以今天到他家里的人就是江宁臻吗？
　　“妈，今天来看秦奶奶的是谁啊？”
　　儿子一反往常地激动，可是苏老师正被试卷气得咬牙切齿：“她外孙女，说起来宁臻和你还是同学。”
　　俞朝当然知道江宁臻是他同学。
　　第一次在大学校园遇见江宁臻的时候，天知道他内心有激动。三年，整整三年，他找了他三年，知道她母亲去世后跟着她爸爸去了江州，高考毕业那年他翻遍了江州各个中学的毕业生名单，都没有看见她的名字。他不甘心，明明可以去帝都上大学，却还是选择了江州大学，没想到大二那年在新生报到处看见了她。
　　那天俞朝在寝室里闲着没事被担任学生会会长的且寝室长的陈最拉来当免费劳动力，寝室其他两人孟淮和张放抱着看小学妹的心态也屁颠屁颠地跟来。
　　万花迷人眼，孟淮一见到长得不错的女生就热心地帮着拖行李，俞朝本来就没什么兴致，一到门口就找个阴凉的地方玩游戏。
　　张放满眼疲倦地坐到俞朝身边的时候，孟淮也回来了，只见他两眼放光，看出来这一路收获颇丰。
　　孟淮说：“天，我看到我梦中的女神。”
　　张放十分不懈，这话都要城他的口头禅了，谁信谁吃屎。
　　“这次是真的。”
　　孟淮坚信这是个能俘获千万男生芳心的女生，等女孩走近，他赶紧指着那姑娘给颓废的两人看。
　　张放更喜欢成熟的美女，对乖巧的女生提不起兴趣：“还是外语系的齐飞飞更漂亮，俞朝你说呢？”
　　“你问他干什么，齐飞飞可是他表妹。”
　　平时对于这种幼稚的问题，俞朝都是懒得参与的，但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回答了，答案还有些出乎意外。
　　“我觉得她漂亮。”女孩拉着一个黄色行李箱，穿着海军风蓝色格子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他一抬眼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正好此时陈最回来了，于是乎，俞朝在三个人的震惊中第一次主动帮女生拎行李。
　　整整一年，俞朝有无数次机会重新认识江宁臻，可是每一次从她身边路过，他又退缩了。而宁臻好像也早已忘记那个曾经帮过她拉行李的学长。
　　俞朝在班级群发出聚会通知的时候属实震惊了大伙儿，反正大家也许久没见了，再三确定参加人数以及没有老师参与后，就把聚会定在明天。
　　“要不要这么赶啊？国庆七天假呢？”姜涛对俞朝这一系列操作表示不解，但还是默默地接受，等等，姜涛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这小子有事情瞒着他。
　　“你不会为了江宁臻吧？”姜涛一脸惊愕：”俞朝你竟然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