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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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个男人都有当小言男主的资质，也不是每个有资质做小言男主的人都有本事把日子过成偶像剧，因此，撇开私人恩怨不谈，乔晓对于要资质有资质要本事有本事的秦诺，还是挺看好的。
可这份看好，不适用于他一而再再而三想把她拖下水配戏的时候，并且特别不适用于他仿佛胸有成足，却说出那似足狗血戏开篇台词的建议之后——明明是时尚偶像剧男主的料，偏偏上赶着要演乡土狗血剧的男配，这智商水平真不像是常春藤名校毕业优秀海归该有的。
乔晓惋惜也不是，好笑也不是，总归是宁远的亲戚，也不好撕破脸皮去计较他做过的那点烂事，只好客客气气地拒绝：“秦总，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知道宁远在哪，所以不麻烦您了，再说，虽然清者自清，但现在是下班时间，又在公司附近，我们还是该避避嫌，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您说对不对？我先走了，再见。”
乔晓说完就绕开秦诺的车，抄进大路旁穿过绿化带的小路，也没管秦诺那张脸到底有没有因为奸计没得逞而气得发青。
虽然乔晓在秦诺面前把谎撒得气定神闲，但这些天来，心底的不安却像是小小的火苗，时不时就窜上来，烧灼着她的等待，让她在暗夜里辗转反侧，不得安眠，乱糟糟地想着心事，一会拧着眉心焦，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他这样费尽心机地瞒着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想着人就慌得坐起来，可转念一想，季毅那不会一点端倪都不露，何况她还借着给周晨道谢的名义向莫刚旁敲侧击过他的消息，莫刚也说他出了国，想着人又躺下来，念头又一转，一会就咬着牙暗恨，既然人是好好的，出国又不是去银河系外太空，为什么连一通报平安的电话都没有？到底是谁说信誓旦旦说要等的，可转眼间就音讯全无，难不成是欲擒故纵……
就这样念头转来转去，困极了才会合眼囫囵睡一会，到是少了从前那些乱梦，连梦都不做了。
一睁眼就又该上班了，白天里心不在焉地时候就多了，有时走了神，也一下心焦一下暗恨的，偶尔还想起他待她的好，又忍不住笑，就这样一天倏地就过去了，满心满眼全塞的都是那个人。
郭真真和乔晓成天一块上下班兼吃午饭，看着乔晓的黑眼圈赶得上熊猫滚滚，又老是说着话就走神，忽而微笑忽而皱眉的，有事没事就拿着手机不撒手，象在等谁电话，一副典型地为情所困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有一天就问：“小乔，你最近在走蜜运？哪方神圣有这么大魅力，让你成天跟十八小姑娘刚思春一样？”
乔晓才悚然回神，发觉自己的糟糕状态，还真有点越活越回去的势头，不得不开始反省自己的行为——
起先，她只是因为在出差时联络不上他而担心，回来以后，知道他平安的消息本就应该放下的，可还是因为没有他的音信而辗转反侧，却又不敢强硬地对季毅逼问他的下落——知道了，就得做决定。
可不知道，却又放不下。
于是，她就又只能像过往无数次一样，等他撑不下自己的骄傲，又转身找过来。
可这一次，他真的说到做到，不再转身了。
乔晓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时，就不觉苦笑，她原来还是有自欺欺人的本事，之前一直总是抱着侥幸以为他不会忍心逼她，一直想着的所谓“顺其自然”，何尝不是有等着他耐不住在主动找上来的打算——
其实，是她逼他太过，他已经退无可退。
她想起他说的后悔，后悔说在她想起一切前，没有不顾一切和她在一起，她也忍不住会想，如果真是那样，她难道会真的就反悔和他分手？她忘不了小舟，难道就真能放下他？
这十二年，她懵然得一无所知，让他在她身边，想走又走得不堪，想留又留得煎熬，等她豁然明白过来，才觉出自己的残忍，可那时还能推脱是无知者无辜，但现在——老天爷爱洒狗血，已经把她折腾到这个地步，难不成她也要有样学样，再去折腾他，让他真等她二十年？
到了这个地步，乔晓才觉出自己矫情，想了大半夜，还做不了决定，可偏偏秦诺主动送上门来，推了她一把，她有了秦诺当幌子，就特地请了一天假，理直气壮地去了季毅的公司。
季毅一看到她，没等她开口，赶紧声明：“小乔，老表人好得很，你就别担心了，该吃吃该喝喝，等他回来了，自然会去找你的。”
乔晓却不肯信：“小季，你跟我说实话，宁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秦诺怎么会……会特地来找我……”
都说奥斯卡影后在民间，乔晓估计自己拿不了奥斯卡金人，竞争一下百花奖应该是绰绰有余，她把话说得强自镇定却又顿了又断，眼前都浮起水雾，说得自己都快相信宁远出了什么事，要不怎么明知道她会担心，还让季毅瞒着拖着，莫刚那也口风都不露，她不由真心急了：“小季，你别瞒我，要是你不说，我就只能去问秦诺了，秦诺说只要我愿意跟他去见一个人，他就告诉我宁远在哪。”
季毅一听秦诺的名字，两道浓眉就皱到一块了，怎么到了现在，这位老兄还在折腾，就不怕他在背后干的那些坏事被捅到长辈们那？他又瞅一眼小乔那一副急得泫然欲泣的样子，还真怕她一急得慌了神，就羊入虎口了，不由放轻了声音劝：“小乔，你千万别搭理秦诺，那家伙没安好心的，老表真没事，就是现在不好联系你，等他回来了，不用我说，他肯定立即去找你，你就安心等着吧。”
乔晓瞪大一双含泪的眼，看他：“你说真的？”
季毅被她这一看，原本要拍着胸口保证，忽然就没了气势，硬撑着没转开眼，声音却没有什么说服力：“真的。”
乔晓分明看出他的心虚，心里更加惊惶：“好，小季，到这时候了，你还瞒我，行，我现在就打电话去问秦诺……”
“别别别，”季毅一看乔晓掏出手机，赶紧拦住，苦着脸说：“小乔，你别逼我行不？”
乔晓却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漏洞，盯住他：“宁远真的出了事？”
季毅连忙否认：“没，没事，”他又是一贯不会撒谎的人，特别是在乔晓面前，被乔晓一盯，又不自觉改口：“就一点小事，早过去了……”
“当初周晨把绿眼三代的代码偷出来给许文华，你也说是小事，”乔晓冷硬地打断他，暗自缓了口气，稳住心神，又换上怀柔的口气：“小季，我知道你是好心，才瞒着我，可我不想再像周晨的事一样，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季毅是受不得硬，可咬着牙还能挺一挺，但更受不了软，特别是乔晓这样的软，这种强硬之后露出的脆弱，他心底暗骂老表这个笨蛋，明明是想得不得了，之前出尽百般花招，为了和人单独吃顿饭连亲表弟都使计调走了，偏偏到了这种关键时候，是个正常男人都会示一下弱来讨人心疼，反而不走寻常路了，又搭起架子来冷着人，就不怕把人冷到心寒？明明昏迷时还念着人呢，可清醒了却又故意远着人，手机不接消息不通，要是故意算计欲擒故纵也就算了，可又不是，天天手机不离身，就等着电话，没电话就没精打采，有了电话又不接，只会对着手机傻笑，笑完就更没精打采，简直莫名其妙，装一副忧郁情圣的样子给谁看呢？难不成是故意做给那群小护士看好来发花痴？
在宁远如何对待乔晓这事上，季毅是一贯看不懂的，可现在不只不懂，也看不惯了，没道理谈个恋爱，一边折磨心上人一边折磨自己，那不是闲来没事瞎折腾吗？如果真是大局落定折腾一下当情趣了，可现在名分都还没定——
季毅从前觉得自己是典型的皇帝不急那啥急，跑龙套跑得太入戏，可现在乔晓也急了，那他没道理不推一把啊，在短短几秒间，他的念头转了又转，出于对宁远终身幸福的考量，他决定单方面撕毁和宁远的君子协议，何况这协议也不像往常，会有实质性毁约赔偿比如网吧推广提成高一个百分点之类的，所以他撕毁得十分爽快，不过在乔晓面前还留了个心眼，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我也不想瞒你，可我答应过老表，他不想让你担心……”
他猛地顿住，做出一副懊悔失言的样子，烦躁地挠了挠头。
乔晓怎么会听不出他言语间的松动，立即跟进，坚持怀柔路线，语气里焦急是真的，哀戚却是刻意添的：“我不知道，也一样担心，小季，我和他有两个月没联系了，秦诺又特地找上来，我……”
她一停顿，尾音微微发颤，没说下去，一抬眼，看季毅眉头紧蹙，眼睛微眯，手还揉着额角，象是在暗自挣扎到头疼的为难模样，她就垂下眼，暗暗等着，一溜数下去数到二十，才听季毅出声：“其实老表真没事……”
乔晓听他还要兜下圈子，不由暗气，可只是抬起头，睁着还有点水蒙蒙的眼，打断他：“见不到他，我真没法安心。”
季毅还挣扎了好一会，才在乔晓的眼神下终于败退，长叹一声：“好吧，我带你去见他。”
乔晓就这样来来回回真真假假地和季毅过了好几招，忽然发现季小爷的演技见长，很有竞选金马奖影帝的潜质。
可很快她就没这样好心情去腹诽季毅从纯良好青年变成狡诈演技派的堕落了，因为刚走到地下车库，就听到季毅用平常的口气说：“老表现在在军总医院。”
乔晓听得心头一突，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前，膝盖就已经发软，差点站不住，她的口气还是平平地，跟季毅一样：“他在那干嘛？”
季毅起先没觉出她的不对，只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看她：“上个月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养着，所以才不让你知道……”
他忽然自动断了话，是因为发现乔晓脸色的苍白，不是被地下车库白惨惨的灯光照出来的，而是被他的话吓的，于是赶紧补救：“没事没事，你放心，他已经好多了，现在就是在医院休养。”
他可没敢说，当初宁远浑身是血就近送进家二甲医院，竟然下了病危通知单，差点把匆匆赶过去的自己吓得魂都没了，还是他清醒得快，很快找了人给转进军总，才没真出人命，可手术后又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了两天，医生放话，说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要做植物人，急得他团团转，幸好闻讯而来的秦正阳请动老专家，才弄得人能半昏半醒会时不时叫一声小乔，也是宁远命硬，伤得这么重，就两个月下来，也能走能动，能装情圣了。
可乔晓当然知道他这话是瞒报了军情，一时间脑子里闪过无数想象画面，没一个是少了血少了疼的，这回不用直直盯着某处看来逼得眼睛酸了，眼泪自动就涌上来，她还偏忍着，声音都没发抖地问：“他伤在哪？”
这一问，问得季毅有点吞吞吐吐地：“就是头撞了一下，左手臂骨折了，”他顿了一下，看着乔晓眼圈红红地，眼泪要掉不掉，就说不下去了，就忍着没详尽地描述头撞得差点成植物人，还有加上肋骨断了两根差点扎进肺以及小腿骨骨裂外加零零碎碎皮肉伤，转而尽量很言语地安慰她：“没事，都好了，他现在石膏都取了，能走能动的，连洗澡都不用人帮了。”
可这样的安慰，听在乔晓耳里，更觉心酸，眼泪就扑扑往下落，可下一秒就用手一抹：“别说了，带我去见他。”
一路上开着车，季毅还在给她做心理建设：“老表真没事，他瞒着你，就是怕看你现在这样，你一哭，我看着都难受，别说他了，哎，真的，他现在能吃能睡，没缺胳膊没缺腿，全身上下都好好的，也能下地走了，待会你看到就明白了，到时就会为你掉的眼泪不值了。”
又和她东拉西扯：“其实吧，老表这人就是要面子，他就怕你看到他受伤的落魄样，怕你看不上他，其实嘛，他这是钻牛角尖，真要喜欢一个人，这时候就只是心疼他，哪还顾得上他好不好看？何况，他现在也不难看，多少小护士争着要去他那病房，他现在俨然是军总住院大楼的第一帅哥啊……”
乔晓听他隐隐替自家兄弟表白又顺着发表完一番男女恋爱感想，完了还吹嘘自家兄弟的魅力，只是一派平静，等他好容易住了嘴，就问：“他怎么出的车祸？”
一句话就把季毅问蔫了，含含糊糊地说：“就是走在路上，被一辆违章驾驶的破夏利给撞了。”
乔晓怎么听不出他粉饰太平，她刚听到消息时慌了神，可心慌过后，心神一定，就觉出不对，如果只是普通的车祸，实在不必瞒她，还连公司上下都瞒了，而且，这车祸发生的时候太巧了，赶在宁远公司危机重重的时候，不是一句倒霉了喝水能塞牙能解释的，何况季毅还是这样的态度，乔晓留了心，就追问：“肇事者抓到了吗？”
季毅的脸色被问得有点阴沉：“当场就抓到了，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和老表不会放过他的。”
乔晓听出这话里的阴狠，心里一顿，看季毅的样子，是咬紧牙不说了，她也实在没精神再和他真真假假过上几招切磋演技，只好暂且把疑问放在心里，眼下想得，只是要尽早看到宁远。
终于到了军总医院，季毅前脚下车，后脚就接到电话，电话里像是有火烧眉毛的公事，他讲电话讲得心急火燎地，挂了电话他就很抱歉地说：“小乔，我还有点事，你看……”
乔晓就很体贴地接上：“没事，我自己去找他吧。”
季毅有种小算盘被看透的心虚，可一想到电灯泡这种事做起来很损人品，于是很理直气壮地笑：“你放心，我会帮你安排好的。”
乔晓一时没听明白，可季毅还真安排起来，他拨了个电话，讲了几句，又带她到住院部大楼下等了一小会，就有个护士模样的姑娘匆匆跑过来，季毅和她打了个招呼，就当着乔晓的面托那姑娘把乔晓带上去。
那姑娘带着乔晓进了大楼，先刷了卡，拐进一道走廊，搭了一部电梯，到了28楼，左拐右绕，又换了一部电梯，只送乔晓进去，替她按了楼层，就告别：“您直接上楼，出电梯门右转第三个套间，3003就是了。”
这样神神秘秘地，让乔晓不由想起出差时的经历，对着护士姑娘的微笑还没回过神，电梯门已经合上，再打开时，她已经顾不得多想，按着护士姑娘说的，找了过去。
这里并不像一般印象里医院的病房，充满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铺天盖地冷硬的白，走廊的墙壁刷成暖色调，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响也没有，空气里隐隐约约有点清冷的香气，走廊两边，隔得远远，才有一扇厚重的木门，像是酒店的房间，乔晓不知怎么地，忽然有点心怯，站在3003门口，呆呆站了好一会，都没有敲门。
门却忽然从里打开了，惊得乔晓猛地醒神，一抬头，是宁远扶着门站在面前。
乍一看，只觉得他瘦了许多，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在身上有些空荡，细一看，才发觉他头发剪得太短，几乎贴着头皮，因为瘦了，五官的轮廓本就深了些，又配上这样的发型，整个人就像出了鞘的刀锋，锐不可当，完全不似记忆里那个漂亮少年的轻浮风流，也没了过去那种随意不羁，连看着她的眼神，都不似过去，深沉复杂了许多，让她一点都看不透端倪。
面对这个陌生的宁远，乔晓心底那一点怯意忽然蓬发，成了实实在在的心慌，不自觉就退了一步，她就看到他笑了，笑容是说不出的别扭，像是嘲讽，又带着苦涩，她豁然明白，是他误会了，可又无法解释那突如其来的胆怯，心念急转正忙着要想出合适的话，就听他说：“我现在很好，你看到了，可以放心了，没事就回去吧。”
他的话说得硬邦邦地，就这样突然砸过来，把乔晓砸得有点懵，愣愣地看着他，他却退后一步，要把门关上，她看着他有点僵硬的动作，忽然明白过来，连忙跨了一步上前格开他的手，看着他抿着嘴下巴绷紧的冷脸，暗地里那点心慌哗一下就散去了，心一下就安定下来，不知怎么就想笑：“你就这么不欢迎我？”
宁远看到她眼里的笑意，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怔怔站着，没了动作。
说会等她，那当下是他认真的决定，但何尝不是他的最后一搏，他明明白白地将自己的底牌翻给她看，可她神色虽触动却最终一言不发，他不是不失望的，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她没有狠心拒绝，他愿意给她时间，可等到出了车祸，生死一线间他奋力挣扎，昏迷时全在过往的噩梦里辗转，清醒时又在极致的疼痛里煎熬，他那样渴望见到她，哪怕听听她的声音也好，可她的手机一直没法打通，而她从没打过给他，甚至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她就这样狠心地冷着他，在他终于能站起来时，季毅才带来她的消息。
从她想起过去，不，在她没想起的那些年也是，无论他出了什么事，她都宁可给季毅电话打听，也不愿亲自来问问他，以前他没感觉，可现在却觉得心凉——原来，一直他在强求。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前看不透的事，总算是看明白了些，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强扭的瓜不甜，连她自己都说过，金庸小说里赵敏是智商高情商低，什么叫偏要勉强，勉强哪来的幸福，白白为张无忌那种极品糟蹋大好的青春。
这些话用来说他自己，都是正合适，他就是上赶着，强扭着，勉强着，十二年的时光都砸了进去，最后让她这样进不得，退不开的，左右为难，狠不下心地拒绝，只有冷了又冷，让他自己清醒。
他终于是清醒了，没觉得是糟蹋青春，可总是有点后悔，如果早点放手，也不至于耽误她的幸福，让她和他走到如今这地步。
他知道不该再等了，也不能再等了，所以才会让身边所有人瞒下他车祸受伤的消息，她知道了一定会担心，一定会来看他，也一定会让他动摇。
可她的电话又来了，一通又一通，他不敢接，却又盼着有，只要她有一点点轻微的表示，他的决心就不堪一击，他虚弱地坚守着，又偏偏忍不住盼着她会来，他知道，只要她想法子逼问，季毅一定会松口说出去的，可是他盼了又盼，等了又等，最后连她的电话都等不到了。
他有时也后悔，明明这样渴望，何非要假惺惺地装伟大决定要放手，就强求怎么了？后悔到夜里睡不着，心似在滚油里煎熬，他翻出手机，已经按了她的号码，可一想到她在他怀里时那种无知无觉的柔顺，就心冷得又把手机扔开。
但没想到还是接到季毅的电话，说她会来看他，那一瞬，他呆了，竟然说不出话来，季毅取笑他是乐傻了，可他明白，他没有一点高兴，等了太久了，久到他已经没有一点自信去高兴，只是害怕，害怕她的到来，只是让他原本就死了的心，死得更透，再也无力回天。
可说真没有一点高兴，那是自欺欺人，他在病房里，等着她上楼，躺也躺不下，坐也坐不住，从冰箱里拿她爱吃的提子，又找橱柜里她喜欢的花茶，又忽然想起自己两天没刮胡子，匆匆扎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时，才发觉自己在吹着小曲。
可收拾清爽，又泡了花茶，还没听到敲门声，他吹着的小曲，渐渐就走了调，然后不成调，最后再也吹不出。
他猜，她一定以为他还在等她，害怕他会误会她的来意，所以才临场掉头。
可她不知道，他已经不会等她了，他可以就当她只是来探病的，听她说几句关心的话，请她喝一杯他泡的花茶，尝尝他觉得挺甜的提子，两个人聊聊天，就像老朋友一样，就很好。
他不会再自以为是了，也不会再上赶着强求了。
可她始终没有来敲门，他气闷地打开门，想出去透口气，就看到她站在门前。
他说不清，在看清是她的那一刻，是什么心情，不是高兴，不是委屈，不是愤怒，不是心痛，可好像什么都有一点，只是看到她像是恨不得划出距离一样立即退后一步，他就顾不上去细想那些心情，只是笑了，笑自己贼心不死。
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汹涌的情绪，甚至比过去更隐忍，收敛起可能让她为难的热烈和温柔，只想让她看到一个平常的老朋友，可还是让她害怕，他只能抢在她说出伤人的话之前，先冷淡地逐客，可没想到他的艰难防御，到她的眼里，却如同无形，她竟然还能轻松地说出打趣的话？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恨透了她的粉饰太平，于是说：“如果你只是来探病，那我的确不欢迎你，明白吗？”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忽然有种徒生的恶意，想看她为难地挣扎，可她只是用那双含笑的眼睛望住他：“如果我不只是来探病呢？”
他觉得自己象一只慌张的小虫，一头撞在她用那种可以称为含情脉脉的目光织成的网里，头晕目眩，却又动弹不得，霎时间失去所有思考能力，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乔晓看着宁远极难得露出的呆样，简直傻得可爱，害得她差点要笑场，到是冲淡了几分紧张，胆子大了几分，她伸出手去，摸摸他呆掉的俊脸，手指摩挲过他的唇角，很有点调戏良家俊男的架势，带着笑意的低语不自觉就说出口：“你说，等我想好了，自己来找你，我现在来了，你不欢迎吗？”
她的声音低而轻，可他清清楚楚地听明白了她的话，在意识还没从令人震惊的狂喜浪潮里挣扎出来前，他的手已经先做出反应，捉住她调皮的手指，很快就改握住手腕，只是轻轻一带，她就挨在他的胸前，他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抱住她，仿佛只有这样，才有力量从那种如在梦中的恍惚里找到真实感，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欢迎之至。”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