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兄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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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头戴远游冠，上身红衫单衣，下身白裙，挂着金带，荡着双佩。面如冠玉，仔细瞧可以看出与李元羲有五分相像。
因身体不好，外面还罩了夹袄，他上前喊住李元羲：“猊奴！”
李元羲看清了来人面貌，此刻真心实意笑了出来，也奔上去。
“阿兄！”
来人是太子李宸，李元羲的亲兄。
李宸环一把环抱住她，还试着用力抬起，却没抬动，于是苦笑：“两年没见，阿兄怎么感觉猊奴又重了。”
“是服饰太重了！”元羲狡辩，露出了罕见的天真神态。“阿兄，猊奴从昨晚就拖着这身衣服了，都快累死了，我走不动了，要阿兄背着回去。”
李宸面对妹妹的撒娇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两年前我就抱不动你，何况如今？”
李宸撒开手扶正她的身子，又劝道：“站好，这会儿还在外面，你得端着公主架子，等回了清思殿，我给你当马骑都行。”
“你说的？”元羲眼眸狡黠。
“我说的。”李宸无奈。又郑重补了一句：“孤说的。”
兄妹两人在宽阔平坦的宫道上一路携手言谈，接连转过几道宫门，终于来到了清思殿的门口。
李元羲松开手，自己走进了宫门。
院子里的梧桐、秋千、小池，都是记忆中的样子，但细看又不同。
岁月既能留下痕迹，也能慢慢抹去。
她穿过院子，踏进宫殿，殿里的陈设一如她当年走时。此情此景，她还真的有些回忆往昔了。
有女史来拜见：“参见公主，下官是清思殿的掌事许如，公主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下官。”
李元羲看着年轻干练的女史，开口询问：“原来的卫女史呢，我依稀记得她照顾过我。”
许如立刻答道：“卫女史年纪已大，被恩准出宫了。”
“哦。”李元羲无意追究。
许如又道：“陛下先前赐了许多东西，又不准宫人们碰清思殿的摆设，因此东西都被下官放进了库房，公主现下需要找人收拾出来吗？”
李元羲刚想说不用，顿了顿，开口道：“恩，麻烦许女史了，把东西都收拾收拾吧，将父皇赐的都摆出来。”
许如领命退下。
李宸这时也走进来，看着远去的背影对元羲道：“许如之前是我那儿的人，办事很得力，知道你要回来，我就让她过来伺候了。”
“恩，阿兄办事，我一向放心。”元羲笑道。
李宸兀自在殿内走了一圈，环视着殿内的陈设，幽幽说道：“父皇还真是有心了，这殿修得与原来差不离多少……”
说完转头凝望元羲，元羲也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
兄妹俩相顾无言。
清思殿是李元羲的居所，但李元羲真正住过来是萧皇后去世后了。
她七岁时，清思殿走过水。
当时是盛夏，她在殿里午睡，火烧得很快，等发现时已经燎到房梁了。李元羲被火势困在内殿出不来，外面人也根本进不去。不知是谁将消息走漏给了太子，李宸赶到时就看见宫人相继打水救火，妹妹的寝殿已是火光满天，黑烟弥漫。
知道李元羲还在里面没出来，十二岁的李宸疯了一般冲进殿里救人。众人骇然，立刻也不要命地跟上去。那可是太子！
最后李元羲还是被李宸给救了出来，但已经被黑烟呛得奄奄一息。李宸也被倒塌的柜子砸伤，昏迷不醒，从此留下了病根。
然后就是萧铎知晓，连夜闯进宫里带走李元羲。
再然后，李景震怒，清思殿一干人等，一个不留。
元羲拉着李宸坐到席榻上，关怀道：“阿兄近年身体可还好？”
李宸拿起水舀子，烧水煮茶。“还是老样子，也不是什么大病，就不能吹风受凉。”
又看向妹妹笑了笑，“我倒是羡慕你，你当时比我严重多了，被带去凉州反而越长越好了。唉、当时我要也跟着去，说不准也是个将军了。”
知道兄长打趣自己，元羲朝他凶狠地瞪了瞪眼睛。
李宸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就被呛住咳嗽了起来，李元羲赶忙帮他抚背。
能带走她已经是天恩了，怎么可能还带走他？
“李寰呢，怎么不见他来看我？”元羲疑惑。
李宸愣了愣，道：“这孩子……他、他从小就没怎么见过你，跟你不熟，说不定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过他还小，你又回来了，在宫里多来往来往就好了。”
她还有个弟弟，李寰，今年十岁。李元羲走时他还在襁褓里，萧皇后就是为了生他，难产去世了。
李元羲说不清对他是个什么感情，但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弟弟，她会尽最大的善意。
李宸没聊一会儿就走了，还是让她先整理歇息，晚上还有接风宴，得养精神。
李宸走后，元羲找来了女史，脱下了繁重的服饰，卸下了乱七八糟的钗环首饰，换上了轻薄的襦裙。
有宫女放水、熏香。等浴房的池子里蓄满了热水、撒上了花瓣，李元羲终于躺了进去，长吐一口浊气。
她在里面泡了有半个时辰，才喊人更衣，依旧换了身轻便的襦裙，吩咐了句晚宴开始前再叫她，就朝床上躺着去了。
李元羲其实并不长眠，尤其还是在清思殿里，她没到时间就醒了，然后招人装扮更衣。
对着铜镜，看见宫女往她头上不留空隙地放钗环步摇，她头又开始疼了。
唉，阿翁啊，宫里规矩太多了，什么时候才能不穿这些啊！
李元羲盛装打扮之后，便直接去了宴会席。到了才发现，她来的不算早，下面已经乌泱泱坐下一大片了。
看见这么多人，李元羲心里有些烦躁，但面上还得带着笑。她被引着走向自己的席位，刚坐下，就有人上前。
“长平姐姐安好。”来人面对行礼。元羲看着她，脑内回忆几瞬，颔首微笑：“安宁妹妹。”
安宁是被母后要求来的，她原本以为李元羲是个清冷高贵的主，做好了她不搭理自己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相当客气，不免有些惊讶。但也不敢多套近乎，问安结束就借口离开了。
安宁身影刚离开，一道视线就投了过来，皇后在上方对她微笑寒暄：“长平一路走来，累坏了吧？”
元羲颔首还礼：“来时确实累着了，不过刚刚已经在清思殿睡了一个好觉，现在倒是挺有精神。”
“那本宫就放心了，接风宴有的热闹，没精神可真应对不了。”皇后也就一两句话，寒暄过后就不再多说，只静静在右上角端坐着。
不多久，李景过来了，场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一齐跪倒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李景是面带笑容来的，还没走到上首就抬了手。
“都免礼吧。”
众人起身回座。李景今天是看得见的高兴，他看向下座众人，看到了右下手的元羲，笑容更大了，他面朝众臣发话：“众爱卿，朕今日有喜事要宣布。不过其实朕不说，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
下面有机灵的人顺势接茬，“陛下有何喜事，臣等都想沾沾喜气呢！”
李景哈哈笑了两声，指着李元羲，说道：“朕的长平公主回来了，父女团聚，得享天伦，这算不算喜事？”
众人其实早就心知肚明，但嘴上恭维祝贺是少不了的，一时席间都是山呼陛下万岁，公主千岁的声音。
接下来王公贵族，臣子内妇们接二连三地向着元羲祝贺敬酒、说着吉祥话。元羲一一微笑颔首，遇见宗族长辈也干脆饮酒还礼。
李景看到此景更加开怀，也连着喝好几杯，席间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酒热之际，皇后笑着凑到李景身边，说道：“陛下，长平年纪也不小了，以前不在身边，没人操持，今日回来了，臣妾也想为她操持，然而臣妾鱼目，还得求陛下做主。”
皇后这话说的漂亮，其实李元羲的婚事哪儿有她插手的份，这么说也只不过想保全自己的面子。
“哦，皇后是有什么人选了？”李景今天高兴，也不拆她的台。
皇后笑道：“都说了臣妾鱼目，哪还会选人？不过臣妾看今天席间也有不少年轻儿郎，不如让长平自己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人？”
李景早就给元羲定了人，此时听了皇后的话也有些意动。正好，让她瞧瞧父皇给她选的人。
“王御史，近来身体可还好啊？”李景朝着下方一人问候。
王御史起身离座，恭敬回话：“谢陛下挂念，臣一切安好。”
李景又寒暄了几句，往他身边瞟了一眼，问道：“这是你家二郎吧，今年多大了？”
被叫到的郎君起身行礼，答道：“回陛下，草民王述，前不久行了加冠礼。”
“哦，朕记得你是上届的进士啊，如今还没出仕吗？”李景明知故问。
“本已授官了，不料家慈离世，未曾赴任过，现下还在丁忧。”王二郎一板一眼，不多说一句。
“那真是遗憾，当年朕还看过你的卷子，文风沉稳，言之有物，将来定是朝廷栋梁！你孝期何时结束，朕还想亲自给你派官呢？”
王述答道：“明年三月就满了。”
李景又考教了他几句学问，王二郎都不疾不徐，一一作答。李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最后依依不舍地放他回座，然后向元羲侧目。
皇帝当众问话王家二郎，且言辞多有赞赏。一时间人人闻风而动，上前问候，王二郎估计不擅应酬，只木然坐着喝酒行礼。
李景的目光太直白，元羲实在没法忽视，只得对着他堆起假笑。心里却直翻白眼：这未免也太心急了吧，这宫里板凳她还没坐热乎呢！
腹诽完，李元羲又将视线转回席间。
王家二郎，恩、确实一表人才。
就是这人、有点呆，估计是块木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兄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