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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当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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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此事了结,现下?”出了巷子,阿浣躬身为林郁擦拭芊芊玉指,权作洗去污秽,动作格外认真细致。
林郁半抬眸子,瞧着不远处的喧嚣,卖糖葫芦的阿叔还是许多年前的模样,笑着弯腰递给稚童一串糖葫芦,脸上不见半分生活愁苦,角落里的糕点铺子也旧了,老阿翁倚着摇椅在檐下扇着扇子,阳光落在老态龙钟的脸上,零落着,算着过去了的时光。
她神态略微恍惚,似是尘埃落定的坦然,又像是失去了什么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的不甘,怅惘和无可奈何,但霎时间,她倾泻出的失态尽数被收回,在一眼瞧过去,依旧是一副使山水失色,不动如山的矜贵样子。
“走罢,说了带你去见些有趣的东西。”林郁踩着脚踏上了轿子,轿帘使的云纹绢布,罩着烟纱,再普通不过,阿浣也低头进了轿子。
公主带出门的侍卫除了江染,其余都生了张丢进人群找不出来的脸,而侍女,向来只带阿浣出宫,她不能走在轿旁。
风隐约透过窗帘偷溜进来,阿浣刚好看到了熟悉的街景,心下一惊,又有几分理应如此的意味,“公主,您是要去言太尉的府邸?”
林郁自进轿起就在闭目养神,染着朱红寇丹的指尖不规律的敲着腿,不置一词。
阿浣心领神会,不再多言,不该问的,切勿,自讨苦吃。
公主从来不需要自作聪明的蠢货。
轿子稳稳当当的走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停了下来,阿浣下轿,朝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人福了一礼,“言少卿安。”
言停颔首,等着阿浣搀着轿中的人出来。
“问瑾戈长公主安,公主千岁。”言停单膝跪地,姿态很是恭谦。
“少卿不必如此客气,瑾戈不善言辞,心底是将言少卿当作表兄长的。”林郁含笑,芙蓉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
言家是已逝皇后的母家,只是多年前嫡系子嗣少,都死在了战场上,只这一支旁支成了现在的言家,倒也,安分守己,知道什么不该管。
是以,作为皇后唯一子嗣的林郁,叫言停一句表哥,没什么不应该。
言停也嘴角微翘,“俗礼虽繁,但无规矩不成方圆,瑾戈,祖母在等你。”
“就知晓是老夫人遣你等在此处的。”
“谁让之前有个小丫头看着鬼头鬼脑,却在我这府邸迷了个把时辰的路呢,祖母实在是放心不下啊!”言停语气带着揶揄。惹得林郁不由的羞红了脸,“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
“好了,走吧,别让祖母等久了。”
“今日表哥沐休吗?”
“过几日去苏州办差事,这几日就告假修整了。”
“那老夫人和表婶倒是高兴些了。”
“高兴的有点琐事就拿过来讲,此番你来了,更要讲个没完了。”言停故作苦恼的颦眉。
林郁装作要走的样子,“那我可不能连累了表哥。”
“几年不见,你倒是更滑头了。”言停及冠后在大理寺时常忙的夜不归宿,出京办案也是常事,是以这几年几乎没碰见过林郁。
“瑾戈最是安分守己呢。”
两人一路闲聊,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身边的素姑正候在门口,“请公主安,请公子安。”
素姑眉眼带笑,“老夫人前脚还在念叨着公主呢。”
“那瑾戈可得多陪陪老夫人了。”
轻车熟路的进了内厅,老夫人斜倚在软榻上,见着林郁就是眸光一亮,直呼乖乖,心肝儿,言停倒是被冷落个彻底,不过林郁年幼丧母,那时老夫人是言家唯一的老长辈,被特赐进宫陪了林郁几年,情分自是非同一般,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林郁抿唇,嘴角边的小酒窝儿都漾开了,“阿嬷,阿郁来瞧你了。”
“囡囡终于得空了,阿嬷可累(lei,二声)了一肚子话要讲给囡囡听。”
言停偷瞟着林郁,有些诧异,他认识林郁这么多年,似乎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位外面传着暴虐冷情的长公主,生了个乖乖巧巧的小酒窝。
许是之前,没在祖母面前看见的缘故吧。
老夫人扯着林郁和言停说着一箩筐的八卦韵事,不是这家发现了外室,就是那家来了乡里的亲戚要么就是宠妾灭妻的荒唐事儿,都是外人觉得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林郁和言停听的格外认真。
“淮安候家的小世子危在旦夕?”
林郁哑然,那小子她见过,机智灵敏,是个好苗子。
老夫人叹气,“查了半天,说是下人太粗枝大叶,只清洗一遍的,给老夫人煎药的罐子,被人拿去给小世子煎药了,那罐子里还残留着当归,小世子本就是划伤,见了血的,那日又吃了绿豆沙,当归和绿豆相克,当归又有活血之效……”
就算是救回来了,那孩子也是吃了大苦头了。
林郁颦眉,“这么多巧合,怎么可能只是疏忽,现下虽入夏,却没热到给十三四岁的小孩儿吃绿豆沙降暑的时候。”
老夫人冷哼,“还是他家的腌臜事儿,牵扯到了孩子,最后查到一个没有恩宠子嗣的妾室头上,将人处置了就草草了事,淮安候夫人想闹也被禁闭了。”
言停沉默,“祖母,您怎么知道那么多?”这等府里的脏事儿,都是藏的严严实实的,怎么可能传出来这么多。
老夫人冷眉,“今日素姑出了趟门,去了常去的铺子买糕点听到的,怎么就这么巧,她去了就听到了你母亲时常人情往来都不知晓的事儿。”
“是说于本宫听的。”林郁面无表情,“从素姑这里入手,那就不是想扯着言家,是想找本宫。”
她倒想知道,谁胆子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