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归宿是星辰大海》流浪在尘

1、第一章

　　“你体内的芯片我已经取出来了，运气不错，本来只有百分之十的概率。”白大褂加金丝眼镜，钟玉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多谢了。”他的脸色有许些苍白，微微紧绷的肌肉显示出五年刀尖行走的后遗症。
　　“我查过了，目前只有夏家的那位最有资格评选为新的准将。那位准将不好接近，不过他很疼爱自己的弟弟，我给你的身份，就是他弟弟学校的升校生，跟他一个班。”钟玉看着眼前不过十五岁的人，心中微微一叹。
　　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因为高超的医术被带入了彩虹，到如今，已经整整十年了。
　　整整十年，他看着这七个孩子从懵懵懂懂的幼童，成长为军部最锐利的武器。这十年间，他们都在最严密的监视下，做着最艰难的任务，屡次在生死线上反复徘徊。
　　而他们无力抵抗，他们的体内被植入了芯片，性命被掌握在军部手里。
　　要么因为变心而死，要么死在战场上。他们这一生，似乎已经注定了结局。
　　然而这位队长却悍然对他们许下了诺言：
　　“我会带你们走。”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十五岁，他能做什么？
　　然而他就是有一种让人自觉相信的能力，就像这十年间，他们一直都信。
　　想要离开，必须先拿到控制芯片的“水戒”。为了计划的展开，这位队长谋划了五年，在深渊战场假死，脱离了监控的视野。
　　这个计划只有他和钟玉知晓，就连他的队员，都以为他真的死了。
　　钟玉研究出了直接从体内取出芯片的方法，不过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
　　还好，芯片最后成功取出。但成功率实在太低，他不敢拿自己的队友冒险。
　　“‘水戒’在谁的手里？”
　　水戒由将军机密处保管，具体在谁的手里，还真不好说。
　　“还不清楚，我会帮你留意的。”
　　夜月点点头：“如果有机会，可以跟天罗地网对接一下。”
　　天罗地网，第一情报组织，只贩卖情报，不参与任何势力的斗争。天罗地网的领导人自称【无常】，据军部探子的情报所说，【无常】也只有十五岁。天罗地网的情报网之大，遍布之多，组织的严密程度，都是不可想象的。
　　“这个是我学生的手令，他叫冷然，是冷家这一代的嫡传独子，关键时刻以应急。”
　　他接过来，随意揣在兜里。
　　“对了，你的名字还是叫江月年，没什么问题吧？”
　　“随便。”
　　“你能不能上点心······”钟玉看着他的样子，无奈道。
　　“我已经很上心了。”他有些不解的望着他，“真的只是看起来而已。”
　　“行吧。”十年时间，钟玉也差不多摸清了他的性子，“我找人送你离开。”
　　几分钟后，钟家的军舰停机场，０１２号军舰点火起飞。
　　【叮！您已踏上征程，距离目的地预计需要四小时。】
　　系统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音响起。
　　他的视线从司机身上移开，看向了广袤无垠的宇宙，嘴唇微微动了动：“······征程。”
　　他忽然想起他刚进入彩虹时，那位白发苍苍的老指导员对他们说的话：
　　“从今天起，彩虹战队正式成立，你们七人正式成为彩虹的一员。记住，只有七道光芒的才叫彩虹。江月年，你作为彩虹的队长，你有义务将每一位队员从每一次任务中活着带回来。”
　　“你们将会翱翔整个宇宙，你们的征程是星辰大海。”
　　征程是星辰大海，那归宿呢？
　　自从被移植了芯片，他就忘记了他进入彩虹之前的一切记忆，连名字都是别人给取的。
　　江月年。
　　给他取名字的人说，这个名字是一句诗：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他叹息一声，收回目光。
　　无论如何，一切等先拿到水戒再说。

　　【叮！您已到达目的地——兰德军院。】
　　兰德是将军机密处第一代将军，有一整个星系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兰德军院是继将军学院之后最好的学院，占据了兰德星系最大的一颗行星。将军学院只允许各大军家的主脉嫡长子进入，而兰德学院则还汇聚了顶尖的平民精英。
　　“到了。”
　　四个小时，除了重伤期间，从来没有睡过这么久。
　　他打开随身的压缩包，从里面取出一只营养液，闷头灌下去。
　　营养液几乎没有味道，像灌了水。
　　他打开门下了车。
　　注册处主任早已等候在此，迎上来：“江月年？”
　　夜月取出注册卡递给他，他在自己的星云上一靠。
　　【叮！认证成功——注册学员江月年，克林学院升校生，分配班级——Ｓ班。】
　　“好了，你跟我来。”主任对那个司机打了声招呼，带着人去了。
　　各大军事世家都从这里招揽人才，兰德军院是他们的重点关照对象。一路走来，各种顶尖的军事设备已经与将军学院已经不相上下。
　　“主任好。”正在讲课的老师停下授课，对他打了个招呼。
　　“我给你送个人。”主任指指后面的夜月，“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知道，升校生。”班主任上下打量了夜月一番，转头喊了声：“夏乾坤。”
　　“在。”
　　角落里带着面具的少年站起来，他脸上的恶鬼面具与他本人清冽的声音格格不入。
　　这就是夏乾坤？
　　“你的宿舍还有一张空床吧，让他跟你住，你带着他。”
　　除了将军学院与兰德军院，每个学院都有升校考试，能通过的无一不是人才中的人才，是兰德军院都要呵护的存在。
　　“是。”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似乎什么事都不会让他有任何波澜。
　　“你当他同桌。”这一句是对着夜月说的。
　　夏乾坤又坐下了，夜月走近，试探着对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
　　礼貌性的回了一句，随后就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要花点时间了，夜月想着。
　　“好了，我们现在接着上课，刚刚讲到，如何迅速辨认敌方战舰上的最高指挥官······”
　　对于夜月来说，这种课程实在无聊——他不仅能够第一时间辨认战舰最高指挥官，甚至多次在第一时间秒了他。虽然还会有其他的核心成员接过指挥权，但总体来说，战力还是会有不同程度的动荡和影响。
　　想到这里，他不由担心起自己的队员。
　　没了他，他们能达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影响太大而失去利用的价值？
　　不。
　　心底的一个声音安慰着自己。
　　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同伴。
　　他将头转向一边，试图平静下来。
　　嗯？
　　他看到了一旁的夏乾坤。
　　这人也真是，这么无聊的课程都听的这么认真。他就不信他的那个准将哥哥没有给他开过小灶。
　　随后他想到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他打开面板的空白页，看着夏乾坤的样子，在上面劳作起来。
　　但他忘了老师是能够看到他们在面板上干什么的，于是——
　　“江月年你给我站起来！你在台式星云上干什么？”
　　夜月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准备接受一阵狂风暴雨。
　　“结合我刚才讲的，你来说一下，这段投影中谁是战舰的最高指挥员？”
　　夜月本来还打算认真看一遍，等投影显示出来时就已经想笑了：这不是轩冥第一次指挥进军战舰的样子吗？
　　于是脱口而出：“从右往左数第三个。”
　　投影上的轩冥穿着黑色的战士血甲，面目流露出紧张。
　　“这谁啊······混进来的军家子弟吧？”
　　“克林学院的升校生也不过如此。”
　　夜月却对班主任道：“能把控制面板给我吗？”
　　班主任将控制器安接到了他的台式星云上，他目光注视着投影，手上快速操作着。那个一脸紧张的孩子被放大，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腰带处好像别着什么。
　　再放大之后，众人都看到那是在那条腰带之上刻着一道彩虹，最高一道被星空钻石镶嵌成红色。
　　“这是——彩虹的军师！”
　　彩虹虽然是最高军事机密，但只要是军事上有点耳闻的平民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就连低年级的孩子们都能认得他们的特殊标记。而且所有军事家族的人都知道，只要彩虹的任何人出现在任何一艘非彩虹所属的战舰上，不管他是彩虹之中的队长、军师、空军、主战、刺客、冲锋、甚至是医师，他都是这艘战舰的最高指挥员。
　　“视力这么好？”底下的人都有些不相信。
　　他会不会是本来就知道那个人是彩虹的人？
　　这可就有点让人震惊了。
　　就连夏乾坤都抬眸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的目光，夜月冲他笑了回去。
　　夏乾坤没有收回目光，又看向了他的白板。
　　寥寥几笔，勾勒出了一双平静的双眸，似乎什么事都不能令这一双眸子有任何的变化。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线条紧密的在周围，是几缕柔软的头发。
　　这是······我？
　　是真的无聊，还是刻意靠近？
　　“你先坐下吧。”班主任摆摆手。
　　全班人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幽幽的，似乎要把他拆了入腹。看得他有些心里发毛。
　　“什么情况？”
　　“彩虹不是一般人能接触的，一般人的眼力不会那么好。”倒是夏乾坤开口解释了，“他们想招揽你。”
　　难怪。
　　从来不需要考虑权力争纷的夜月有些怜悯，随即他又想到自己似乎也要被卷进这种争纷，坐在座位上一瘫。
　　他这一瘫，便瘫过了所有的必修理论课。
　　“今天的选修是格斗选修课，没有选修的同学可以自由活动了。”
　　并不是所有的军官都身手敏捷，像夏乾坤一样的谋系军官就只会一些基本的保命手段毕竟他们只需要在后方指挥。不过在真实的战场上少不了直接摸近指挥的人，所以每位谋系指挥军官都会搭档一名格斗系的军官，在平日里就是同桌。夏乾坤作为五大将军世家——夏家主脉的人，自然要配备最好的搭档，所以在夜月之前都是一个人坐。
　　“你要参加选修吗？”
　　“要啊。”夜月想起自己的单人课表上还真有这一项“但我不知道场地在哪里。”
　　“先去换衣服。”夏乾坤指了指他的单人收纳柜，这是要亲自带他去的意思了。
　　夜月靠近收纳柜，其自动伸出机械形成换衣间，将夜月笼罩其中。
　　“不愧是夏家的人，夏乾坤还真不好对付，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起疑心。”
　　“一个会变成这样的人，一定经历了什么。而他的经历，应该就是他最害怕的东西。”
　　“只是······”到底是什么呢？
　　十几分钟后，换衣间撤去。
　　一身黑色劲装，迎着阳光，正是记忆中那人最温和的模样。
　　夏乾坤有些失神。
　　“你怎么了？该走了。”他走近夏乾坤，向他伸出手。
　　【“抱歉，我控制不住自己了。”那人身着军装，向他伸出手。】
　　他猛地拍开他的手，呼吸都急促了一些：“······抱歉。”
　　他的状态不对。难道是我激发了他什么不好的回忆吗？
　　“我们走吧。”夏乾坤站了起来。
　　夜月想着什么，跟了上去。

　　“把他带上来，你们先下去吧。”首座的少年开了口。
　　两个属下领命去了，其他座上的人纷纷站起来，告辞后向外走去。
　　叮叮当当——
　　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一身白大褂的钟玉被蒙着眼睛，在两名属下的协力下走近。
　　他的嘴唇干裂，整个人的形象有些狼狈。
　　两名属下将他安置在首座正对的椅子上，撤去蒙住他眼睛的，将他的金丝眼镜塞到他自己手中，随后关门离去。
　　钟玉长叹一声，戴上了眼镜。
　　模糊的事物渐渐清晰，包括首座上的孩子。
　　“江月年？”
　　刚喊出口，他便发现自己认错人了。这不能怪他，毕竟这两张脸实在是太像了。
　　不是江月年，江月年即使杀了再多的人，也不会有这般嗜血的目光。
　　“江、月、年？是他现在的名字吗？”
　　少年踩着一双军靴靠近，令人不安的血腥气息越来越浓郁。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抱歉，有点收不住了。”
　　他的右眼已经变成了血色，散发着浓浓的肃杀气息。
　　钟玉不知说甚，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像，这两人太像了。
　　“好了，言归正传。”少年暂时压下，“说吧，他在哪里？——那个假死的彩虹队长，现在在哪里？”
　　“他已经死了，天罗地网没告诉你吗？”
　　天罗地网和鬼影都是顶尖层次的组织，不同的是，天罗地网主攻情报，与许多军事世家还有往来，而鬼影则是有着无可匹敌的凶名，因为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杀手组织。
　　原本，本着“王不见王”的原则，他们从来没有交集。可现在这个局面，分明是天罗地网提供了情报，否则他们不会在所有彩虹成员离开基地的时候闯进来。
　　鬼影行事一向果断霸道，他被抓住的时候还听到成员瞎嘀咕：
　　“那天罗地网的老大怎么回事，我们鬼影做事还要他管？关键是老大最后还听了。”
　　“老大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彩虹，损失会降到最小。”
　　“就算他们在老子也不怕。”
　　他不知道这位年少就身居高位的少年想干什么。
　　少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钟玉，你骗不了我。他是我哥哥，我知道他还活着。”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他还是不敢放下警惕，毕竟他也是会换颜技术的人：“我从未听他提起过，你怎么证明？”
　　少年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极为猖狂。
　　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半响，少年停下来，转过身去：“你听说过夜家吗？”
　　这是个鲜少有人提起的禁忌，就连钟玉也是愣了愣：“你说的是——第六将军世家？”
　　世人所认的将军世家只有五个——夏家、默家、冷家、白家、千家。而夜家虽有不弱于将军世家的实力，却不愿跻身这一列，因此被称为“第六将军世家”。
　　而这样一个家族，却在十一年前就已经覆灭。谁拥有这样的实力，不言而喻。
　　“我和他，皆是夜家之人。”随即又忍不住笑出了声，“钟玉，你好歹是彩虹的主治医师，不会连他们体内被植入芯片，忘记了所有进入彩虹前的记忆都不知道吧？”
　　钟玉沉默了，他知道，他前些日子甚至亲自取了一片出来。
　　夜家出事半年后，江月年便出现在了彩虹的训练基地。
　　时间······确实说得过去。
　　眼前这个少年的血眸，确实是夜家独有的瞳色。
　　随着时代发展，少数人也觉醒了异于常人的能力，有些可以随血脉传下去，有些只能巩固自身。但拥有异能的一直是少数，最后都成为了一流的势力。
　　夜家也不例外。
　　“我还是不能信你。”他摇头。
　　江月年的右瞳虽然也会变色，也拥有异能，但从未有过血色，多种异能中也没有与夜家一样的异能。
　　不过他是变相的承认，他确实知道江月年的行踪。
　　“我就知道。”少年仍然背对着他，“哥哥的异能从小就不一样，他是变异的，除了银色，每一种瞳色都相对一种异能，虽然也有血瞳，但爸妈为了他能自由发展，将他的血瞳封去了。”
　　随即他脱下外套，高高的领子撤去，露出了一个月牙。
　　是了，他给夜月疗伤的时候，也见到了他身上的这个胎记。
　　他不知道这是夜家独有的胎记，但他觉得自己可以赌一把：“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哪，我只知道他在找水戒。”
　　“足够了，我只是想彻底确认一下，他究竟在不在。”少年撇撇嘴，“我还不了解他吗，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那个······”
　　“你想问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少年终于舍得转过头，“是嫂子救了我。”
　　不会吧······五岁的孩子······莫非是童养媳？
　　“想什么呢你？夜家一直崇尚自由恋爱，怎么会有童养媳？”
　　“咳，但你也不能就因为人救了你一命，就直接按给你哥。”
　　“可他确实是我哥自己选的。”
　　少年在钟玉疑惑的目光中笑了：“我知道你对我哥挺好的，肯帮他做这样的事，我也不必再瞒着你什么。”
　　“让我想想——我之前说过，我哥除了银色瞳色之外，每一种瞳色都有不同的异能是吧？你知道为什么银色的异瞳除外吗？”
　　“不知道。”虽然银色异瞳也是夜家独有的瞳色。
　　“因为，那是每个夜家人一生只能有一次的承诺，它代表着夜家人将一生所有温柔只奉献给一个人的承诺。这份承诺不会隐藏，也无法隐藏，所以夜家推崇自由恋爱，也是这个原因。”
　　“想不到夜家这么浪漫。”
　　“夜家的异瞳分为两色，一色血，一色月。血色代表杀戮，而月色是对一人，一生独有的温柔。”
　　他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神色间布满忧郁。
　　为了躲避灾难，他的血瞳曾被父母封印过一月。解开后时常失控，有好几次差点丧失理智。
　　他只是被封印了一个月，那他呢？
　　他被封印了整整十五年，一旦解开，他会变成什么样？
　　“我派人送你回去。”虽然他的哥哥很信任钟玉，但他不喜欢把什么都捅出来摆在明面上，尤其是他在乎的。
　　之前的两个属下进来带走了钟玉，给他留了充分的空间。
　　如果哥哥暴走，怕是只有那个人才能安抚他了。
　　想到这里，他动用了手腕上另一个黑色的星云：“夏家那边怎么样？”
　　对面很快给出了回复：“默家的默海会去参加夏家的下一次家族聚会。”
　　“默海？那个有名的海王？”
　　“是。”
　　“呵。”血腥气息似乎要透过联系穿透去对面，“默家而已，也配动我夜家的人？”
　　他的双目已经完全变成了血色：“动用在默家潜伏的人脉，找个机会······”
　　“明白，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