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她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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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熙正坐在宿舍的书桌前写备课本。
晕黄的灯光散发着丝丝温暖。
黑色签字笔在纸上刷刷地留下笔迹，流畅顺滑的声音听着也是一种享受。
只是，突然“嘣”的一声打破这片宁静，木门被粗暴地推开，还未走过去就感到一股热浪袭来，热气扑向了书桌。
林长熙刚站起，左手腕就被来人紧紧攥住。
——只见那梦中的心上人紧紧地执着她的手，脸上布满细密的薄汗，更揪她心的，是对方那心痛难当的脸上，双眼充满着深不见底的愧疚。
只一句话，就将她定格在了此时此地。
——“林长熙，你就用这拿粉笔的手，来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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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许琬琰拉宁奕出来吃饭。
饭桌上，宁奕百无聊赖地拨着打火机，“大佬，你大中午的拉我出来吃饭又不说话，是想干嘛？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今天不是周日么？”
“老板没有周六日，老板只有007。”
许琬琰翻了个白眼，“资本家剥削压榨，还要给自己美化。”
“没有我们这些资本家的剥削压榨，哪有你们这些公务员的高养老金高退休金？我们是在给你们打工！”宁奕噙了口红酒继续道。
论说话许琬琰不是宁奕的对手，她认输，她拿起柠檬白开水喝了一口，大中午的她没有饮酒的习惯。
许琬琰也很无聊，她就是很烦，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可又不想待在家里。
明明以前可以一整天赖在床上直到被元悠然女士拉下去的。
至于去林长熙那，她知道她去了就会受到她的款待，她会罗列一堆选择题供自己挑选。可越是这样越是不能。
这是不对等的。
好吧，她承认她的无聊就是想去她那。去哪里无所谓，只要在她身边，她就会很有意思。
不能想。
“你没事就去骚扰你家孩子啊，只要你一说，她马上就可以给你定制......嗯，《许琬琰对付无聊的100种玩法》，你看，对不对！”宁奕又噙了一口红酒，“我真是天才！”
“你够了啊，坐在这里半天，提了五次林长熙了！”
“你还在计算？”
许琬琰不再回复，沉默就是堵住好友那张嘴最好的答复。
看着宁奕自顾自的玩手机不再说话，许琬琰把手机递给她。
宁奕的眼眸抬起又放下，再三确认许琬琰是让她看手机，立马像怕她后悔了般迅速一抽手机，然后迫不及待地指纹解锁。
——她俩有一个约定，谁要是英年早逝，另一位负责把对方的手机格式化！
手机，人类隐私及最真实想法的天敌。
她俩互录了指纹，可以相互解锁对方的手机。至于偷看对方的秘密？那是未成年的人才会做的事。
一解锁就是微信聊天框。嗯？对象是林长熙。
是那夜的真情流露对白。
宁奕从下看到上，又从上看到下，最后把手机交给许琬琰，只留了一句评语：“许琬琰，你真栽了。”
宁奕浅抿了一口红酒。
对方几乎把尊严放在地上了。
只要许琬琰愿意，往死里踩、随便踩都行。
这情谊，岂是可以轻易玩弄退却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出来玩，有三不选：没谈过恋爱的不选，动真格的不选，变态不选。
这三条，林长熙至少中了两条。
至于第三条，宁奕先保留。
心里却已半默认，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十几二十年的，能不是变态？
“宁奕啊，我好像真的心动了……”许琬琰的手抵在桌上，撑着自己的额头。
“我无法不对她心动……”
“我已经忘了有多久，和她待在一起时没想到长辈、年龄、我们两家这样的念头了……”
“如果是她，是可以的吧，她永远也不会伤害我。”许琬琰直视着宁奕，像是在寻找她确认，像是在向她寻求勇气。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但我知道她现在不会伤害你。”
永远的事情别乱说，也别着急着说。
由始至终，宁奕在意的都是许琬琰的幸福与否。
“因为，”宁奕要说出她此生这一次最大的点拨了，“她曾经为你动刀。”
她不知道林长熙为什么不把那件事告诉许琬琰。
她想林长熙可能是不想恃恩相报，也不想许琬琰恩情爱情分不清。
她更觉得既然当事人都不说那她这个局外人就更没立场了。
只是，现在，她的好友动心了。
她有理由让她的好友知道，让她站在清晰透明的地基上，去观望她的感情、那个人的感情、以及那个人的为人。
许琬琰驱着六十迈的车速直奔林长熙宿舍。
“昊子谦吗？他在五号监区，现在是他们出工的时间，我带您去看看？”
“那个就是他了，他身体不太好，听说是伤了一个肾。”
“本来像他这样的人啊，应该被分配到那些不怎么需要干体力活的监区的，但我听说他在外面得罪了人，所以现在专门让他做这些！真是报应！”
“他不是只是伤到肾了吗？为什么他的腿……瘸了？”
“欸，听说外面的人到现在都不放过他！每隔两三天就有人打他，现在整个监区的人都知道他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天天被打！反正是没一天日子好过啦！”
如果她被性|侵了，她家有可能这么做。但她没有。她家也不会做这么轻易就让政敌抓到把柄的事。
那么会这样做的人，很明显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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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熙，你就用这拿粉笔的手，来拿刀？”
许琬琰抓着林长熙的手，将她逼抵到桌沿，脸上心痛，愧疚，失望，多种情绪全都糅合在一起。
林长熙骤然变色，只一眼就明白对方所指何事。
“这件事，我问心无愧。如果有，只有没把你更早地抢下车。”
林长熙直视许琬琰，脸上浑不见平时的一丝怯弱，更不见丝毫愧疚。
她嘴上是这么说，内心却觉得当下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
只有这样，她才知道许琬琰上辈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而她又错过了什么。
许琬琰现在重新把这件事扯出来，无疑又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许琬琰怎么想都想不到对方会是这副姿态，她没想到她也有这么硬气的时刻。
——她居然把“硬气”用到这种事情上，她平常的怯懦都是假的吗？伪装吗？
不！许琬琰不愿意去这样想她！这句“问心无愧”，打得她脑子一片空白，身子直接滞在当场。
林长熙拉开了她的手，走到门口轻轻地把门关上。
“利用你的家世，指使监狱里的人殴打昊子谦，你跟他有什么区别？为了我，你要变成他吗？”许琬琰转过身来，“不要因为那些不好的经历，而变成恶，你都是骗我的吗？”
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拧上。林长熙将背靠在门上，微微含胸低头，不语。
这副样子落在许琬琰眼里，又化作疼惜。
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她，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怪她呢？
许琬琰刚想心平气和地引导她，只是在抬眼间瞟到墙面那两张图后，火气又蹭蹭蹭地冲了上来，“你看这两张图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就为了更好地记住这些器官的位置，让你扎得更准？你还要为我做到什么地步？是不是下次你还会继续拿刀杀人？”
“不是杀人，我没有想过杀人，我只是为了了解正确的位置，避免扎错，争取足够的逃逸时间。”
对方像是在讲学术般，眼里一片平和，语气一派平淡。
许琬琰看到她这样，简直悲从中来。
——一种无力感从她心底油然而生。
她知道，她无法扭转她。就像她曾经说喜欢她那样，当时她不能扭转，现在也扭转不了！
但这两种事根本就是不同的，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这是犯罪！
她一把扯下两张图，撕成几瓣。
“我已经记下来了。”
许琬琰扯着图纸的手滞住。
林长熙就像在宣战，明明此刻最好的方式就是息事宁人，可她偏偏要告诉她，而她此刻却该死的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她不想瞒她！
哪怕会被她生气、厌恶，她都要告诉她，下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这话无疑是在水里投入了一枚炸弹。
“林长熙！”许琬琰一把过去揪住她衣领，“你就这么想要我吗？好，我给你，我给你，你现在就拿去，你全部都拿去！”
许琬琰抓着她的手去扯自己的衣领。她今天穿的是衬衫，双手大力掰扯之下，领口登时大开。
林长熙并没有阻止，只是无神地望着她，“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许琬琰的手滞住。
林长熙眼中不含一丝情｜欲，轻轻地将她的衬衫拢好，一个一个系上纽扣。
系完纽扣，林长熙并没有收回手，双手轻轻地搭在许琬琰还在颤动的肩膀上。
许琬琰没看她，只是静静地斜视地面。
“你读了那么多书，就是为我而活吗？林长熙，你为你家人想过吗？”
“我想他们，谁来想你。”林长熙像是自言自语道，眼里俱是怜爱。
许琬琰怔住，随即面向她嘲讽道，“你是我的谁？我用你想吗？”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林长熙拢着她的脖根，看着她的双眼，眼神是那么温柔，语气是那么温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
“琬琰，我没办法不想你。想你，已经成为我日常中的一部分，就像呼吸一样，不自觉的，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脑海就全是你。”
“琬琰，那是一种本能。爱你，早已成为我的本能。”
许琬琰揪住她的手，轻轻颤抖。
片刻，许琬琰撤下手，移开眼道，“我有家人关心，你应该把你的家人排在第一位。”
“家人？你是说你家那群说句话都要计较利益得失的人吗？”
许琬琰目色遽变，她没想到林长熙会用这么犀利直白的话语讽刺她的家人，她刚想辩驳，抬头间便看到她的苦笑。
只见林长熙接着一脸落寞道：“即使是这样，他们也还是你的家人。”
随即又变得坚定，“但是，排在第一位，这是不可能的。
“根据科学理论，孩子作为受予者，是不可能把施予者放在首位的，我有可能放在首位的，只有三类，我自己，我的恋人，我的孩子。”
“通常人们说的排在第一位，都会先把自己剔除，所以我的对象只有两个，我的恋人，我的孩子。当然，这只是大概率，也有小概率，但明显，我只是那个很普遍的存在，你我都不可能把家人排在首位。”
“难道你，可以？”
不可以，许琬琰很清明，她不可能将家人放在首位，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第二是她妈。
哪怕是这一刻，她也说不出违心应情的话。
因为她知道，这对林长熙无用，林长熙笃定了她的答案——林长熙足够了解她。
看着这个满口科学理论，让她想吵却站不住脚的人，许琬琰真的是……束手无策，还理屈！简直是毫无发泄的余地！
林长熙的这段话，将原本就已经要熄灭的战火浇了个七淋八落。
面对这个刺头，对，许琬琰真的觉得这是个刺头，圆不溜秋，无从下手。
好气，但又不知道怎么办，还有，心中的怒火已经升腾不起来了怎么办？
许琬琰并没有无措多久，因为就在下一刻，她全身就僵住了。
——林长熙抱住了她，深深地抱住了她，将下颚抵着她肩膀，鬓边厮摩着她的耳边。
“长......”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
语气充满了无比低微的恳求，歉意，自责。
许琬琰缓缓地回抱住了她，掌心蔓延到她的背，指尖扯住她的衣服逐渐向掌心靠拢，直到紧紧攥住。
抵住她肩膀的下颚紧紧咬着，拼命地抑制住眼眶的泪，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明明因我而起，却要你道歉啊......
“长熙，答应我，不要再做那些事了好不好......我不是仁慈，我是不想有一天他会成为你被别人攻讦的理由，我不想你有事......”
“......好。”
“琬琰，我是不是在用你对我的心软、不忍、疼爱，来让你对我妥协？”
“没有，从来都没有。每一次的同意，最终都是因为，那是我可以接受。并非心软，不忍和疼爱。”
林长熙沉默。
“那我呢？我是不是仗着你对我的好，为所欲为？滥用你的喜欢？”
“没有，我想你叫唤我，我想出现在你的面前。喜欢不用，是浪费，所以请把它用光吧。”
“……”林长熙，总是无缘无故，随时随地就表白，许琬琰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复。
许琬琰正想着撑开对方，便听到对方继续开口。
“琬琰，我不想有一天你我有可能在一起，是因为这件事。我知道喜欢和感激有时是分不开的，恩爱恩爱，夫妻恩爱，‘恩’和‘爱’真的很难分清。但是，我还是有那么点渴望。所以你对我有好感，可以是因为这件事，但在一起，我不想你勉强。”
“如果我现在有着让你‘现在就在一起吧’这样的想法，那么这个想法可不可以先存放在那里，等你确定好了，我们再开始？”
“我希望你过得自在。”
“我希望你喜欢我，是惬意的。”
是没有抱着偿还心态的。我，根本就没有资格让你偿还。
原本想着“现在就在一起吧，今晚就在一起”的许琬琰，倏然顿住。
而后更紧更深地抱住她，用力地嗅着那个熟悉的原来不是螨虫尸体晒焦的能容纳她所有不安全感的味道。
——她确实，还没完完全全想清，想好，想到那最后一步。
现在，她对那句“我没救你”有了更深刻的感悟。她只是不想恃恩相报，所以“她没救她”，她们是平等的，她不需要在往后余生都因这份感恩而做出任何妥协。
林长熙，我要怎样，才能像你爱我那般爱你啊......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她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