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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离殇痛(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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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盈略略收拾一番,拿着柔然公主赠予的金牌,顺利的出了端王府,拐角处,一辆马车候在那里,果然不假,柔然公主早已料得自己会去求庄亲王,马车急匆匆驶向庄亲王府,掀起帘子,远远看见一座可以同皇宫相媲美的府邸,水榭楼阁,修栋如虹,奢华铺张中处处显出皇家的逼人气魄。
马夫扶着秦素盈下了马,庄王府门口守卫森严,立满了士兵,个个一副闲杂人等请勿靠近的模样,而出乎意料的是,王侯将相府邸的大门,常常是紧掩,而庄王府的大门敞开,一眼便能瞧见里头的花园,回廊,秦素盈越发对这个庄亲王好奇了。
秦素盈拿着那块金牌,很快,士兵放行了,秦素盈在守卫的带领之下,到了庄亲王的书房前,里间,比起外头更显的奢靡铺张,满园盛开着大团大团的茶花,秦素盈忍不住想去嗅一嗅,世人常爱牡丹,文人爱菊,美人爱梅,秦素盈独独爱着大团的茶花,不禁赞叹,这庄亲王倒同自己有几分投缘之处。
守卫让秦素盈候在院子外头,进去同管家交谈几句,管家侧首,瞥了一眼秦素盈,顿了顿,又仔细瞧了一眼,双腿有些发麻,唇角微微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忍了回去,步子紊乱无序的奔进书房,通报一番,折身回来后,管家身后多了一个男子,青衫玉带,鬓如刀削,双目瞻瞻,任情纵性的洒脱之姿,秦素盈被他的绝世姿容摄住了,虽已是中年男子,依旧能看得出年轻时的英姿飒爽。
秦素盈收回自己放肆的目光,微微垂首,恭恭敬敬的行着礼道:“素盈见过庄亲王,王爷金安!”
这一声,不仅唤回自己飘忽的心绪,更唤回眼前男子的魂魄,庄亲王淡淡一笑道:“起来。”转念,嘴角反复念叨着她的名字,轻笑着,道:“好名字呐。素盈,素盈。”
秦素盈浅浅一笑,回道:“呵——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你娘?”庄亲王有种惊心动魄的激动,他定定看着眼前的秦素盈,目光不住的打量,最终停在她腰间的同心扣,双眼微眯,越发的颤抖不已。
秦素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低哀求道:“王爷,素盈知道同您素不相识,求您去救元祉不合情理,但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元恪和元祉受苦,而自己去逃命,求求您了。”
“哦… …你就是那个南朝王妃。”庄亲王好奇的看着跪倒的秦素盈,眸子深处忽的一亮,
心里越发的亮堂,说不上的惊奇,抑或悲苦愤怒。
伸手轻轻扶了秦素盈起身,叹气道:“我不是不帮你,只是多年不理朝政,亦不愿理会他们兄弟们争权夺势。”
秦素盈又复跪倒,泪眼汪汪的哭着,求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凡事都有头一次,您试试。”
庄亲王摆了摆手,神态颇为冷漠的淡望着秦素盈,摇头道:“元恪害死颖儿,我是不会去救他的,一切都是他自作孽。”
秦素盈想不到这老头竟如此不通情达理,难怪柔然公主想方设法劝自己来,原是她,也没有把握劝动他,微微叹气道:“王爷既然决意不肯帮,素盈亦不能为难,那么就此别过,讨扰了”
庄亲王原以为秦素盈会哭着求着,一直等到自己答应为止,岂料,她直直立起身,抹干眼泪,绝望而坚定的神色,让他想起另一个女子,思量片刻,摇了摇头,说道:“素盈,我帮你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
秦素盈原本已走远,闻声,笑容满面的回眸一笑,问道:“什么?”
庄亲王就如此沦陷在这微笑中,回眸一笑的姿态,眼角眉梢,俏皮的神态,让他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心头一颤,暖暖的,温和微笑着,道:“我要你的同心扣,是你娘送你的么?”
秦素盈摇了摇头,迟疑着,道:“不是我娘,是他,一个故人。”
庄亲王见秦素盈迟迟不肯递过来同心扣,有些好奇的问道:“舍不得?那么他,对你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故人了?”
秦素盈点了点头,似乎下了狠心,扯下腰间的同心扣,递了过去,又摇了摇头道:“这是他送给我的唯一的信物,王爷好好收着。”
庄亲王接过同心扣,握在手里,骨节发白,发力之狠,让秦素盈不由一颤,心内,忖度着,莫非这块同心扣之后,隐藏着莫大的故事?慢慢追忆最初,燕祈送自己这块同心扣时的神态,庄重而认真,这块同心扣是他母后留给他的,而他给了她,莫非庄亲王同燕祈母后… …秦素盈遏制住自己的想法,摇了摇头。
庄亲王看着她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朝一侧的管家吩咐道:“来福,备马进宫!”
庄亲王离开之后,秦素盈一直等在院子里,冷风嗖嗖的掠过秦素盈单薄的身子,于是,管家吩咐人领着秦素盈去偏亭坐会儿,秦素盈握着手里的茶盏,虽喝着热茶,暖意浓浓,心内却极度担忧,时而不时的朝外头望望。
不出片刻,庄亲王回来了,秦素盈喜盈盈的迎了出去,不顾礼节的拉着庄亲王的手,询问道:“怎么样了?”
庄亲王摆了摆手,示意秦素盈莫要紧张,说道:“元恪真是不得人心!除了元祉和元皓这俩兄弟,一直求情,几乎所有人都是弹劾,最后,元祉这傻孩子站出来,一个人全担了下来,我想救都救不了,被皇上软禁起来了。”
“软禁?”秦素盈总算松了口气,想着,过些时日,他们再求求情,兴许皇帝消气就放了出来了。
庄亲王冷笑一声道:“呵——你以为软禁是轻的么?皇帝一旦狠下心,半分情面都不会留的,不然,元敏亦不会用尽心思让你来寻我,软禁,就代表皇帝彻底遗弃这个儿子了,那么往后元祉,连皇帝百年之后的大典,都是不能参加的。”
秦素盈险些瘫坐下去,被庄亲王反手稳稳扶住,目光绝望,痛斥自己道:“秦素盈,你一定不得好死,每次都害人。”
庄亲王慢慢扶着秦素盈到了偏亭,安顿着她坐下后,叙道:“素盈,你不过是个引子,他们兄弟不和很久了,整日都寻着心思给对方发难,真不知那皇位究竟有何好的,当初是颖儿,如今又是你… …唉”
秦素盈浑身颤抖着,问道:“元恪呢?他怎样了?”
“呵—他能有何事?能耐大着呢!”庄亲王似乎对元恪很不喜欢,或者还有些恨意。
秦素盈稍稍安心,舒了口气,道:“王爷,素盈先行回去了,涵儿待会儿醒了,看不到我又该急了。”
庄亲王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见秦素盈心神不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于是,点了点头,吩咐管家送秦素盈回去,临走时,庄亲王忍不住道:“往后,常来陪我说说话啊。”
秦素盈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急匆匆的跟着管家出去了,回到端王府时,紫衣禁军早已退了回去,元奚涵衣衫单薄,神色迷茫的的坐在院子里,看见秦素盈回来后,目光淡淡的,亦不多说话。
“涵儿,怎么了?他们为难你了?”秦素盈轻轻抱住元奚涵,暖着他冰冷的手,焦急问道。
元奚涵摇了摇头,道:“方才我醒了,看不到父王母妃,却看到皇姑姑,她跟我说,父王整夜没回来,做错事,被皇祖父罚在仪鸾殿外跪着,皇姑姑带我去的时候,父王就那么一直跪着,我进去跟皇祖父求情,也没有用,父王还跪着呢,母妃我好怕。”
“这女人,连孩子都用得上,真是… …”秦素盈想了想,亦不好去责怪她什么,倘若是自己的亲弟弟被软禁,只怕比她更费心思。
“不怕,这不是还有母妃嘛。”
秦素盈哄着元奚涵进去歇了下来,估摸是衣衫单薄,又加上奔波,元奚涵一直发着冷汗,额头滚烫滚烫的,唤了太医,熬好药,扶着元奚涵服下后,秦素盈已是身心疲倦,累得撑不住,胃里一阵接一阵的翻滚,瘪瘪的,方想到,原来,自己整整一日不曾进食,一想到吃食,胃里越发闹腾的厉害,秦素盈真怀疑有个小魔王钻进自己肚子里了。
丫鬟见她又蹲在院落吐,连忙端来汤药,伺候她服下,方舒坦了片刻,蹙着眉,倒在元奚涵身侧,轻轻抱着他,慢慢的有些迷糊起来。
待秦素盈再睁开眼时,眼前浮出元恪一张憔悴的脸,静静的坐在床榻边,元恪痴痴看着床榻上的俩人,险些,他们就无法再见面了,越发珍惜,伸手抚了抚秦素盈日渐消瘦的脸庞,已不见昔日的圆润,微微有些心疼,侧首,再看一旁的元奚涵,小脸皱巴巴的,依稀还能看得出泪痕,俯身,轻轻的亲了亲。
“元恪,对不起。”秦素盈抱歉道。
元恪紧紧握住秦素盈的手,试图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深邃的眸子是冷漠,唯有冷漠,淡声道:“不关你的事,早晚,都会有这一遭,元祉受的罪,我都记着呢。”
“倒是你,瘦了不少,这几日好好歇着,如今不比往日… …”元恪想说些什么,又犹豫着,他不知日后自己会不会对秦素盈下得了狠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于是,转身,负手立在门口处。
秦素盈想到庄亲王的话,心内狐疑,不禁问道:“元恪,皇位真的比独孤颖还重要么?”
元恪倏然转身,看着床榻上娇弱的秦素盈,眸光陡然凌厉起来,轻哼道:“盈盈,你也认为我是那冷酷无情,一心只为自己霸业而放弃她的负心人么?难道我不想同她同心一人,日夜相守么?是她不想,不是我不想… …是她逼我走上了这条路,是她逼的!”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伤心人,缘分叵测,究竟是怎样一段纠缠人心的复杂恋情,让他们阴阳相隔,让元恪有了如此冷漠的表情,秦素盈很好奇,又不敢问,不敢再去触碰元恪心内最敏感的地方,只能小心翼翼的握着他的手,轻拍着他的肩,方是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