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奈娘子

13、盈盈泪（3）

　　翌日一早，秦素盈便接到消息，南朝皇帝燕祈已经起驾回京都了，秦素盈发疯似地狂奔在雪地里，追了很久很久，御驾早已远去，她只能站在悬崖边痴痴的望着，流泪，秦素盈明白，这条路是自己选的，那么悲苦，孤独，注定是要用一生来承担的。

　　元恪极快地将她从悬崖边拉了回来，皱眉道:“想回去？我差人送你。”

　　“不~~我会永远的留在这里，永远。”秦素盈拭了拭眼泪，从今而后，她必须学会坚强，坚强的活下去，然后，在任何他需要她的情况下，挺身而出。

　　元恪说不上的一种快感流窜在心内，握住秦素盈冰冷的手，道：“明日，我要同父皇他们回顺京了，盈盈，跟我一起走。”

　　秦素盈点了点头，却不露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叹气道：“嗯~~元恪，除了你，我已经别无所依了。”

　　虽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于元恪，却是惊心动魄的激动，他一心想要保护，照顾这个所谓他的女人时，那份气魄可以说是万人也难挡。

　　秦素盈很乖巧，一路上默默的跟在元恪身后，伴着他，偶尔，元恪因为朝政纷争，抑或兄弟间冷脸相向，而自己隐忍怒气，秦素盈发现，他心情不好时，生气时，总会板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逮着谁怒斥谁，下人皆不敢靠近，唯恐元恪一个不自制将怨气撒在自己身上，而当他们离顺京越来越近，元恪却总是寂寂地，心情很低落的样子。

　　每逢此时，秦素盈总为他沏盏热茶，将床榻铺的软软的，伺候他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会儿，自己坐在一侧绣绣花，看看书，亦不多言。

　　“茶沏的不错，有长进。”元恪抿了口茶，看着一侧很认真绣花的秦素盈，叹道。

　　秦素盈抬头盈盈一笑道：“我知道不好喝，不必费心安慰我。”说罢，又复低头去绣花，
　　垂首的一瞬，乌黑浓密的青丝散发出一股纤馨的香气，心里微微有些牵动。

　　元恪深深吸了口气，捏住秦素盈的手，一本正经道：“盈盈~~有件事，想跟你说。”

　　“四爷您吩咐。”秦素盈浅浅盈笑道。

　　“俏皮~！”元恪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又复平静下来，说道：“盈盈，我已经习惯一抬头就看到你的身影，所以，我想留你在王府住，可是，我府上… …”

　　秦素盈见其颇有些难为之色，往日从不喜形于色的四爷，竟然有如此为难的模样，秦素盈估摸着猜测到几分，歪头一笑道：“哦~~我明白了，你怕你家王妃为难我？虐待我吖？”

　　元恪摇了摇头，道：“王府没有一个女眷，七年前，王妃难产离开之后，留下了我那调皮的涵儿，他自幼丧母，我不放心他，便不再续娶。”

　　“你儿子都七岁了吖~！”秦素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如此痴情，多年未娶，抚养幼子，他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她亦料到了，他像任何一个不为女色动容的皇帝，全身心投入在自己的霸业中，他将来会是个好皇帝。

　　元恪握住她的手，目光甚是期许的样子，道：“盈盈，我一忙起来，总不记得照顾他，往后，拜托你照顾他，虽不能堪比生母，但我想你一定会善待他的。”

　　秦素盈点了点头，笑道：“我白吃白住你的，照顾孩子是应该的，就当还债，放心好了。”

　　“你欠我的，怕是还不清了。”

　　秦素盈不再说什么，每逢此时，她总是用沉默回应他的誓言，她答应过燕祈，从一而终，至死不渝，那么她一定会做到，而对于元恪，她只能怀着愧疚报恩的心里，一点点的照顾他，还有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儿子，这是她欠他的。

　　到了顺京，元恪伴驾入宫了，秦素盈随着其他人一同先回了端王府，还未进门，便听见里头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众人皆是一颤，极其害怕的神态，秦素盈有些纳闷，独自走在前头，穿过大门的回廊，绕过一个天然合成的碧澄湖，看到园中一个七岁大粉雕玉琢的孩子，手持小弓，正射向自己前方不远处半跪的下人，只见他身侧亦有几人，多处被射伤，一群人正痛哭哀求着眼前的小祖宗，而那小孩并不见放弃之意。

　　秦素盈皱了皱眉头，心想，难怪天不怕地不怕，铁面无私的元恪，提到自己儿子时，头疼的样子，于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轻唤道：“涵儿，不准胡闹了。”

　　“爷的名，也是你乱叫的。”元奚涵头也不回的咒骂道。

　　秦素盈摇了摇头，这父子两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小，微微有些怒意，厉声道：“元奚涵，不准胡闹了！”

　　元奚涵这才回头看向院落中的秦素盈，手上的小弓应声摔在地上，元奚涵瞳孔一点点放大，就如此看着秦素盈，呆望着她，然后，眼眶一点点红，蓄积了满满一筐泪珠，良久之后，飞奔着扑倒在秦素盈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腰，哭道：“母妃~~母妃~~你终于回来了，涵儿好想你，父王说，母妃要回来了，涵儿还不信呢，父王总骗我，没想到…母妃这次真回来了。”

　　秦素盈忽然明白了，元恪心心念念记挂的女人，是他的王妃，那么第一次，他在床上扑倒自己，唤的那个名，也是她了！？原来，兜兜转转，竟做了一回别人的替身，也罢也罢。

　　“涵儿，其实我啊… …”秦素盈犹豫着，要不要伤害眼前这个满心欢喜的孩子，可是，如果不告诉他，那么以后，只会伤的更深，转念，感到惊诧，何时自己变得如此清醒而残忍。

　　正直秦素盈犹豫的当口，身后传来元恪的声音，温柔中带有一丝宠溺，笑道：“母妃回来了，还哭个不停啊，小淘气。”

　　元奚涵吐了吐舌头，泪流满面的小脸洋溢着满满的幸福笑容，歪头道：“肯定是父王把母妃藏起来了，现在才还给涵儿，以后母妃归涵儿了，不给父王。”

　　元奚涵双手紧紧抱住秦素盈不撒手，走路，吃饭，看书，洗澡，无一例外，都让秦素盈抱着，陪着，而元恪根本不理会秦素盈愤愤不平的眼神，只顾着看自己儿子开心，满心高兴。

　　“涵儿，水冷么？”秦素盈轻轻为元奚涵擦拭着小身子，元奚涵小手不安分的在秦素盈胸口摸索，小脑袋一直往怀里蹭。

　　“不冷不冷。”元奚涵动作熟练的解开秦素盈的衣襟，小手就那么自然的伸了进去。
　　被他握住自己胸口丰盈处的秦素盈大叫出声，抽出他的小手，惊慌道：“啊~~你干什么吖？”脑中却冒出一个想法，忖度着，不知，燕祈知道了，会不会介意这个小鬼占自己便宜。

　　“哇呜呜~~~母妃不爱涵儿了~~~呜呜”元奚涵被秦素盈那一声吓的顿时愣在原处，又被秦素盈抽出手，似乎伤心极了，趴在木桶沿口痛哭着。

　　丫鬟们知道哄不住元奚涵，于是，连忙奔去前院唤四爷来，当他进来时，元奚涵正在木桶里闹腾着，嚎啕大哭，秦素盈头发湿漉漉的跪在一边，扣衣襟的扣子。

　　“怎么了？”

　　秦素盈恶狠狠的瞪了眼元恪，气不打一处来，怒道：“看看你儿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元恪嘿嘿笑了两声，吩咐丫鬟哄着元奚涵，自己拥着怒气腾腾的秦素盈出了门，不远处的转角，停住脚步，有些生气的样子，轻轻捏住她的肩，道：“真是一点亏都不吃，生气了连我一起都敢编排啊~~”

　　秦素盈翻了翻白眼，火焰更加嚣张道：“色鬼父王生了个小色鬼~~~我就说，你想怎样？”

　　突然，元恪疯狂而凶猛的袭了过去，吻住她的唇，一点点浇灭她的怒气，岂知秦素盈更加生气，正欲挣脱开元恪的怀抱，岂料身后被另一双手紧紧抱住，娇滴滴的叫嚷道：“父王，母妃，我也要亲亲~~亲亲~~亲亲。”

　　秦素盈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魔窟，被一个老色鬼，一个小色鬼，缠的死死的，犹如羊入狼口，两人哄着元奚涵睡觉，元奚涵非要秦素盈抱着睡，脑袋一定要低在她胸口处，软软的，才能睡得舒服。

　　秦素盈只能将怒气转移到元恪身上，一遍又一遍的用眼神凌迟着他，待元奚涵睡着后，秦素盈半个身子都麻掉了，元恪只能抱着她回房歇着。

　　“元恪，你儿子很色呐。”秦素盈想伸手揉揉自己的胸口，又奈于他在此处，于是一忍再忍，胸口处胀得疼痛不已。

　　元恪轻轻抱着她，不发怒，亦不笑，表情很认真的告诉她，“等你以后真的做了母妃就知道，小孩子吃奶时，总喜欢吃一个，握一个，涵儿从小养成这个习惯，总喜欢手里握着，
　　才睡得着。”

　　对于他上面这寥寥数十字的话，秦素盈提出了很多异议，什么叫真的做了母妃，怎么听着都觉得他要她生孩子，什么叫从小养成这个习惯，敢情以后她还得顺着他。

　　秦素盈蹭了蹭脑袋，想了想，道：“坏习惯！母妃怎么能让儿子乱摸呢，不成体统。”

　　元恪停住脚步，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点了点头，赞同道：“也对~~母妃就该父王乱摸
　　的…”

　　“元恪~~~！”秦素盈几度挣扎着要打元恪，无奈他紧紧抱着她，完全无法施展拳脚，元恪得意的笑着，像只奸计得逞的老狐狸一样。

　　他将秦素盈轻轻放好在床榻上，只是他离开的速度有些迟缓，一不小心，他的唇，快凑到她的脸了，秦素盈往后缩了缩身子，眨巴眨巴眼睛，装傻道：“元恪，你这个姿势有些不太对哦~~”

　　“盈盈，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他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呢喃，然后迅速直起身，淡淡的望了眼，入神的秦素盈，转身离去。

　　她想告诉他，她并不是他的王妃，亦不想做她人替身。

　　她想告诉他，不必等她，她的身心已交付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