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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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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人意,照兮赞君子
遇知己,李恪暗生情
王府别院,照兮正端坐着忍着笑,翠儿正在她的右半边脸上画下最后一撇胡子,“小姐真是像花猫呢。”
“你觉得是花猫么,其实是老虎。” 照兮呲牙咧嘴,惹得翠儿莺儿逃散开来,笑声阵阵。
李恪刚走到院门口,已经听到几个姑娘的笑声,走近一看,照兮正和她的俩个丫头围着石桌左躲右闪,还是有个丫头先看见了他,一骨碌跪了下来。
照兮正想着怎么突然都跪下了,一回头才看见李恪就站在自己身后。她不回头不要紧,只见李恪先是表情一滞,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这是在干什么?”
照兮从没见他笑的这么失态过,“在玩投琼。”
“我也陪母妃、玲儿玩过投琼,可没你们这么玩法的,呵呵……”说罢,他走到桌前拿起笔在照兮的鼻子上轻轻一点,“这样就更完美了,呵呵……”
照兮甚是气恼,自己在他面前就只有被欺负的份么?刚想着怎么捉弄他一下,他已经敛了笑容。
李恪坐在石凳上,拿起了酒杯,把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对着照兮说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能陪我喝一杯吗?咳咳……当然,先去把脸洗洗。”
他第一次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照兮不明所以,还是走进了屋内。等她再度走出屋门,院子里只剩李恪一人对着满月自斟自饮。桌上的瓜皮果壳早已收拾干净,只留下放这几个胡饼的盘子和酒樽。
照兮走了过去为他斟满一杯,又为自己倒满酒,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一时间院子里静了下来,只有温酒的小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李恪又是一饮而尽,脸上的嬉笑已不复存在,“你表哥来信了。”
表哥?照兮先想到的自然是那个杨小姐暗恋的萧公子,后又马上否决了自己的假设,应该是萧锐,襄城公主的夫婿。
“父亲母亲可好?”
“他们都好,信中只说了些和我有关的事情。”
照兮见他表情黯然,也不多话,又帮他斟满了酒。
李恪又干了一杯,“你表哥说,朝中有人弹劾我,说我在封地奢靡无度,说王府规模宏大超过东宫。”
照兮心里一惊,这罪可大可小,说小了不过是捕风捉影,说大了可是逾制犯上,是要砍头的。
“父皇自然没理他们,所以我也装作不知。”李恪把弄着手里的酒杯,“我现在已经远离京城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酒杯啪的一声放在了石桌上,李恪已经站了起来,照兮只是觉得虽是满月之夜,他的背影却是孤独无助。
“这王府是前任刺史称按规制建造,父皇拨了专门款项,我当时也就没太在意,现在他既已离任,这些说辞便无从考证,这摆明了是下了套让我往里钻。”李恪继续说道,“我自从来到齐州,并未游山玩水,连爱狩猎的毛病都克制了不少,整日忙于州内事务,想着父皇既然把这一方疆土委托于我,自是不能让他失望,这几日刚想着今年黄河倒是很太平,他们便给我来了这么一手。”
说罢他又坐了下来,照兮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再次倒满了他的酒杯。他所做的这些她都看在眼里,自己乔装出府的时候,从民间听到的也多是赞誉之声,她心中尚且觉得不平,李恪的心情就更不用提了。
“我已离开长安来到这封地,作为儿子却不能孝敬父母左右,他们却还不放过我,”李恪又喝完了杯中之酒,“昨年八月十五夜,我还在淑景殿□□池旁和母妃、六弟、玲儿一起赏月弹琴玩投琼,今年却在这他乡独自喝闷酒,父皇只能听到他们所说,却看不到我所做。”
照兮觉得他已经醉了,正想着说辞劝他,不想他最后说了一句,“还好有你在”便噗通一声倒在了石桌上。
照兮一时间惊慌失措,急忙过去扶他,发现他已然睡过去了。看着月光下他毫无防备的睡颜,照兮心中多了一分怜悯,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啊。
过了好一会儿,照兮见他还不醒过来便没了主意,连忙叫进了翠儿让她去请越大人。
没过多久越峰就匆匆赶到,他看了眼李恪,对照兮说道,“王妃,殿下向来不胜酒力,这一醉必是要等他自己醒来。”
照兮刚才还在疑惑,他只喝了半壶不到,怎么就醉了,原来他有这么个弱点,怪不得从不见他喝酒。
她对越峰说道,“别院离殿下的书房还有不少距离,若是硬要把殿下搬过去怕是会很麻烦,不如就让殿下在我这屋里休息吧。”
待越峰和几个侍卫安置完李恪在书房的榻上睡下,已是夜半三更,照兮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夜空中还是那轮明月,这会儿却显得苍白孤寂。
越峰在照兮面前行了个礼,“殿下已经睡下,王妃辛苦了。”
照兮连忙让他起来,“哪里的话,越大人才是辛苦了,什么事情都要管。”
越峰像是对那信中之事略有所知,“这点事情算什么,越峰只觉得自己无力帮到殿下,有愧殿下恩情。”
这时照兮突然想到些什么,她站了起来,“越大人,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李恪一觉醒来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又闭上双眼,想起自己昨日在别院对着她说了一通话后就醉倒了,不知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烦人。等他再次张开双眼,看到的是陌生的景象。
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一片绿竹,旁边写着两行字,那字体李恪见过。
竹自直其身,君子正其心
李恪坐起身子,他已觉察出自己身在何处,屋子里干净素雅,熏香是淡淡的草木味道,几案上放着的不是金玉摆设,而是盆景鲜花,李恪心中感慨,这个女子到底来自何方。
待李恪穿着妥当走出门外已是日上三竿,照兮正独自坐在石桌边喝茶,穿的是那日让他惊艳的男装燕服。
“吃点东西吧,”照兮指了指桌上的点心,“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李恪这才觉得自己确实饿了,他坐到桌边,开始吃点心,吃到一半又端起一旁的杯子,才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
“这茶浓了点,不过能解酒,”照兮似笑非笑,“没想到你酒量那么差。”
李恪心想,居然敢取笑我,不过本王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屋子里那幅画是你画的?”
“不是,是东市买的,不过那字是我写的。”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照兮扬了扬头。
“没什么意思,那字还得练练,那意思却是不错。”
照兮笑了笑,“等你吃完,我要带你去个地方,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李恪不置可否,心里却有些期待,难道这就是她穿男装的原因?
他又看了她一眼说,“这簪子没见过,好像不是上次的那支。”
照兮胡乱说道,“那簪子弄丢了。”
等李恪吃完,两人便出了王府大门,阖府侍卫好像是已经得到了命令,居然没有一个人跟着。
照兮带着李恪一前一后往王府后的历山走去,李恪本以为她这是要去爬山,没想到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一处亭子,亭内石桌上放着的古琴李恪认得,就是自己书房里的那架。
“此亭名曰客亭,这琴是我拜托越大人拿过来的,你可别责怪他。”
待李恪在石凳上坐下,心中顿时一片了然。放眼望去,整个莲子湖尽收眼底,微风吹过掀起阵阵荷浪,湖边斜柳虽已是半黄,却也别有味道,隔湖相望的是济南县城,青砖灰瓦,秀美非常。
“我知你平时忙于州内事务,未曾好好看过莲子湖的景致,这客亭我第一次来时就觉得和宫里的关翠亭很像,是岸边赏湖的最佳地点。”
李恪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扬起手弹奏了起来,悠扬的琴声传来,淡了四周的景物,照兮觉得时而像是那万壑松涛气势雄伟,时而又似那高山流水一洗心中郁结,顿时觉得耳清目明自己身处浮云之上,如梦似幻,等她黄粱梦醒,李恪已是停下许久。
照兮看着眼前的莲子湖,“殿下这一曲真可谓天地阔远随飞扬,”她回过头,笑容真诚,话声坚定,“其实知子莫若父,殿下若是被三尺宫墙围住又怎能发挥所长,就像这琴声,离开了层层宫阙的包围才能畅游在这山水天地间。”
李恪怔怔的看着她,她虽着男装却是笑靥如花。
“殿下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呢。”
她说的那样直白,让李恪心中一阵翻滚,他不敢再看着她的容颜,别过了头背对着她,许久之后他才说道,“以后若是想听本王弹琴就直说。”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石亭。
照兮一人在亭中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我又说错什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