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谁是谁的选择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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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与卧牛山相隔并不近，赵云日夜兼程，也足足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如今加上个累赘，更是得把速度缓一缓。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青春少年少女，一路嬉笑玩乐，权当是出外游玩。
可关键在那两个冤家身上——
左边这位，俏脸含霜，扭着头就是不往右看；右边那位呢，倒是时不时向左瞅瞅，可见着那小祖宗抵死不看他，气压也越来越低。
江贤身处两大寒冰带之间，冻得浑身直打颤儿。
本来北方的冬季就挺磨人的，这两人还放冰天雪地的大招，难为他做人下属的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眼看着赵云放下筷子拖着不甘不愿的小混蛋出门上马，江贤也只能丢下才啃了一半的馒头匆匆跟过去。
就这样不声不响走了三天，总算是能看见卧牛山上高耸的寨门。赵云先跳下马，伸手将绿衣少女抱下来，随手将马缰丢给迎上前来的白马骑士，终于说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你跟我来，其他人——”一个眼刀丢过去，江贤会意，躬身笑道：“不会让别人打搅到大人的。”
赵云微微点头，抱着小姑娘走向建在正中最大的厅房。刚一进门，便乓的一声将她压在墙上：“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小衣抬起眼，这几日来头一次认真看他的脸。淡色的薄唇紧紧抿起，下巴上也冒出青青的胡渣，眼睛死死盯住前面的人，已有了几丝血色。
他是真的发脾气，不再把这件事当成是玩笑。
这番狰狞模样小衣只见过一次，就是还在公孙麾下与打上营来的将军对阵时的愤怒，那时候小姑娘躲在后面，还被迷得神魂颠倒，如今正对着赵云的怒气，她才明白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想让我说什么？”小衣把他向外推了推，没动静，只能偏过头移开视线。赵云捏着下巴把她的脸扭过来，哑着嗓子一字一字：“对你来说，谁都可以吧？即使不是我也可以吧？”
不是的，我没有这样想过。
小衣想辩解，可看着他的样子，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是啊，能说什么？
你把我束缚的太紧了？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只是想看看更多的风景认识更多的人？我只想知道在你的保护之外，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如果没有你，我能走多远？
赵云不会明白的。
这话在她的那个时代听上去也多多少少带着不识好歹，更何况是千年前的现在。
“你把我当成什么？”一阵沉默之后，小衣直视着他，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妻子，妹妹，还是你驯养的宠物，养在手心里的花？”
赵云一愣，突如其来的惊愕居然高过了愤怒。
明明犯错的是你，为什么你能看起来比我还要委屈？
“你在外面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你最骄傲最难过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你做的决定从来都没有留下让我考虑的余地……你的计划里，没有我也是可以的吧？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的女人也是可以的吧？”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想，只是想保护你，只是不想让你看到，那些绝对不能让你知道的东西。
赵云想反驳她，可当她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喉咙就像被人用刀一下下割掉，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先休息吧，”突然觉得无力，赵云松开她，别过头看着地面：“晚上若是害怕，便让江贤的夫人来陪你……我就在右边的耳房，有事叫我。”
赵云小衣之间气氛诡谲，卧牛山上的原住民们日子也不好过。
先是莫名其妙来了个煞星，杀掉原先的几个头目，强占了山寨；而后又强迫着强盗们按照军队的作息训练；好不容易来了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以为大家伙时来运转了，后来才知道，这是噩梦的开始。
不能对她好，一旦把小姑娘逗笑了，赵云会心情不好，会找茬儿修理人，江贤会骂人，那队白马义从会在训练的时候折磨你；
不能对她不好，一旦把小姑娘惹哭了，赵云会直接打人，江贤会用狠毒的行话骂人，那队白马义从会在训练非训练的时候都教训你。
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衣蹲在台阶下面拔杂草，旁边站着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帮忙还是劝阻的林焉之：“夫人，这种事情，叫几个男人来做……”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夫人，焉之？”小衣气愤难平：“我还没嫁他！”
林焉之水袖掩口，不说话也不答应。
开什么玩笑，若是少叫你一声夫人，我夫君得在大人手底下受多少罪啊……
小衣闷闷不乐的继续拔草，此时跑来一个银甲卫，大呼着夫人跑过来。小姑娘白眼都跟着翻不过来，瞅着瞅着，却发现这人脸庞很是眼熟——
“虎子哥！”
小衣一手指着那人的鼻子，惊讶不已。在这里居然会遇见儿时真定的伙伴，还一身白马义从的打扮。
赵虎依旧是印象中憨厚的模样，呆笑着摸摸后脑勺：“半年前云哥、不对、大人！大人来了真定招兵，既然是跟着云哥、不对、大人！乡亲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又是公孙将军的骑兵，俺们就跟着来了。”
“那，那跟着大哥出来的骑兵都是出自真定么？”小衣了然，难怪赵云根基不深，还能从公孙手底下挖走这么多人。
赵虎点头，冲小衣露出一口大白牙：“俺们就想着你肯定和大人在一起，这不，前两天大人带你回来的时候，俺们可高兴啦。”
小衣努嘴，这话听着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你们爱叫他大人就叫，可别叫我夫人啊什么的，咱们可是一块儿长大的。”
一边的林焉之同学举手发言：“这可不行。”如果不叫你夫人，却叫大人，这不是提醒他还没有转正这一事实么……
赵虎跟着鹦鹉学舌：“这可不行。”这不是害俺们两头不做人么……
……
磅——
小衣甩门进去，留下两块夹心饼干交流受气心得。
江贤在设银甲卫之间设了赌局，赌那两位之间的僵局能撑到什么时候，没想到，还没等主流大众争吵出意见，这局就已经破了。
小姑娘把头发放下来用木梳理顺，回头看了眼整理床铺的焉之，笑道：“今天我要睡外面，省得又劳你把我踢下床~”
林焉之脸红，结结巴巴的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平时踹他踹的太顺脚了……”
小衣了然。
所谓每个家庭的幸福都是相似，不幸却各有各的方式，托尔斯泰真乃大贤也。
正当小姑娘摩拳擦掌想要扑上去讨个晚安吻，林焉之配合的发出尖叫，此时江贤一脚踹开房门，飞身而入：“夫人！”
小衣呆住，眼巴巴看着陪床的美人被抱走，取而代之的是醉醺醺臭烘烘的赵云一个。江副将临走前还善解人意的合上门落了锁，顺便嘱咐人将窗户用木板钉死——
“将军醉了，烦请夫人关照一晚，明早江贤再来。”
小衣跳下床，冷眼看着一动不动的赵云，半晌却还是没动静。
难道真醉了？
小姑娘揉揉因为板着脸僵化的肌肉，轻手轻脚摸过去。
推一推，没反应。
踢一脚，只嗯哼一声，翻了个身又恢复死猪样子。
衣小一无奈，她冷战的对象是能蹦会跳一张嘴就气死人的赵云，而不是面前这个稀里糊涂的醉鬼。于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往床上拖，好容易把他安置好，自己往人身上一歪，也被酒气熏睡过去。
明明睡的安生，半夜里却闹起鬼压床。
衣小一梦见一只大狗压在自己身上，还伸出口水淋漓的舌头舔得她一脸。睁开眼，那梦居然还在延续，赵云钳制住她的手脚，自己趴在她身上，一双眼睛在黑夜里贼亮贼亮，哪还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小衣心中怒气更甚，手脚并用还不够，嗷呜一声咬上赵云的肩膀。他这次却没有停下来，捧着小姑娘的脸又亲又啃。直到她咬破了嘴唇，赵云才抬起脸，额头抵上她的：“我不想听你再说什么宠物啊花啊的混话，我不能没有你，所以，你只听我说就好。”
“我们一起长大，不管最初是当你是妻子也好妹妹也好，我从没想过和你分开。到后来这么多分分合合，咱们也始终在一处。我以为，就凭这个，也是天定姻缘，你合该是我的。”
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而你会先爱上我。
不是自大，而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你必须依赖我。却没料到，先动了情的人是我，患得患失的人是我，你却从来都有选择。
以前是我和夏侯，现在是郭嘉和我。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赵云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泪眼婆娑的小丫头抱紧，喃喃道：“这是你以前开玩笑背的一段，这么多年，我都记得。”
因为太真实，所以觉得痛苦，所以，一直讨厌这句话。
“如今，我已身处荆棘之中，小混蛋，难道你想独善其身么？”
小衣眨一眨眼睛，豆大的眼泪珠子掉下来，被慌得乱了手脚的赵云安慰良久，才怯生生伸出手抱住他——
“我一直以为，独自在荆棘里挣扎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谁是谁的选择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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