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小镇》恬夏然

23、转机

　　也许是恍惚了一下，也许是思维的骤然回笼，奚澜星呆呆的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卖鸡蛋咯，鸡蛋!早上才捡的鸡蛋——”

　　“石箕果嘞，又大又甜的石箕果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新鲜的牦儿花，新鲜的牦儿花！”

　　小贩们争相叫卖，看见突然出现的奚澜星也不惊讶，仿佛没有意识到街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哎呀，小姑娘，看穿着你不是本地人吧？”一个卖布的大婶儿上前想要攀谈。

　　她的声音让奚澜星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到了这里，刚刚她不是还坐在滑索上吗？

　　奚澜星下意识转过头去，却发现身后也是熙攘的街道，没有一点儿滑索的影子，和之前毫无生气的城市完全是两个地方。

　　她又看向前来攀谈的大婶儿，样式简单而粗糙的布衣，头发也用布包起来，微胖的脸已经有了一些皱纹，却又透露出真诚与和善，奚澜星按下心中的疑虑，不动声色的与热情的大婶儿攀谈起来。

　　“是呀，我是外地来的，不太了解这个地方呢！”

　　“哎！我们这儿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外地人了！都怪我们镇子太偏僻了，别人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小姑娘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说来也巧，我是迷路了，随便挑了个方向走，然后就到了这个地方。”

　　“说明老天都在给你指路呢！既然到了我们镇子，可要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一番！”

　　说着大婶儿就扯着她的大嗓门向周围吆喝起来：“咱镇子好不容易来了个外地人，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大家说是不是啊？”

　　早在大婶儿上前攀谈的时候，周围的人就已经开始看热闹了，他们虽然对奚澜星突然出现在这里没有察觉一般，却又对这个一看就不是他们这儿的人很好奇。

　　“是啊是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其他镇子的人捏！”

　　“小姑娘一个人到这儿不容易，得好好招待！”

　　“到我家！”

　　“我家才杀了猪，到我家！”

　　眼见周围人越来越热情，大婶儿笑着说道：“好了，我知道大家好奇得紧，不过客人第一次来咱镇，还是得先告诉镇长才行，让镇长来安排吧。”

　　说着她又看向奚澜星：“镇长要是知道有外地人来，肯定高兴的很，小姑娘你别担心，见到镇长你就知道了，他是个顶好的人嘞！”

　　奚澜星点点头，架不住周围人的热情，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镇长家去。

　　若不是看见大家好奇的眼神，感受到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民风太淳朴热情了，奚澜星都要以为自己踏进了什么骗子老巢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因为一件小事，大家就聚在一起围着这件小事出主意，恨不得自己是当事人的感觉了。

　　......

　　看着街上木头搭的房子，走着泥土地上踩出来的土路，奚澜星感觉这里确实与世隔绝，好像古代，可这里的人们并不麻木，反而乐观的生活着，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世外桃源呢？

　　一路上，看见奚澜星的人都来跑过来打听凑热闹，然后就自动成为了队伍里的一员，以至于跟着奚澜星同行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竟像是整个镇子的人都来了，远远望去乌泱泱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足以颠覆整个镇子的大事呢。

　　到了镇长家门口，能看出和旁的人家的不同。

　　镇长家门前的院子比别家大，用藤条编的篱笆围起来，门前种了棵槐树，长得很高大，树荫遮住了小大半地；院子的其他地方种了些瓜果蔬菜，绿油油的，一看就打理得很好，长势喜人。

　　大婶儿拍响了镇长家的木门，不过比拍门声更响的则是她的大嗓门：“镇长！镇长！我们镇子来了个外地人哪！镇长——”

　　镇长很快从里屋出来了，只见一个穿着灰布衣，缠着灰头布的中年男人打开了门，他有些矮，看上去六十出头的样子，体格健朗，精神矍铄。

　　“王大婶儿，这就是那个外地人吧？”他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与众不同的奚澜星。

　　“没错！小姑娘说她迷路了，不经意间就到了我们这儿，小姑娘一个人多不容易哪，我寻思来都来了，咱镇也老长时间没见过外面的人了，得好生招待招待啊！”

　　“是这个理儿！小姑娘走一路了也怪辛苦的，正好在这儿歇几天，好好休息休息。”

　　“哎呀，怪我！没想到这儿事！确实得好好休息休息，那姑娘要不住我家吧，我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好生招待姑娘几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大婶儿这话一说，村民们也热情道：“去我家，我家好啊......”

　　镇长安抚了激动的人群，又说道：“谢谢大家的好心了，可别吓着小姑娘，这事还得人家自己决定，咱们镇子已经好久没有外边来人了，没有旅馆这个东西，要我说，住我家也是可以的，我家宽敞，院子也大捏。”

　　“哇，镇长，这就不厚道了。”人群冒出几句声音，不过大家都渐渐安静下来，等待奚澜星的决定。

　　“我还是去王大婶儿家吧！我和王大婶儿一见如故，大婶儿长得可像我二姨，我觉得亲切的很呢！”

　　当然什么一见如故，长得像二姨都是编的，一是其他人奚澜星完全不熟，而她也不想住在镇长眼皮子底下，王大婶热情又直爽，还是住她家吧。

　　众人见奚澜星选了王大婶儿家，不免有些失望，但随着王大婶儿的话又燃起热情来。

　　“大家可以去我家串门哪！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不过可不要打扰到人家休息了，今天就先这样吧，让人家好好休息！大家做自己的事去吧！”

　　众人虽然对奚澜星充满好奇，却也知道不能打扰客人休息，于是便都不舍的散了，人群中有的小孩甚至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奚澜星，不想离去，被父母哄着才走了。

　　奚澜星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紧张的心也稍稍松弛了下来，她想起王大婶儿一开始随口说的一句话，“说明老天都在给你指路呢！”她突然出现在这里，也许正是天意呢？何况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王大婶儿带着奚澜星往她家走去，一路上仍说个不停，不过这也是奚澜星想要的，毕竟她想要知道更多信息，口无遮拦的王大婶儿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瞧我这记性！连名字也忘问了！小姑娘叫什么呀？”

　　“我叫奚澜星，奚是没有三点水的那个奚，澜是波澜的澜，星是星星的星。”

　　“哎没事没事，婶子我不识字嘞！不过你这儿名听着倒和我们镇子的那些姑娘的名很不一样，婶子我也说不出来，就觉得怪新鲜的！”

　　奚澜星笑笑不说话。好在王大婶儿是一个不需要别人找话题的人，她很快又和奚澜星唠起来，在奚澜星的刻意引导下，说了很多镇子的事情。

　　终于到了家门口，两人都对对方非常满意。

　　奚澜星从王大婶儿口中知道了很多镇上的事情，大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是问镇子的历史，或是一些别的，王大婶儿也答不上来，镇子似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镇子，张家长李家短的。

　　王大婶儿则是好久没和人说得这么舒心了，奚澜星很好的充当了倾听者和捧哏的角色，这让王大婶儿越看她越顺眼，就差没当成亲闺女对待了。

　　王大婶儿的家和村长家比起来小很多，但也收拾得井井有条。

　　进了屋子，王大婶儿给奚澜星倒了杯水：“奚姑娘，你先喝点水，在这儿坐会，我马上去给你收拾房间。”

　　“我也去帮忙吧！”奚澜星不想干坐着。

　　“哪有让客人忙活的理儿？你快坐着吧，走一天了也累着了，喝点水休息下。”

　　奚澜星拗不过王大婶儿，告诉王大婶儿不用太麻烦，随便弄弄，能睡就可以了。却不曾想，王大婶儿这一忙活，就是一下午。

　　同一时间，镇子里来了一个外地人，是个漂亮小姑娘，现在住在王大婶儿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镇，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那些没有见过奚澜星的，都借着散步的名头路过王大婶儿家，目的就是为了能往里瞅瞅外地人长啥样。还有很多人往王大婶儿家串门，送来好多吃的用的，王大婶儿帮奚澜星收拾房间去了，奚澜星就礼貌的接待了他们，那些人和奚澜星唠上几句，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奚澜星哭笑不得，有种自己成了香饽饽的感觉。

　　这不，门口又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看样子又是哪家小孩偷摸着跑出来看她来了。小小的身影躲在篱笆后面，还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呢。

　　奚澜星朝那边招手，无奈又好笑的说：“过来吧，我看到你啦！”

　　那身影挪了挪，似乎不相信别人看见了他。

　　奚澜星只好起身到了他跟前，那身影看见奚澜星到了跟前吓一跳，一屁股坐地上了，奚澜星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穿着宽宽松松的蓝色布衣，和其他调皮的孩子不一样，小女孩看上去有些瘦弱，皮肤也不像其他小孩那样黝黑健康，看上去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奚澜星蹲下和她说话：“你是哪家的孩子呀？”

　　小女孩眨眨眼睛，只盯着奚澜星慢吞吞的说道：“姐姐你好漂亮呀，比二丫还要漂亮！”

　　奚澜星莞尔一笑：“二丫是谁呀？”

　　“二丫是我们镇子最好看的姐姐，不过她可凶了，没有姐姐好！”

　　奚澜星憋笑道：“我们才认识呀，就知道说别的姐姐坏话了？”

　　小女孩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爸爸说，做人要诚实，二丫就是没有姐姐好看嘛！”

　　奚澜星就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秀花，大家都叫我花花。”

　　“好的花花，你一个人吗？是不是偷溜出来的呀？”

　　谈到这个，女孩儿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说：“没，没有啦，”说着她又撅起小嘴：“我已经这么大了，当然可以一个人出来玩啦！”

　　这副样子显然毫无说服力，正当奚澜星想继续逗逗她的时候，屋子里传出王大婶儿的声音：“奚姑娘，房间收拾好了——”

　　小女孩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装模作样的拍了两下：“姐姐你姓奚吗？那奚姐姐，我下次再来找你玩！”说着边给奚澜星挥手边溜着跑了。

　　奚澜星看着小女孩跑远，起身来到了王大婶儿给收拾的那间屋子。

　　不得不说，王大婶儿虽然看着大大咧咧，却也粗中有细，给奚澜星收拾的屋子比自己睡的那间还好，各种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还贴心的给奚澜星准备了两套换洗的衣服。

　　“王大婶儿！太麻烦您了，让您忙活这么久，您给我收拾的也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

　　“哪里的话，你是我们全镇的客人，多的是人想你住他们家嘞，你住我这儿我也是倍儿有面儿的事，可不得把你照顾好了，不然全镇的人都得说我嘞！我收拾这么久，你得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做吃的！”

　　“没事的，我不饿，婶子你忙活半天了，也休息会吧！”

　　“这点活婶子我早习惯了，不累的，你呀，既然来了就安心坐着吧，婶子我给你煮面条去！”说着就风风火火的去厨房煮面条了。

　　奚澜星本想帮忙的，却发现厨房用的是古老的柴火和灶台，自己不会用，再加上王大婶儿的一再劝阻，只好在外面等着了。

　　一阵忙碌后，面煮好了。米黄色的面条，配上院子里现摘的绿油油的小青菜，还有黄澄澄的鸡蛋，让人食欲大开。

　　“婶子，你厨艺真好！”奚澜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王大婶儿也乐呵呵的坐下，两人一起吃了面条。

　　饭后，再一次被拒绝洗碗帮忙的奚澜星只好听从王大婶儿的建议，回了房间休息，正好，她也有点累了，顺便也理理今天发生的事吧。

　　......

　　坐在床上，奚澜星回想这一天，自己莫名其妙的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没有一个人，之后又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两个地方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还有铃铛......想到这儿，奚澜星又拿出铃铛对准眼前，仍然没有一点变化。铃铛失效了，这是为什么呢？之后她需要怎么做呢？

　　这个地方虽然民风淳朴，让奚澜星感到久违的放松，可是她也不能一直在这儿生活下去呀！

　　唉，先观察几天吧，事情总会有转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