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顾流昔

14、第十二章

　　刚刚与闻樱从宫中转至端王府，就听闻左丞相张玉暖一大早就坐在会客大厅等候他们的到来了。
　　安置好闻樱，有心隐瞒了张玉暖正在自己府中的消息，因为深知依了那丫头的脾气，发现被张玉暖骗后定

　　是不会放过他的。何况有些事，的确要与他问个清楚。
　　“阿玉，昨夜睡得如何？”张玉暖一笑就露出右颊上深陷的梨涡。
　　“别给我装傻，暖暖，你明知故问。”温如玉抬手，吩咐下人给张玉暖沏上一壶新茶，完全没有责怪之意

　　，“我很庆幸你没有把闻樱送到父皇那里。”
　　“哦？”张玉暖深吸一口新茶的香气，挑着一双桃花眼，“那你准备拿什么谢人家呢？恩？”话刚出口，

　　纤细白净的美手已经不规矩起来，搭上了温如玉的肩，身体重心也逐渐靠过来。
　　温如玉笑着，第一次没有躲开，任凭他将倚靠。
　　“只是你答应父皇的任务没有完成，没问题吗？”
　　张玉暖舒服地打了一个哈欠，风情万种地回眸一笑：“你太小看我了吧？人家的魅力还不够大吗？这点小

　　事若能难倒我，我还做什么丞相？”
　　“暖暖，给我父皇多一点时间。虽然我知道你要动他是迟早的事。”温如玉突然出口的话让张玉暖盈盈笑

　　容逐渐隐去。
　　“让我放过他倒是容易的很。”张玉暖玩味沉吟片刻，明快的音调转而冰冷地如同室外飘舞的雪，“但是

　　他何曾放过天下百姓和无辜的女子？阿玉，难道你希望还有人走上你娘的后尘吗？”
　　温如玉唇角镇定的微笑凝固了，然后一点儿一点儿消失，目光冷冽又有种淡淡的悲伤，撇下做客的暖暖，

　　他就这样走到院落，站在风雪中任大片大片的雪花落满他的肩头却不去拭去。不一会儿，头顶和身上就积

　　了一层薄薄的雪。强劲冷的刺骨的寒风掀起空中飘零的雪片，狠狠地往他额前砸去，使得他浓密细长的睫

　　毛沾上几颗水珠，像晶莹的泪。
　　他那温柔善良的娘，是他毕生最大的伤痛呵！

　　我在长江头，君在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早晨推开门一看已是堆积成粉妆玉砌的一片。到处都是雪白，那夺目的亮光刺的人不

　　敢逼视，甚至都不忍心践踏了这样的纯洁。
　　红梅透过盖在枝头的积雪，微微泛出粉色，娇小如养在深闺的女子万般惹人怜爱。即使给狂风吹落的残花

　　也静静地躺于厚厚积雪之下，没有玷污上一丝泥水。
　　院外传来孩童开心的欢笑声，给清冷的气温带来暖意。
　　右丞相府。
　　女子如红梅娇小艳丽，殷勤地注视禁闭的大门，风冻红她俏丽的鼻子也毫不在意。
　　“九小姐！您又坐在风口，冷不冷啊？”丫鬟燕儿拿了一件披风给她盖上，“冻着了，三夫人又该骂我照

　　顾不周偷懒了！”
　　“燕儿！今天张公子要来拜访我爹呢！”她兴奋地不肯离开。
　　“哪个张公子？”
　　“能有哪个？”她不满地斜了燕儿一眼，“就是那个和我爹同样位高权重的左丞相张公子！”
　　“真的啊？张公子要来！”燕儿也来了精神，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原来是那个美貌到让女人都嫉妒的张丞相啊？难怪小姐一大早就坐在窗边傻看了。
　　自从上次老爷五十大寿，张丞相的意外出席让正处于刹那芳华的九小姐大为倾心至今。出于名门闺秀的矜持，一直不敢表明心迹。虽同住于京城北大街，两府相隔不到百米，却始终没有再见一面。
　　她虽贵为相府小姐，却为偏房三夫人所生，身份又怎能与自幼得宠，少年便平步青云的张玉暖匹配？他只是她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只要还能幻想，她就是幸福的。
　　深深叹了一口气，白色的氤氲在她的唇边散开，像洁白的云。
　　正处于自怜自哀之中，她就被燕儿激动的跳跃给撞了一下，几步没有站稳向前栽去。她闭上双眼，紧绷着全身等待即将到来的磕碰。然而，她被一只温暖的掌快速扶起，她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双让她日益思恋的美眸，盈盈中闪动光波的灵蕴，又像极深的湖泊不可预知深浅的神秘。她傻了，怔怔与他对视，甚至忘记了该说什么。
　　“烟儿，你怎么在这里？”女眷不是只允许在后院活动吗？”尾随其后的右丞相蓝廉修不满地呵斥这个差点在重要宾客面前丢尽脸面的女儿，“还有你没有和张丞相致谢！这是咱们蓝家女儿该有的礼数吗！”
　　“蓝丞相，您真是抬举在下了，”确定她站稳了，张玉暖才放开手，回头对正教训女儿的同僚笑道，“丞相真是好服气，不仅本人英明神武，连令千金也生的美若天仙。”
　　“哪里哪里，张丞相见笑了！”虽同处丞相一职，但近几年张玉暖相较而言是很得尊皇欢心的，再加上他不容小觑的手腕，蓝廉修还是恪守礼节，不敢倚老卖老，“老朽这几个不肖儿女倘若有一个能及张丞相的万分之一，老朽真是死而无憾了！”
　　“烟儿，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回房！”他虎着脸瞪着女饵与刚才对待张玉暖的恭谦判若两人，“燕儿你还不过来扶小姐么？耽误了张丞相的时间，小心你的皮！”
　　张玉暖拉紧前襟衣领：“没关系，蓝丞相太见外了！论辈分，小侄还得尊称您一声‘伯父’，那么这位妹妹便是自家人了。在自己人面前就该随意一些。”
　　“呵呵，好个自己人！”蓝廉修抚掌大悦，“老朽素闻张丞相有张甜嘴，果然名不虚传！就冲你这两句，你我叔侄二人就该痛饮几杯！”
　　“恭敬不如从命。”张玉暖笑应，跟着蓝廉修往会客厅走去，回头不忘对仍自发呆的蓝烟投了一记万人迷的媚眼。这个女孩又是一个爱慕他的傻女孩呵！
　　“九小姐，张公子离开了！”燕儿两眼放光，陶醉不已，“他果真俊美逼人呢！害得我的心到现在还剧烈震动！”
　　蓝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虽遭到父亲严厉责骂，心情却好得冒泡。甜甜的笑容在嘴边蔓延，直到爬到心里。
　　他握了她的手呢！
　　幸福的预感已经来临了吗？她现在可是开心得不知所措呢！

　　“哼，黄口小儿，后天交不出尊皇要的人，看你还张狂到几时！”送走了张玉暖，蓝廉修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冷笑着自语，“要寻得天下第一美人谈何容易！好在你我同朝为官数年，我就买好棺材准备替你收尸吧！”
　　躲在屏后的人影一抖，心如撞钟般狂跳起来，不安地焦急使它毫无考虑地瘫软在地上。本以为可以在张丞相临走时再偷看他一眼，没想到却看见了父亲丑恶卑鄙的阴谋！
　　爹爹的幸灾乐祸使蓝烟对随时会遇上生命危险的张玉暖忧心万分。可是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蓝烟懊恼地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尖锐的痛使她冷静下来，一个决心越上她的心头。
　　只要可以救他，哪怕只有一丝的成功率，她也会拼命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