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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中考那年,刘然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离家最近的重点高中。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刘然跟王博拉钩,让他明年也考同一所学校,这样刘然才能继续罩着他。
      刘老爷子闻言,捧着茶盏冷笑一声:“哼,你让小博继续跟着你闯祸么?”
      陈叔也跟着逗刘然:“我看小博少爷还是考其他学校好,免得跟小少爷学坏了。”
      刘然果然急了:“我保证乖乖的,上了高中我重新做人,绝对不惹事儿了!”
      刘老爷子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是这一年我再接到告你状的电话……”
      刘然朝天竖起四根手指:“我发誓!”
      刘然说到做到,这一年果然安分守己,没有让刘老爷子接到一个告状电话。
      第二年盛夏,刘然如愿以偿地勾着王博的肩膀进了校门。
      上了高二刘然变得很忙,几乎每隔一个月就要飞到其他城市去参加各种竞赛。因为拿奖牌拿到手软,王博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刘因斯坦”,很快就在校内传开了。
      王博除了上文化课,其他时间都泡在学校的画室里。画室和琴房在同一栋楼,楼下是物理实验室,最底下是室内篮球场。
      不上竞赛辅导班的日子,傍晚下了课,刘然总是约着同年级的男生去室内篮球场打球。打个把小时,他累了,就换其他人上,然后他一路溜达到楼上,去画室捣王博的乱。
      刘然每每不小心弄断刚削好的铅笔,或者直接用脏兮兮的画笔蘸白色颜料时,王博都会气得用脚踹他。
      有一次放学,刘然在画室等他画完一起回家,闲得无聊就借王博的手机玩俄罗斯方块。玩了一阵他又觉得无聊,就随手把手机揣兜里,坐在旁边看王博往画布上涂涂抹抹。
      两人都没注意到,刘然的裤兜底下放了个洗画笔的水桶。裤兜有点滑,再兼之刘然好动,屁股不动上身也要扭来扭去地晃,没一会儿王博的手机就从刘然的裤兜里滑出来,直直落进了水桶。
      刘然举起双手:“我真的啥也没干!手机自己动的!”
      王博掐他脖子:“你赔我你赔我!”
      刘然:“我不是正在陪你呢吗?”
      “赔偿我!”
      “你丫轻点晃,我快被你晃晕了!明儿我给你买个更贵的不就完了吗?”
      王博收了崭新的手机,还是不解气,让刘然放学给他当模特才肯原谅他。
      刘然兴奋:“还有这种好事?”
      王博冷笑一声。
      刘然还是天真了,原来人体模特并没有那么好当。他维持一个坐姿好几个小时,稍微动一动王博就要凶他,比被刘老爷子体罚还要痛苦。
      王博从画板后面瞄他,憋笑到内伤。
      刘然眼神特别好使:“你在偷笑?”
      王博立刻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来:“谁允许你说话了?”
      “小博,你饶了我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王博忍着笑放下画笔:“好吧,正好我也画完了,收拾收拾回家咯。”
      刘然活动了一下筋骨,过来一看,画板上的少年坐在高脚椅子上,扬起下巴一脸倨傲,好家伙,和刘然平常照镜子看到的表情一模一样,带点得意,还带点痞气。
      刘然忍不住伸手去摸。
      王博吓得一把抱住他,将他刚伸出去的手箍在身侧:“还没干呢!”
      刘然低下头看着王博近在咫尺的脸。
      刘然想起了他被同年级男生拉着躲在厕所看完的GV,此前他从来没想过两个男的还可以这样。看视频的时候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王博,同住一个屋檐下,王博不避讳他,有时候洗完澡只穿着一条内裤就出来了。看着视频里白花花的大腿,他就想起王博两条笔直纤长的大腿,然后他惊讶又羞耻地发现自己有了反应。
      王博似乎也有些尴尬,立刻放开了他。
      刘然又惊又喜地发现王博的耳朵也红透了。
      “你……”刘然刚张嘴想问他,就听见楼下琴房传来一阵凌乱刺耳的钢琴声。
      王博皱了皱眉。
      王博和刘然来这栋楼来得勤快,都知道琴房里经常有一个披着及腰长发的学姐在练琴,她的琴声悦耳动听,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安静了几秒钟,又是一阵凌乱刺耳的琴声传来,简直像有人在钢琴上滚了一圈。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下去看看。
      刚走到楼下,两人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喊:“你滚开!”
      两人加快步伐,透过琴房门上的玻璃看到琴房里居然有个男的,此刻他竟然把弹琴的学姐按在墙上!
      王博去推门,但门从里面被反锁了。情急之下刘然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刘然揪住那个男生的后衣领把他拖了出来,照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用力极大,那男生瞬间就倒在了地上。
      刘然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这么不禁打。刘然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好在还有,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刘然决定先不管他,他回到琴房,看到学姐正在跟王博道谢,看到他进来,也跟他鞠了一躬。
      平常的时候,和他一起打球的几个男生也会溜达到楼上来,这个学姐在低年级男生中也很有名。刘然偶尔凑在他们中间看过一眼,从琴房门上的玻璃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瘦削纤细,不用看脸也知道是个美人。不过今日一见,他才知道原来学姐这么美!
      王博温声说:“西边的围墙在整修,这段时间校内不安全,你以后别练琴到这么晚了。”
      学姐点点头,问:“我可以等你们一起回去吗?我、我有点害怕,我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她年纪大了,我不想麻烦她来接我……”
      刘然十分乐于做英雄救美的事情,当即答应:“没问题,我俩直接送你回家。”
      王博冲刘然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刘然瞬间就尾巴翘到了天上。
      过了几天刘然才知道他打的是个官二代,还是个高官的官二代。
      他知道的时候被人堵在一条狭窄的胡同里,狠狠揍了一顿。
      他原本不用走这条陌生的小胡同,但是他前一天手欠,将其他颜料混进了王博新买的白颜料里,气得王博一天没理他了,所以他放学后跑去买了新的颜料,想着从胡同抄近路,好在王博从画室收工前给他个惊喜。
      刘然被人从背后敲了一闷棍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本能地破口大骂,转身一脚踹了回去。
      虽然快两年没打架了,但刘然从小练就的身手还在,打他的小混混躲闪不及,被他踹翻在地。
      刘然这才看到堵他的有七八个,个个手里都拿了铁棍。好汉不吃眼前亏,刘然转身想跑,看到前面又来了三个带着铁棍的,堵住了他的路。
      刘然把新买的颜料放进书包,丢在一旁,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朝人少的那一边冲了过去。
      刘然蜷缩在地上抱着头的时候想,自己果然是电视剧看多了,以一打十这种情况搁现实根本不可能赢的。
      一旦刘然不再反抗,那帮混混也就撤了铁棍,只用脚踹他。
      刘然的背和腿都很疼,他怀疑再踹下去他内脏就要破裂了。
      他疼得开始考虑要不要求个饶算了——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然想得开,韩信尚能忍受胯下之辱,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何不可?
      在他张口的前一秒,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住手!”
      刘然简直不敢相信。
      混混们四散开来,怀着敌意盯着胡同口的王博。
      其实最理智的做法是当场掏出手机,拨通110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报警,不想被抓就赶紧滚。但是王博借着昏暗的路灯,看到缩成一团、脸上身上全是鞋印子的刘然,忽然就气疯了。
      他抄起胡同口的一根竹竿就冲了进去,凭着唬人的气势一下横扫了三个人。
      然后竹竿就被折断了……
      王博很快也被打趴在了地上。
      刘然听着那边传来的闷哼,忍着剧痛爬起来,捡起他们掉在地上的铁棍,冲着领头那人的肩胛骨敲了下去。
      这一下用力极重,他本来想敲后脑勺的,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他,否则就要出人命了。
      领头的混混痛得在地上打滚,哀嚎得很凄惨。但这胡同偏僻,他喊再大声也没人敢过来管。
      其中一个脸上纹着刺青的混混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咬牙切齿地说:“敢动我哥,老子要你命!”
      刘然崴了脚,没有办法躲,眼睁睁看着弹簧刀越逼越近。刺青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举起弹簧刀……
      亮光一闪,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王博扑过来挡住了刀。
      刺青男拔了刀,疯子一样笑了起来,他再度举起刀,向刘然刺过来。
      王博冷冷地盯着他,用非常平静的声音说:“我们死了,你和你的兄弟,一个也别想活。知道我们是谁吗?你知道市局局长姓什么吗?刘庆培的名字听过吗?”
      王博那张脸惯会唬人,笑起来小括号上下荡漾甜得要命,不笑的时候眉眼清冷,不怒自威。
      刺青男愣了一下,旁边的小弟赶紧拥上来把他拖走:“二哥,走了走了,别闹出人命了。”
      其中一个小混混还把拨通了120的手机丢给他们:“别报警,一切好说,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千里眼。”
      刘然慌张地看着王博,王博的左手手臂全是血,校服外套都被浸透了。
      刘然忍不住骂他:“你不要命了?”
      王博苍白着小脸,努力咧了咧嘴:“我故意用手臂挡的,死不了。”
      “我是说你过来打架干嘛?你不会报警吗?蠢死了。”
      王博也觉得自己挺蠢的。可是他看着刘然脸上的鞋印子,又觉得自己做得没错。这个人向来骄傲得不可一世,走路都要扬着头,如今当着他的面被人践踏,他怎么可能忍得了?
      王博的左手被砍了一刀,架子大得倒像是伤得只能动手指头的人,在家里“作威作福”,使唤刘然干这干那,连橘子都要刘然亲手剥了,不把白色的橘丝弄干净了绝不肯下嘴。
      不过刘然似乎对端茶倒水非常乐意,每每端了吃的去王博房间,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1999年冬天,高三的刘然由于竞赛成绩优异提前获得了清华大学的保送资格。
      王博捂着刘然的眼睛把他带去画室。
      刘然笑着问:“小博,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呀?”
      王博踹他:“快点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磕磕绊绊地上了楼,王博在他耳边说:“恭喜我们的刘因斯坦要成为准大学生啦!”
      然后他松开了捂着他眼睛的手。
      刘然看到画室中央的画架上放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里人潮拥挤,最中央站着一个一脸臭屁模样的少年,笑得露出了小虎牙,刘然看他就跟照镜子似的。
      王博把画架挪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从外面倾泻进来,洒在画布上,周围拥挤的人潮依旧黯淡无光,但那个少年却浑身上下都发出了金色的光芒,笑容愈发灿烂。
      刘然看呆了。
      王博欣赏他的表情,很是满意,说:“我在画你的颜料里加了细闪,碰到阳光就会发光。”
      这就是你在我眼里的样子,尊贵无比,光芒万丈。
      刘然心下感动,走到窗边紧紧抱住了王博。王博没有抗拒,但抱久了有点喘不上气,于是他稍微挣扎了一下:“你勒死我了。”
      刘然松了松,却仍不肯放开手,他把王博圈在自己怀里,大着胆子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王博没有躲开。
      刘然鼓起勇气用自己的嘴唇碰了一下王博的嘴唇。
      王博依然没有躲开。但是刘然没有接吻的经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于是两人红着脸,抵着额头大眼瞪小眼。
      刘然问:“你会接吻吗?”
      王博说:“不会。”
      刘然说:“我也不会。”
      王博:“……”
      刘然说:“你等着,我过两天再吻你。”
      王博:“……”
      过两天就跨年了。这个世纪之年跨得极为热闹,从太阳落山开始爆竹烟花的声音就没停过。
      陈叔包了好几屉饺子,在每个饺子里都塞了硬币,刘然和王博吃一个饺子吐一枚硬币,很不耐烦。
      但陈叔却笑着说:“好兆头啊好兆头,很吉利啊很吉利。”
      刘老爷子笑眯眯地啜着饺子茶,看他们闹。
      刘老爷子年纪大了容易犯困,很早就上去睡觉了,陈叔也懒得熬夜等跨年,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刘然和王博两个人。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完全被外面的爆竹烟花声盖过,两人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聊着聊着刘然就不安分地捏了一把王博的脸颊。王博吃痛,捂着脸颊瞪他:“你有毛病啊。”
      刘然说:“我不想看电视了。去不去我房间打《魂斗罗》?”
      刘然房间的窗户很大,他没有开灯,把窗帘拉开,外面的月光和机关大院里的路灯就把房间照得很亮堂。两人盘腿坐在窗边铺着的地毯上打起了枪战游戏。
      不远处有座巨大的教堂,临近零点,教堂里的大钟开始倒计时,发出雄浑的钟声。
      两人恰好在此时打完一关,刘然放下游戏机,说:“我还欠你一个礼物。”
      钟声太大,王博没听清,把耳朵凑过去:“什么?”
      刘然捧起王博的脸,吻了下去。
      这次他做足了功课,不同于上次蜻蜓点水的一吻,他学会了用舌头灵巧地撬开王博的牙齿,然后耐心地引诱着王博的舌头,直到王博也学会与他温柔周旋。
      窗外的钟声戛然而止,无数烟花几乎同时在空中炸开,把世界照得恍如白昼。
      刘然对王博说:“千禧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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