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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之四：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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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游白书，小阎王X左京）
1：
上位的伯乐学。
——发现千里马，并物尽其才。
工具的循环学。
——小心使用轻拿轻放，有用就要用很久。
君主的统治学。
——没有必要太善良。
特殊条例。
——不稳定的因素，一定要抢先抹杀。
特殊条例2。
——无法预测的未来，不需要。
存在的重任。
——制约魔界、保护人界、发展灵界。一切行动原则请以此为基准参照执行。
灵界的统治者阎罗王对独子抱着很高的期待。自他出生晓事起，就不停的教导他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大王。阎罗王以身作则，告诉爱子什么是王者的手腕，王者的无情，王者的眼光与王者的风范。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负起那一出生就加之于身的光荣巨任。
然而……
“这小子，又在偷偷吃零食……”
坐在下面板着表情似乎很严肃认真的小阎王，趁着父亲的视线移开时，偷偷摸摸从背后捏着什么东西飞速的扔进了嘴里。
这个月阎罗大王第三百一十一次拍了桌子，并且拍碎了第三十九张桌子。
“你这逆子！都七百年了，还是这样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老夫一开始就不该对你抱有任何期待吧！”——看来提前让儿子接任自己就可以放假去玩的打算是不能指望的了。
“嘛嘛，别这么生气嘛，老爸我真的有认真听，请看我真诚的双眼……”
瞬间从美青年样变为奶嘴婴儿状态，小阎王双眼闪亮亮。
“……我弄死你再生一个好了……”虽然这句话七百年来说了不知道几亿几万次，但事到如今，谁都知道大王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了。
“恩，今天叫你来之前，你似乎有什么要报告的？说来听听？”
“其实听了您的教诲之后，我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欠揍了是吧？”
“……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说就是了……是这样，我在人间界找到了一个很有资质的侦探，比以往任何人都更适合……”
“等等，会比仙水忍更厉害吗？”
“这倒……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类型，该怎么说呢，”小阎王叹了口气。婴儿状态的他发出这种老气横秋的叹息，即使是阎罗王看了数百年之久，都再也保持不住过分严肃的黑面。
小阎王道：“可能会更厉害吧，毕竟他一开始没有仙水那样的天生灵力，却做出了很多让我出乎意料的事，比如……”
“比如？”这儿子今天说话少有的讲究啊。
“比如，刚刚学会发射灵丸，连对付D级妖怪都勉强的实力，却打败了C级的刚鬼，甚至是B级以上的飞影，他应该属于在实战中变强的类型吧。”
“哦，那可真是让人赞叹。不过你说他和仙水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类型，仙水我记得应该是那种认真过头有点神经质的家伙，难道……”阎罗大王的黑脸更加阴沉了，他想到了一个极为不妙的可能。
“恩……我新培养的这个叫浦饭幽助的，是一个极为粗线条的、谁也猜不到他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状况的开朗少年……”
靠，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吗？阎罗大王的眉心一跳，生生忍住又窜上来的怒火，努力和颜悦色的道：“就是他把三秘宝取回来的吗？这样的性格也能如此完美的完成任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来，拿出来我看看。”
“是。”小阎王将饿鬼球、暗黑镜及降魔剑捧到了父亲的面前。
眉毛开始抽筋，胃也神经性的疼了。阎罗大王不知道该发火还是大笑。
刚刚才批评手下是个粗线条的家伙，难道这笨蛋儿子都没发觉，其实他自己才是最粗心的人吗？
灵界的继承者居然是这样的半吊子，阎罗大王想到这里，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自己难道没看过它们成什么样了吗？混账，这样也敢拿给我看！”
那倒霉孩子莫名其妙的低头看去——沾满了血迹的剑，破碎的镜子和蔫里吧唧的球体。
呃，当初幽助发挥了超常实力居然能顺利收回秘宝，这个意外之喜来的太过猛烈，小阎王忘了仔细查看就一股脑的收在了怀里等待父亲检阅……
“果然还是欠揍了！”阎罗大王提起蒲扇般的大手满眼凶光的盯着那不成器的儿子，下一秒毫不犹豫的将那混小子提了过来打屁股。
不成熟的儿子和不成熟的侦探，真是最糟糕的组合，未来似乎越来越不值得期待了-_-|||
2：
“户愚吕，辛苦你了。”
成熟俊美的男人这样激赏的说着，低头点烟。
淡薄的烟雾绕在指尖，闪灭明暗吞吐吸纳，他不知道在肺里燃烧的是尼古丁还是火焰。
“没什么，”装死的男人若无其事的爬起来拍拍衣角，一脸不懂幽默的刚毅神情：“做戏本身不难，难的是我很有心理压力。怎么样，武道会上让我再和那家伙交手吧？”
“呵呵，随你所愿。”吸烟的男人没有犹豫，很快就和那装死的家伙随便决定了第三人的命运。
“嘻嘻，你好像不把他放在心上呢，左京桑~”户愚吕兄与弟弟不同，他阴柔漂亮，但是这种漂亮非但不美，反而浑身散发着一种近乎腐败的恶心。这种格调贯穿着他的一举一动，从战斗到做人，都让人无端嫌弃。户愚吕兄软绵绵的笑着：“虽然那的确是个半吊子的少年人，但背后却是灵界在支持着，很难说那些家伙会不会坐视不管啊。”
“灵界？”新鲜的词汇。被称为左京的男人挑眉：“和魔界相比，哪个有趣一点？”
“依照你的趣味来看，是魔界更有趣。”户愚吕兄道：“不过灵界如果插手的话，对你的计划没有什么好处。不如在武道会之前，趁着灵界还未发觉到我们的存在，先除去这个障碍……”
左京与户愚吕弟同时开口：“闭嘴，”户愚吕弟还加了一句：“你废话太多了。”
不满的眼神看向左京，却又不愿与可爱的弟弟为难，户愚吕兄跳下弟弟的肩膀，默默退到了一旁。
“总是说不到重点的家伙。”左京无奈：“麻烦你来说明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户愚吕弟想了想，果然说的简单明了：“现在灵界的BOSS是小阎王，听说是一个粗线条的，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决定的怪胎。所以浦饭幽助的背后如果是他在支持的话，我不能确定灵界的反应。”
“这又未免太简单了一点……”左京更无奈了。
自从他想要实施那个伟大的计划后，上天将户愚吕兄弟这样强大的妖怪送到了他的身边。但是得到强援的同时，他却未能从中获得任何有用的情报。如今，他对向往的魔界仍是一知半解，带着探索未知恐惧的热忱，赌博似的做了下去。户愚吕兄弟虽然强横，却不是能够商量心事的伙伴，左京的求知欲无法满足，只能自己暗里描绘着梦想中的乐园。
混乱的，无秩序的，恐怖又美丽的世界。
哪怕只能看到一眼也好，就此死去也毫不遗憾。
所以不知道也无所谓，就这么办吧。一场刺激的赌局开盘，没有看到最后那会多么的不甘愿。
不过，对那传说中的灵界统治者有点好奇呢。千百年来的第一个怪胎，会随便任用浦饭幽助这种随时可能出状况的家伙，那个小阎王，搞不好是我辈中人也说不定。
这样似乎会变得很有趣。
独自一人的赌局实在没有美感。有旗鼓相当的对手博弈，才更刺激。
3：
“殿下，请你让开！这个浦饭幽助的魔族之血就要觉醒，大王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杀无赦！”
仙水忍，那个极端的家伙，继承了左京遗志的家伙，却比左京更疯狂也更执着。
左京为什么要打开通往魔界的道路，如今已经成了不解之谜。谁想左京愿赌服输死于爆炸之后，仙水会继续将这个风流云散的赌局做下去。
差不多有S级妖怪实力的仙水，就要成为这盘口最大的赢家了。幽助死了，飞影等人展开了绝望的报复，而小阎王自己，却连最后的手段都派不上用场。他的运气似乎在与左京豪赌之后就用光了，一切都朝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到现在，竟然连幽助都保不住么？
“住手，”那一瞬间，浮现出某个人微笑着说再见的脸，小阎王回过神来后，立即挡在了幽助的尸身前面：“大竹，你们脑袋有问题吧，就算他是魔族的人又怎么样？他一直以来到底是为谁而战？他战斗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想干什么呢？”
第一次明目张胆的反抗了老爸，小阎王紧紧握着拳，肩膀微抖。
已经不想再亲眼看到顺眼的家伙死去了。
既然我这个半吊子的BOSS，带着半吊子的部下也是朋友们，赢了那个人，那么我们就必须一起继续前进。
（特殊条例2。
——无法预测的未来，不需要。）
封魔环是为了应付二百年后人间界的灾难而储存力量的最后武器，虽然不知道现在用了会怎样……但没关系，就用在这里吧。
（特殊条例。
——不稳定的因素，一定要抢先抹杀。）
开什么玩笑，就是因为听了六百多年这副论调，在那个人还有机会活下去的时候，我却缚手缚脚，没能不顾一切的出手阻挠，如今再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好友去死……混账老爸，不如你真的再生一个继承人好了！
（君主的统治学。
——没有必要太善良。）
其实你想教给我的是比这个更讨厌的东西吧？你想说的我都知道的，老爸。
或者无情的选择绝对不会发生变化的道路，或者善良的选择也许有偏差的道路，两者之间，你是让我坚定的无情的走下去吧？
可是我已经不想听你的说教了。
就让你笨拙的冒失的从来不坚定的儿子自由一次，选择自己想走的路吧。
思想这样剧烈斗争着，小阎王寸步不让。
“大竹，我绝不会认同你们的做法！”
“殿下！你这是要违抗大王的命令吗？”
小阎王露出‘早知你会这样讲’的笑容。
今天已经把老爸的所有教诲都违抗了一遍，命令什么的，也一起算上吧。
僵持中，进化之后的灵界兽赶到，护在了幽助的身边。
“殿下，得罪了！”大竹队长冷不防的攻击，迫使小阎王抚伤退后。
在队长惊慌失措的命令下，灵界特别防卫队发动了全力合击。
爆破声与灵气炸裂的烟雾混杂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是参与进攻的每个人都知道，恐怕刚才那一轮猛击，根本没有效果。
“幽助！”
担心好友的小阎王捂着伤口急切呼喊。
又是这种轰隆隆的响声，又是这样的看不到人影。
如果人只能一错再错的话，那么我不想再要这样的人生。
4：
那件事情发生的时间，距离现在并不太遥远。
得知浦饭幽助被邀请为暗黑武道会的宾客后，小阎王带着独角鬼乔治亲自到场观看，戏称自己是宾客队的‘老板’。
爱面子的他，还特意隐藏了婴儿版的样子，以一副清丽美少年的形象出现。
虽然幽助经过幻海的特训，实力大有提高，但是参加这种比赛，终归是有些勉强。如果宾客队输掉，作为老板的小阎王会被怎么样，没有人敢预言。
“殿下，有什么万一怎么办？”乔治曾经不无担心的忐忑询问，得到的回答是嘴巴被零食塞满。
“我好紧张好紧张，”在VIP观战室里，小阎王边煮火锅边捂胸口：“所以越发觉得饿了，乔治，咱们一定不能输给幽助他们的斗志，把这些全部吃光吧！”
“……我才不想吃……”
“是吗？这可是用你下个月的工资买的，你不吃的话我就当做你请我了哦。”
“……我吃。”
在这样的斜浑打岔中，乔治都忘了自己还曾经担心过这个不着调的BOSS的安危。
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吧，不是说傻人有傻福么！
乔治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被食物填满了的同时，似乎担心也被挤到九霄云外去了。
“还剩下一点，你吃完它，我出去逛逛。”
“哎？殿下！我跟着你……”
“不用，你吃吧，浪费食物天诛地灭。我只是做做饭后运动而已。”
“……可是……”
“这次吃不掉就扣两个月工资！”
殿下表现出坚决拒绝他跟随的决心，乔治只得继续与食物奋战。
虽然小阎王殿下看上去是那么抽风的存在，不过他有最后的秘技，遇到什么事也足可自保吧。毕竟他不是一个像外表那样好欺负的家伙。
乔治安慰自己，然后握拳。不，不对，何止如此，他压根就是个恶魔。呜，我的工钱……
“灵界的BOSS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不怕被盯上吗？”
儒雅的，却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在拐角响起，小阎王循声望去，看到了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点烟，身边跟着桑原的姐姐。
“静流？”小阎王有些吃惊的看向那女子。
桑原的姐姐是个很彪悍的存在，这时站在那个抽烟男的身边，却比较像个温柔的女人。
“恩，刚才我出去转了转，碰到了一些麻烦，是他帮我解决的。”静流随随便便的介绍了一下情况，然后开始往赛场方向走去：“我去为和真加油了，你们聊。”
你有为桑原加油过吗……？
这么想着，小阎王有些无语的冲那个背影道：“怎么聊啊，你这算什么介绍人，他是……？”
“不知道。”静流没有回头，潇洒的举起一只手挥了挥，示意再见。
……
“居然连帮忙的恩人之名也不知道，这可真是……”小阎王喃喃着，只得转过身来独自面对那个人类。
感觉不到有什么特别的灵力，一个普通的人类。这个人面相端庄，衣饰昂贵，从头发到指甲都有精心修饰过，一举一动都显示出某种优越感，有种知性而成熟的魅力。尽管这样，小阎王还是直觉认为他并非善类——他有一双诗人般温雅的眼，里面却闪着好血的刀光。
一个人类，能够如此悠闲的出现在这里，那就代表着——
男人笑了笑，掐灭了烟火，微欠身子伸出了手。
“鄙人左京，正是大赛举办人之一，很荣幸与你相识。”
果然如此。小阎王不自觉的握住了那只手。
明明想就此离开的，却还是被吸引了。与想象中不同，左京的手掌有种包容的温度。
5：
“来一支吗？”
“不了。”
与左京并排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小阎王拒绝了对方的分享。左京自己点燃了一支，拇指习惯性在打火机的某处抹过。
“灵界的BOSS，小阎王阁下，没有可以称呼的其他名字吗？”
“我可是不觉得我们熟到了这个地步。”
“其实是没有吧？”
“你怎么知道？”
“猜的。”
“……”
“看样子是猜中了呢。”
“……狡猾的狐狸。”
小阎王有些懊恼似的纠结了：“为什么问这个，还没有谁问过。”
“因为我有报上自己的名字。”左京道：“我是种子队的老板，你是宾客队的老板，我们之间的胜负，应该公平。”
“这和名字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你也不想赢个无名之辈吧？”
“真敢说，”小阎王抱起了双臂：“这种势在必得的态度实在令人讨厌。我的确有好好想过自己的名字，你的话也有道理，告诉你其实无所谓，只是你别郁闷。”
“洗耳恭听。”
“在古时，计数为万亿兆京，十兆为京，意为无穷。我叫做京。”小阎王缓缓的道：“而左为低人一等，你却叫左京，看来就连名字你都要输给我呢，何况胜负。”
左京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即他撤下了这个虚伪的表皮，哈哈大笑起来。
很久没有笑的这么痛快，果然只有碰到不可理喻的人，才会发生一些不在掌握之中的、有趣的事。
“你真的叫这个？不是现编的吧？”左京忍了很久才忍住笑意，正色问。
“真的。”小阎王也正色回话。
的确不算骗他的。灵界的统治者，一贯都只有阎王这个封号，没人去起什么别的名字，因为谁也不会用到。所以一个本来没有名字的人，愿意什么时候起名，都是他的自由。
连言语都不想输掉的好胜心，总会像这样不时发作。
“算你狠，”左京道：“不过你说错了一点。左还有相反之意，所以就连名字都注定了我们是对手。宿命的对手。啊，宿命这东西，不归你管吧？”
“……谁知道。”
“那就好。”
小阎王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上去像个社会精英的样子，没想到和他谈了这么久，全是无聊的话题，唯独早已磨灭在阎罗大王的谆谆教诲下的好胜心，反被挑起。
“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吧。”
左京望着他的侧面淡淡说道。
“会重用那种随时可能出状况的部下，你也喜欢刺激吧？”
小阎王闻声转头：“那种部下？幽助吗？不，我们是朋友。”
“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朋友？”左京像是确认似的，毫不灰心的问道。
“……你和户愚吕又如何呢？”小阎王被他噎住，下意识反问。
“利益关系。”
“就这样？”
“就这样。”
相比左京的斩钉截铁，小阎王犹豫了：“那可真是糟糕，你输了不心疼，我可就不一样了。虽然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你，不过我赌的可不是幽助的生死，而是我的眼光。”
“这话怎讲？”
“我们没熟到需要什么事都找你商量。”
“话可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啊，宿敌哟。”左京吸了口烟，姿态依旧潇洒：“我这边可是一直很苦恼呢。想要知道的，和想要追寻的，身边没有这样的人能够谈话。赌徒的直觉告诉我，你是可以商量的人。”
“奇怪的人。如果是感情问题的话，就来找我商量吧，其他免谈。”小阎王幽了他一默：“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很受欢迎呢。”
这分明就是拒绝了。因为左京的风度和身家，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不会遇到这方面的烦恼。而小阎王却表示只听这方面的，其他一概否决。
谁知左京不愧是他‘宿命的对手’，虽然他手下的妖怪没有什么幽默感可言，但左京本人却是个凑趣的。他一点受打击的样子也看不到，相反很愉快的耸耸肩膀：“那正好，我确实是遇到了感情上的烦恼，比如，就来说说怎么改善咱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听我倾诉一下吧？”
小阎王只得先一步败下阵来：“你饶了我吧……”
很长的、或许还有些乏味的对话之后，左京点燃了第三支香烟，也问了第三遍。
“来一支？”
“不了。”小阎王依然一口回绝。不过这次他注意到了别的东西：“虽然我不吸烟，不过我得说你的打火机很漂亮。”
从远处看，两个人身形修长，风姿俊逸，又都是手握一界重权的人物，站在一起应该是在讨论极为机密的大事，谁也不知道他们居然无聊到了这种程度，话题总是无关紧要的令人发指。
“是吗？”左京随口答应一声。
“是的，上面刻着什么？名字缩写？”
“恩。”
“人间界的人，都喜欢这么做吗？”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我是这样。”左京目光悠远：“人的名字是有特殊含义的，将它刻到私属物品上，会有种这东西真正属于了自己的满足感。”
原来名字有这么重要的意义，早知道就不应该胡乱起。小阎王感到由衷的泄气。
“怎么样，你如果开始吸烟的话，我送给你？”左京扬了扬手。
“不了。”小阎王的回答还是这么没有新意。
看得出来，左京很喜欢那个打火机，本就没有送人的意思。玩笑开够了，他便收起了戏谑的眼神，换上一副正经表情：“其实有句话你说的很有意思。”
“伟大的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意思。”为了灵界BOSS的气场小阎王豁出去了装腔作势。
“……虽然很幼稚，不过偶尔来赌自己的眼光，也挺有气魄的。”左京笑了笑：“决赛见。”
“再见。”小阎王竖起一只手全当送客。
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的人。虽然屡屡针锋相对，却比起敌人来，更接近朋友的感觉。
明知道那是个危险人物，还和他东拉西扯的聊的没边儿，而且不觉得厌烦，这不是好现象来的。
要是能够讨厌他就好了。默默返回观战室的小阎王，揪着乔治的独角把他拽了起来：“给我去买点吃的。”
“可是您不是刚饭后散步回来吗？”
“又饿了。”
“……”一边腹诽顶头上司迟早身材走形成猪，一边不得不继续做苦力的乔治愤懑不已。
小阎王自己知道，其实不是肚子的问题，而是心里的空虚蔓延到了生理。
和左京似敌似友的聊天，总觉得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要是能够讨厌他就好了。
6：
不顾阻拦以何其尊贵的身份跟着幽助来到魔界，最近距离观看一场危险的决斗。以小阎王的战斗力与立场来说，他居然能不计后果的随意妄为，就连身为敌人的仙水都感到不可思议。
一刻之前，仙水的力量还是压倒一切的强大。没想到报应来得好快，以魔族身份觉醒，重生后的浦饭幽助，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对手，几乎是艺术般的连击，以最后的一发灵丸，彻底宣告了此战终结。
“我无话可说了。”仙水放弃了生存下去的可能，以微弱的气息轻轻说道：“小阎王，本来你的封魔环是我最忌惮的，所以利用天沼消耗你的能力，不出所料，你果然这么做了。”
临终之前，眼力似乎也漂移了。仙水自嘲。他居然看到了一种近似于痛苦的神色在小阎王脸上一闪而过。
被人称赞善良仁慈，居然会露出痛苦的表情，以前在他手下当侦探时，没看到过呢。
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仙水突然注意到了往常根本不在乎的旁枝末节。
自己计算此局胜负的时候，是很肯定的将小阎王会救天沼当做必得结论之一的，因此才放心的让天沼玩必死的游戏，拖延幽助他们的时间。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却一直是信任小阎王的吧。
这样的小阎王所要保护的人类，真的坏到无可救药了吗？
不知道呢。本来觉得生死都是很无所谓的，但临终之际，却多了很多难以理解的问题，有点不甘心啊。
黑天使眼中仅剩的一点光华散去。
目睹着最爱仙水的那个妖怪抱着他的遗体消失，小阎王闭上了双眼。
这是对大家最好的结局，可是并不感到高兴。
重逢以来对自己从来不假颜色的仙水，居然也认定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感到一种名不副实的苦涩。
仙水，你不知道吧，其实我是残忍的人。
正因为那一天的无情残忍，今天你的计算才能成真。否则的话，封魔环所积攒的力量，那时就该用掉了，轮不到别人呢。
你说的那么肯定，算准了我会这样做那样做，其实你根本不了解我。
不过……
王之道，小善如大恶，大善如无情。
哪一边比较重要，已经分不清了。
7：
暗黑武道会决赛那天，户愚吕队的大将左京，向宾客浦饭队的大将小阎王提议，用彼此的性命为赌注，赌自己队伍的胜利。
左京对户愚吕的信心，也是源于对自己眼光的信心。
更何况，小阎王是一个有着赌徒性格的人，左京一早已发现了。
这个提议，就连观众席都一片哗然。
一个普通人类的性命，如何能够与灵界BOSS的性命相提并论？何况不久前小阎王还耍宝似掀开披风秀他的火箭喷射器——他说过情况若不对就随时准备跑路的。
赌自己的眼光来证明气魄吗？
小阎王在这样一片质疑的喧哗声中，欣然同意。
幽助有没有把握胜过户愚吕，其实他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不愿意输给左京。
左京既然都敢把性命赌在因为利益而在一起的户愚吕身上，那么如果自己不敢把性命交付给朋友的话，那就输的太没有格调了。
无视了乔治在一旁哭天喊地的‘殿下三思啊，您打赌从来就没赢过呀！’，小阎王一反常态，安安静静的在一旁观看比赛。
真是微妙的感觉。从来遵守着不做没把握之事的规则，唯独今次，无论如何不想被他看扁了。
哪怕赌气也要奉陪到底的意气之争，自从三百多年前被老爸狠狠收拾了一顿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而且赢了。
当户愚吕被幽助艰难的击倒，左京说要如约献上生命时，小阎王痛快的回答他：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性命。
（好好活下去吧，和你打赌很刺激呢。或许我真的如你所说，是一个天生的赌徒。性命攸关的感觉，很容易让人迷恋呢。）
可是左京却按下了□□的开关，消失在慌乱的人流之中。
那时他让幽助们先走，自己不顾一切的去寻找左京。
真的不需要你的性命。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混蛋。
好不容易打赌赢一回，还想继续赢你很多次呢。
似乎真的有宿命的牵引，他在那种混乱的情形下，还是准确的找到了左京所在的位置。
“别太执着了笨蛋，跟着我走！”
小阎王伸出的手，被毫不客气的打开了。
“我要找你商量的事，愿意听了吗？”
那个美学至上的优雅男人，还是带着那样从容的笑容反问。
……
真是败给他了。
“你说吧，说到不想说了为止。”
爆炸前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已经有零碎的沙石自天花板落下。
两个曾以性命打赌的男人，在这种万分紧迫的情况下，面对面站着，一个不紧不慢的说，一个全神贯注的听。
左京说，他很迷惘。
到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倾诉这种迷惘。
直觉告诉他，小阎王是能理解的。但是只有这种时候，才肯把他的话当真来听。
其实只不过是很普通的事情罢了。谁也想不到潇洒如他，竟能为之纠结成这样。
正常的家庭，正常的兄弟，只有一个怪胎与别不同。
他喜欢看到混乱，喜欢尸山血海的壮观。从解剖青蛙之类的开始，甚至为了快感杀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是天生邪恶还是后天养成，到底他这样还算不算一个人类？他和妖怪有什么分别？
七百年来代理阎罗王职务、批了无数文件、审了无数死魂，见多识广的小阎王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听这个人说这些，他一定会忍不住笑出来的。
小阎王无奈：“就这样？”
“就这样。”
“你只是很普通的变态啊左京，世界上像你这样的，或者比你更严重的心理扭曲者大有人在，你绝对不是一个人。”
“……”到底这是怎么样的感觉呢，好像被这么一说，有点松了口气，却又失落了什么。左京一时说不出话来。
“愿赌服输，反悔是最没有品位的行为。”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时，左京恢复了平时的语气。
看出小阎王本身的性格，并且真的找他商量了一直烦恼的问题。左京的眼光和直觉，都是正确的。
只是，这个正确他并不期待。
“其实，我并不想和你赌命。”
看上去潇洒如初的他这样说：“在你还不知道我的时候，我就听户愚吕说过，灵界如今的BOSS是一个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的怪胎。那时就想，或许会和你很说得来。我一直想不通的东西，你应该明白。”
“只是，见面后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能互相理解，于是选择了这样的办法，让你无法回避。”
想要找一个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朋友，真的很不容易。即使这个人存在，或许反而是敌人也说不定。
这样的两个人，是敌是友大概只差一线。
一念之差而已，关系就十万八千里的改变，再也没有了重来一次的余地。
左京苦笑。
所以即使眼光和直觉都赢了，结果却依旧输了。
什么都被搞得一塌糊涂呢。
“我再说一遍，跟我走！我根本没有想要你的命……没有人想让你送命！”
再次伸出手去，再次被打开。小阎王想要抓住他的胳膊强行带他离开，恰好掉下来的一块巨石打断了他的意图。
这时，静流跌跌撞撞的勉强走了过来。
离爆炸设定的时间还有三分钟。一些大的小的建筑碎块不断的落在他们之间。
还是初见时那样的微笑，左京想要点燃一支香烟，却没能成功。
“不来一支么？”
“不了。”
下意识的对答之后，左京扬起了手，将刻着自己名字缩写字母的打火机，抛到了静流的手里。
物尽其用吧，给你太浪费了。
他的眼神从静流哭泣的脸上，移到了小阎王那里。顿了顿，再次移开。
“再见。”
然后平静转身，一些巨大的碎块不断砸在他们中间，左京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小阎王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静流，停留了数秒。
离爆炸时间不到一分钟。
大概赛场中的所有人都撤出去了，自己和静流就此离开，也是赶得及的。
该不该为了左京一个人，使用封魔环的力量，这真是数秒内无法仔细考虑的问题。
封魔环从出生就含在嘴里，不断用自己的灵气培养着它的力量，是为了两百年后人间界将面临的大灾难而积攒的，失去了它，到那个时候人间界或许就完蛋了。
可是也不想让左京死去。
左京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转世重生的。
或许连去地狱也不可能。
如果他死在这里，大概就是形神俱灭的永别。
但是尽管如此，六百多年来所接受的持续教育还是很轻易的占据了上风。
（存在的重任。
——制约魔界、保护人界、发展灵界。一切行动原则请以此为基准参照执行。）
小阎王下意识的拉着静流急退，建筑不断的在他们身后崩毁。
两边都很重要，他只是没有考虑的时间。
或许选择了任何一条道路，都会后悔。
等他与静流安全脱险，赛场在轰隆隆的巨响中化为一堆瓦砾时，小阎王才像是从梦中惊醒那样，终于发现自己的选择导致了什么。
明明不想左京死去的，下意识选择的，却不是他的生存。
无情的大善王道。父亲的教育其实很成功不是嘛？
没能挽回这一切的人，连哭泣的资格都没有吧。
左京。
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却不知道接下来想说什么。
小阎王默默转身。
这时他听到身边静流悲伤中又带着一丝欣慰的声音：“啊，幸好还在，奇怪，难道在跑出来的路上，擦到哪里了吗？为什么……？”
他回头看到静流的掌心里，躺着左京最爱的那只打火机。
精致的平面右上角，刻着左京名字的缩写。
只是，如同被什么利器划伤过，现在那个位置，第一个字母模模糊糊，只有京字的缩写依然清晰。
小阎王面无表情的背过身去，在心里回答了她。
不，不对，并不是你逃出来的时候划伤的，应该是他抛给你时，就是这样了。
大概是左京自己弄的吧。
讨厌的人。那不是划在打火机上而已。
它大概是要在我的心上留个永永远远的痕迹才甘心吧。
——上面刻着什么？名字缩写？
——恩。
——人间界的人，都喜欢这么做吗？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我是这样。”左京目光悠远：“人的名字是有特殊含义的，将它刻到私属物品上，会有种这东西真正属于了自己的满足感。
8：
打败仙水从魔界归来后，一切暂时归于平静。
每一天每一天都很平静。
由于和仙水那场战斗太过惨烈，当事人几乎都忘了那位潇洒湮灭于大爆炸之中的，愿赌服输的始作俑者。
大概无所事事在教学楼顶吹了两天的风，幽助到现在都还不适应这种生活。
和仙水的战斗，在他心里是未完成的状态。可仙水却死了。
这种充斥心中的郁卒，不知道到哪儿去找平衡。真是……可恶的家伙。
就这样百无聊赖混到中午放学铃响，随便提着书包下楼。幽助刚走出校门，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幽助。”
僵硬转头，果然是小阎王。幽助指着他有些语无伦次。
“喂喂喂，你没关系吗？那样违反你老爸的命令，现在居然还出现在人间界，小阎……”
“嘘，反正违反也违反了，现在回去灵界不知会被训成什么样，这两天就打扰打扰你吧。”
“另外，在这里，叫我的名字。”
“你有名字？？”
“恩……算了，走吧，还是不想跟你说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