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之水随风逝》海的莫愁

284、回首不堪

　　见到喀什路如此模样，我连忙将手放到他的鼻下探他的鼻息，吃惊地发现竟然没有了呼吸。赶忙又拉起他的手，将手指探上他的脉搏，脉象也没有。
　　我倒吸了口气，他竟然就这样——死了！
　　我心中大恸，站起身，看了下已经停止哭泣，正诧异地看着我做事的老太太，轻轻地说，“他，走了！”心里泛起悲伤，至死他都没有见到他想见的“雅儿”文夫人。
　　我默默地看着老太太失神的表情，她盯着喀什路，仿佛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房间里依旧乒乒乓乓的激战着，我手握着刀，仔细观察着厅上的战事。准备看到哪里需要援助，就立刻上前。
　　昨天，知道要进相府，我和云沐风就预料到今天可能会碰到恶战。
　　所以晚上彻夜调兵遣将，希望将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我曾想过，干脆直接进宫杀了卢腊王，可是又想到，若前线士兵得知了这个消息，会不会破釜沉舟，干脆跟东朝来个背水一战。要知道，哀兵必胜，这么做，也违背了我们减少伤亡的初衷。
　　天水了解到，原本驻扎于卢腊城内的兵士基本都南下出征了，如今这里也基本上就是个空城，便安慰我让我不必担心。
　　云沐风的意思就是，最好是找到解蛊良药，潜入卢腊王宫，要挟那裕其措写下降表，直接送到阵前，让卢腊大军退兵，就可以了，也算对云沐天仁至义尽了。
　　我想了想，也着实想不到应该怎么办，便就先这么办了。
　　先派天水到哲罕家接应，跟柳梅点明厉害，知道他们一定会同意天水帮忙的。事实证明，他们这么做，还是明智的。
　　隐卫是我让天水急招过来的，人数也就二十人，这是王姐为了护我周全，特地安排的。而因为时间紧，风煞人数不多，也就驻在卢腊的那部分，加上我们来的人，总共才三十多人。
　　可是这三十多个人，个个都是高手。就连那小二银芒和大厨老匡，也不是凡角，一个人对付十几个人，绰绰有余。
　　如今厅中的战况，形式已经扭转。
　　弓箭原本是远攻的上佳之物，如今在这看似宽阔，实则狭小的大厅上根本无法施展开，除了开始射出的那百十根箭，后来这些弓箭手就压根没法射出一根了。人人手忙脚乱，你挤着我，我碰着你，乱成一锅粥，很多人举着弓，连箭都无法放到弓上，哪里能射击。
　　加上来的兵勇人数众多，个个武装整齐，甲胄在身，转身极为不便，笨重异常，就算拿着刀剑与我们的人搏杀，也是很费体力的。
　　脚下的老太太看上去很是不好，她眼神呆滞，紧闭着嘴，身体略略摇晃，鼻中的血不停地滴在她的衣服上，瞧着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我叹了口气，她想必是知道今天是无法善终了，先服了毒，此时毒已攻心，又没有九转丹，我也无能为力了。
　　五分钟后，战斗基本靠一段落了。
　　“老夫人！我要见老夫人！”阿果岔了气息的颤抖声音传了进来，看样子，守门的隐卫拦住了她。
　　“让他们进来！”我默然，如此残酷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而她去请了郎中，一来一回，她所服侍的人，就将不久于人世了。
　　气喘吁吁阿果着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
　　见到厅中的情景，愣在原地，张着嘴，惊愕地转着头，脸色渐渐失去了颜色。
　　老太太已经停止了嚎哭，手紧紧攥着喀什路的衣襟，。
　　见到喀什路躺在地上，也不待阿果发话，那郎中连忙俯下身就开始检查，很快就面若死灰般地抬眼看着老太太和阿果，摇了摇头。
　　老太太见状，身体摇了摇，看着地上蜷缩的喀什路，不说话，任由嘴角的鲜血由滴滴变成小溪。

　　郎中看看老太太，连忙又转身开始给老太太把脉，“老夫人！您！您……”郎中吓得不轻，话都有些结巴，即便乱了心智，但是作为郎中的本能还是有的。
　　他连忙慌手慌脚地打开随身的匣子，从里面拿出用布包裹着的银针，几乎是在几秒钟里，长长短短的针统统扎到了老太太的身上。也真难为了这郎中，隔着衣裳也能认得准那些穴道。
　　“老夫人！”阿果噗通跪倒，嘤嘤地哭起来，“您，你怎么啦？您这么做为什么啊？果儿找了郎中了啊！您和老爷不能有事啊！”
　　说着握紧了拳头，朝我怒目而视，“一定是这贱人伤了您！果儿为您报仇！”
　　“不许瞎说！夏郎中不要麻烦了，”老太太看着胸口的一溜儿银针，朝看那郎中摇摇头，“别忙了！我吃了无相故，这么长时间了，没救了！”那郎中听了这句话，手一颤，脸垮了下来，变得悲哀，“老夫人，您为何啊！”
　　老太太用绝望的神情看了看我，闭了下眼睛，我见她老泪纵横，心里竟然有了几分不忍。她定定神，看看我，又看看阿果，“果儿乖，去将老爷的留书拿来，交给这个姑娘！”
　　阿果泪眼婆娑，点了点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你叫什么？”老人擦了擦面上的鲜血，拍拍一旁的地面，示意我坐在她身边，“让我看看你！”
　　我不语，慢慢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满屋弥漫的血腥造成的全身剧痛早已让我的头昏昏然，我咬着牙，闭上了眼睛，努力地用深呼吸保持着清醒。
　　“小姐！”我听见了小珠惊慌的尖叫，“您，您怎么啦！”很快，嘴里被塞入一颗苦苦的药丸。
　　我缓缓地将药丸嚼嚼碎，很快一股暖暖的气息从丹田涌上来，我不再理会其他，将青凤诀在身体里运行了几周，直到觉得身体里的疼痛不适没有那么明显了，才张开了眼睛。
　　我看见我的身边围了一圈人，沐风、天水、小珠、银芒、掌柜，甚至是老太太，都用关心的眼光看着我。
　　“你蛊毒发了……”老太太幽幽地说，“日子不多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蹲在我身旁惨着一张脸的云沐风，伸手握住了我的。
　　“我知道！”我笑了笑，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趁着还有几天，有点想回家看看我娘了！”
　　“哪个娘？”她突然咳了起来，血沫飞溅，一旁的夏郎中连忙从药箱里拿出个丸药，塞到了老太太的嘴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皱着眉，寻思着到底应该先看哪个娘。
　　看着老太太缓了缓，云沐风拍拍我，示意我，我们可以走了。
　　“听我说两句。关于你和你的蛊毒！”老太太见我们要走，连忙摆摆手，让我不要走，“听我说完吧！不然这事情，就要带入地下，我真的良心不安了！”
　　就这样，老太太说出一段几十年前的秘密。
　　喀什路年轻时，与雪伦的二公主偶遇并相恋。我那外婆家中并没有什么意见，反倒是在卢腊引起了地震。一部分人认为这是件好事情，并且与雪伦交好，对卢腊的发展有利。可是另一拨人以卢腊王和这老太太为首，认为以喀什路的人品，应该娶卢腊的公主，做皇家的驸马，对喀什路入赘雪伦之事很是不齿，坚决不同意。
　　喀什路便欲离开卢腊，与我那外婆私下私奔成亲，却不料被老太太派人下了软筋散之类的东西，扣在了卢腊，让他成亲。而且老太太派人带话给我那当时不谙世事的外婆，说喀什路已经另娶了别人，于是就上演了一幕恶婆婆棒打小鸳鸯的常规剧集。
　　最后两个人天各一方，男娶女嫁，抱憾终身。也由此，让喀什路愧对了雪伦我那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