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之水随风逝》海的莫愁

199、得到失去

　　南疆的冬日几乎没有雪，可是在那里住了近一周的时间，却总是觉得有彻骨的寒冷。如今，坐在房中，看着暖暖的热气从熏炉中蒸腾而出，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小蓉见我呆呆的模样，叹了口气，摇摇头，轻手轻脚地走到我的旁边，用手轻轻的帮我捏着僵硬的肩膀，问：“姑娘，您要不要出去看看，外面下了好大的雪 ，这还不到半个时辰，房上、地上都积了雪，很是好看，您要看看么？”
　　知道我不会回答，她便推开窗，把我的身体扭了个角度，让我面对着窗户，好让我看见鹅毛般的雪花从灰蒙蒙地天际中洒下。
　　下雪了！
　　现代我住的城市也是会下雪的，可是由于有暖气，平常并不觉得寒冷。而且我更喜欢雪天的感觉，最喜欢在雪天到护城河边散步，那是件让人放松的事情。
　　“小姐，你该吃药了！夫人说，这药会对您身体内的蛊毒有帮助。您喝一点吧，现在应该温度正好。她在给您准备饭菜，过会儿就会过来。”小蓉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放到了我的面前，“您就喝点吧，这可是夫人亲自熬的啊，就算您不看在她的面子上，也该看在她肚子里小公子的面上啊！”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雪，记起上次下大雪的时候，我还是在往南疆的路上，如今冬节才过，身边就少了一个人了。
　　戚海！
　　我闭了闭眼睛，心仿若被剑刺穿，正汩汩地流着鲜血。没有眼泪！自从戚海走后，我没有流过一滴泪。我的心里充满了自责与悔恨，总是不能相信他就这样走了。他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啊，求求你了，你这都几天没吃没喝了，你看看你啊！”小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这可怎么好啊……”
　　天冷了，戚海可会冷？他应该过了忘川，喝过孟婆的汤了吧。忘川河上忘川水，喝下它，此生的一切都将忘记。忘川虽只是冥界的一条河。灵魂跨过它，就可以进入冥界，再入轮回，重返世上，重获新生。但跨过忘川水，喝下孟婆汤，这一世的悲欢离合都将全部忘却，一切的曾经都将化作过眼云烟。
　　忘川，忘川！忘得了吗？如何舍得？难得更难舍。
　　人人都会死，我原本并不信鬼神，可是自己的穿越却逼的自己不得不相信。那么，这几天下来，戚海应该喝了孟婆汤，应该会忘了我吧？他一定会后悔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不在跟他一起的日子里，说几句好听的，他时时想着我，刻刻都将我放在心上……
　　如今，他应该放开了，应该投入下一个生活了吧，不会再为我烦恼了，是不是？
　　小蓉见我不搭理她，抽泣起来，耳听得一滴泪珠儿打在了地上。她将药放在桌上，抹抹眼泪，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我知道我这几日的确为难这个孩子了。她为了让我吃喝，绞尽脑汁，跟玉儿变着花样给我做食物。看样子，她又去跟玉儿他们商量了。
　　窗外的雪依旧漫天飞舞，耳边似乎听见戚海喃喃无奈的声音：“水儿，你不可任性，要吃东西啊！要按时吃药！”
　　你都已经投胎，我竟然还能听见你的声音，我轻轻地笑了，这样下去，我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你了吧？
　　门轻轻地打开，闪进来一个人。
　　我没有回头，察觉出来人不是小蓉，略略有些诧异。

　　几天以来，我见到的只有玉儿一家人，这略有陌生的脚步声，让我怔了下。反射般，我的心里提高了警惕。可是，并没有觉出来人有什么杀意。
　　我的肩膀被人扶住，“我来接你，跟我回家吧！”声音淳厚。
　　我心中一怔，瑾磊？
　　怎么回事？为什么是瑾磊？
　　我慢慢地回过头，一个有棱有角的帅气面庞映入眼帘。这……是瑾磊吗？来人有张年轻的脸庞，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瑾磊不是有满脸的胡子吗？可是这个人，看着俊气的很，虽然声量差不多，可是丝毫没有瑾磊的霸气。
　　他看着我，也愣住了，“暖暖？”
　　我歪过脑袋看看他，左右看看，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暖暖？我是瑾磊啊！雷瑾磊！”他见我不语，迷茫的眼神四下张望，连忙解释着，“我听小珠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看看了，顺便接你回家，好不好？”
　　小珠？
　　“小珠？”我说出了这么多天的第一句话。
　　“是小珠啊，她就在外面，你见见啊！”瑾磊专注地看着我，见我有了反应，连忙朝门口扬声叫到：“小珠，你家小姐要见你！”
　　“小姐！”远远地，传来了小珠的呼唤，不就，就见小珠从院门口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是小珠！她来了！
　　“小姐啊！”小珠跪着紧走几步，抱着我的腿，呜咽起来。
　　“小姐，你，你，你要保重啊！”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我们紧赶慢赶回到府上发现你不在，我、我们都担心死了。要不是玉儿姐……”小珠泣不成声，趴在我腿上哭了起来。
　　我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耳边又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抬起眼，看见小五一脸痛楚地看着我，眼中有着一抹受伤的自责。
　　小珠抬起头看着我，满脸的泪水，抽泣着，有些狼狈。我低头看着她，掏出手绢准备帮她抹去满面的泪花。
　　可是伸出的手却呆住了，手里拿着的手绢，是戚海在江南买给我的。那是在江南大姐家，他见到一方丝绸手绢异常美丽，便买了来，悄悄地塞到了我的手里。我一直没有舍得用，可是现在鬼使神差，竟然在我的怀中掏了出来。
　　小珠见到了我的脸色，吓得连眼泪都不流了，连忙用袖子将脸抹抹，也不再哭泣，随即站起来，似乎不在意一般招呼着我：“小姐，你看看，大少爷都过来接你了，我给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回去吧，老夫人还等着您呢！”一边用手看似随意地将我手中的手绢卷了一卷，夺了过去，“这手绢我帮你洗洗啊！”
　　戚海……
　　我的心撕裂的痛……
　　“暖暖，不要这样，你就算失去了一个好朋友，但是你还有我们啊，你有家人和亲人啊，还有这些这么好的朋友们！”瑾磊深吸了口气，看着我，眼里透着温暖，“你有我们！你只是失去了一个人，可你有我们！”
　　我失去了戚海，依旧拥有着一大圈的亲人和朋友，这能算得到吗？
　　我真正失去的，只有戚海了！

　　传说：忘川之上有一座桥，它的名字叫奈何桥。
　　奈何桥下，忘川河水泛血黄，里面都是孤魂鬼，河上腥风扑面，虫蛇遍布。
　　过了奈何桥，桥边就是望乡台。望乡台上再望乡，这一眼回望，还可看见人间。看见自己牵挂的家乡与亲人。
　　在望乡台边，忘川河旁边，还有一块三生石，石头上记载着你的前世今生。
　　看一看三生石，这轮回的前世今生，就都映在眼前了。
　　不过这也是最后一眼。
　　再向前走，望乡台前，坐着一位老婆婆，她就是孟婆。
　　到了她这就必须喝下以自己今生的泪水熬制的孟婆汤。
　　不喝孟婆汤就不算过了奈何桥。
　　孟婆汤是忘情水，喝下了它，就会忘记今生今世。
　　之后，这些已然忘却所有的灵魂便进入了冥界！

　　这么些天过去，只怕戚海已然投胎了吧……
　　泪终于从的眼眶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