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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一、回还王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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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连绵数天的磅礴大雨奇迹般的在当天下午停止——伴随着咆哮而去的洪流,天河之水也仿佛就此懈怠了——懒洋洋的逐渐收敛了爪牙,雨丝飘摇之后,居然在傍晚时分彻底消失。西方遥远天际甚至晕染出几分橘红的色泽,几束耀眼的光芒甚至在这落日时分割破了云层,激射开来……
那光芒宛如火焰,点燃了胜利的喜悦!
当延王带着凑巧抓获的冢宰赶到的时候,胜利的欢庆达到了最高潮:豪迈的笑声,高高抛起的武器,激情拥抱的战士……
很懂得配合气氛的延王一边同聆雨嘻笑,一边把五花大绑的冢宰丢给了早等在一旁的众人;然后,若无其事的看向聆雨。
此时的聆雨是少见的狼狈:明显曾经浑身湿透,黑色的长发带着潮气——沉甸甸的披散在身后,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染上了大团泥渍——写意泼墨般绽放在白色布料上——尤其是下摆膝盖部位;脸色虽然苍白了些,却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妥,倒是那双碧蓝的瞳孔,蓝得炫目,却又深邃的吓人——长长的睫羽遮挡下来,一切又掩盖于无形。
高大俊朗的延王了然,嘴角钩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看到我心情不好吗?确切说是终于面对最后的结局了,所以若有所失?还是说,终于无从逃避了?
那么——
“聆雨……塙王陛下。”
男子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落日的余晖下平稳响起,不高的声音,平平常常的语调——轻易的就被欢呼胜利和怒骂冢宰的声音盖了下去,几乎没什么人听到。
当然,这话也没有必要让所有人听到——只要该听到的人听到了就可以了。
紧跟身边的青衣女孩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怯懦的后退半步,攥紧手中的伞柄;身材高大的苍獒其实很细心,准确无误的听到了那不高不低的声音,却连目光都没闪一下,平静而谨慎的看着处于中心位置的两人;而正含笑把可怜的冢宰送到士兵手中的张渤翰张少当家的,则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就僵笑着继续自己手中的工作……
而身为当事者的聆雨,则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连一声叹息都没有,就扬起小巧的下巴——不容置疑的回视着被誉为“最富有的国家的王”的男人——同样平静的答道: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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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冢宰从愤怒士兵的报复中拯救出来,是聆雨在当众承认了自己身份后所作的第一件事。
不耐烦的拿出手环暗藏的短剑,挥手斩断了拉扯中深陷入皮肉的绳索。然后,把颓萎在地满身伤痕的男人交到一向善于与人沟通的张渤翰手中,顺便带上一句话:
“我要他平安无事的面对他的审判!”
转身,看向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延王。
聆雨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一扬:
“延王陛下,请问,我们可以启程了吗?”
“启程?”被她跳跃性的思维吓得一愣,延王一边暗自摇头一边接着说——还是这样一点亏也不吃的性格呀——,“塙王主上您要起驾去哪儿?”
“萃篁宫。”挑起柳叶般的眉毛,聆雨肯定的回答那个企图装傻的不正经男人,“如果不是自己的热闹已经过去了,你又岂会来这儿凑热闹?”
“呵呵……”当场被揭穿也不以为意,身着戎装的延王没形象的撓了撓脑后的头发,同时低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没凑上什么热闹……”
聆雨没在意他的后半句话,因为她已经径自走向了一匹赤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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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羽从来没有独自骑乘骑兽经验——对于她来说还是带轮子和发动机的交通工具更为可心——确切说她连塙麒的使令都少有骑乘。对于她来说,这些能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中也只有吉量、三骓之类还稍微亲切一点,但是,延王显然没打算让她跟这种类马生物打交道。
那只没有骑手的赤虎就在眼前,漂亮的黄色眼睛安静的望着她。
“它叫素炼。”延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当作送给你的第二件礼物吧。呵呵……”
“……谢了。”聆雨半天才说出谢个谢字——同时开始纳闷,延王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会骑乘骑兽的?还特意送这个来消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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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延王还是没能如愿以偿的看到聆雨这个鬼丫头出丑的样子。
原因很简单:这位塙王啊,有时候运气真是好的不可思议。
那个一直被伤痛所折磨得台甫大人居然适时出现,而且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傲面孔,全身上下看不出丝毫不妥之处。高贵冷冽的气质震慑当场所有人。
美丽的紫色眼睛冷冷的看了延王一眼——让他嘴角的诡异的弧度直接冻结在脸上——然后躬身一礼,随即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的开口(当然如果那好听的声音不是那么冷冰冰的就更完美了):
“巧州国台甫——塙麒,拜见延王陛下。”
“……啊…塙台甫不必客气。”延王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这突如其来的中规中矩的气氛让他无法立刻适应。
“如此烦劳延王已是过分。延王之慷慨相助我塙国上下必将铭记在心!现在,您是否是来带塙王回去萃篁宫的?”
“是啊。呵呵……”
“那,我与主上同往。”
……
“不行!”
开口拒绝的当然不是延王——人家的麒麟,哪轮得到他说不。
刚才还对着骑兽发怵的聆雨已经把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甚至还无意识的用手指抓住一把赤虎的毛发——当场沉下一张小脸,帝王威仪尽现:
“现在的萃篁宫不是你去的地方。”
……
“主上!”毫不迟疑的抬头与自己的主上对视,紫晶般的眸子凝炼出一道犀利的锋芒,“我是台甫,对这个国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是精致的摆设。不管是战场也罢,惨剧也好,我都有面对的觉悟。……主上,不要忘记您的承诺……”
“……渊涧。你是麒麟啊,对鲜血很敏感,更何况你的伤……”
聆雨皱起眉,用自己可以想到的一切借口阻止他——没错,承诺很重要;但是,我的“渊涧”也很重要。
“我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至于鲜血的味道,这些天难道还闻得少吗?”不动声色的击溃所有阻碍,塙麒的神色是丝毫未变的平静。
“……”
当然看到塙麒自始至终平静如水的神色,聆雨在找不到其他借口的同时开始感慨,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麒麟的口才是如此之好。
“主上,请启程吧。”
胜券在握的麒麟直接走上前来,把聆雨的右手从赤虎的皮毛中拿出来,然后牵着她走向自己刚刚召唤出来的使令。
“……”被半强迫的拉着骑上那只长着老虎爪牙的马,身后熟悉的气息倒是让聆羽安心了不少,柔和了那种不适的感觉。
——不管这些能在空中飞的是使令还是骑兽,对于聆雨来说都是很难适应的交通工具,她更喜欢那些只会在地面上跑的;毕竟,一低头就能看到鸟瞰到大片山川的感觉并不会如描述中那般浪漫。这种感觉聆雨可是不止一次领教过的,虽然哪次都不是自己一个人——
“这是一只‘交’,名字叫‘淆剞’”早发现聆雨异状的塙麒低声在她耳后说着,分散着她的注意力。他那形状完美的嘴唇不经意的弯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她果然是很紧张啊,到现在还没想起那件事来,这可是很少有的——她根本就忘了追究伤是如何痊愈的事了。这样也好,毕竟欠那个男人(不,应该说是人妖)的情也不是他愿意的。
瞟了一眼那对几乎是耳鬓厮磨的主仆,延王挑了挑眉:
“好了。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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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雨!”
耐不住寂寞的延王突然大声叫住聆雨——高速飞行当中说话必须声音大一点才听得到。
“我听到了。怎么了?”示意塙麒让他控制“交”与延王的骑兽并驾齐驱,已经逐渐适应了一些的聆雨转头看向延王。
“还是先跟你说了吧。免得以后你又说我占你空头人情……”
“啊?什么——?”
“我是说——你可是小看了乐俊!”
“乐俊?他怎么了?”
“他没怎样。只不过是……以三寸不烂之舌夺下了萃篁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