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同人] 彼岸之音，晓风之舞（完整＋番外）》瑾玉

14、番外 —— 冰蓝物语

　　我是塙麒，塙国的麒麟。
　　从我降生那天起——甚至是更早以前——就背负着一个国家，一个贫弱、苦难深重的巧国。
　　所有的女仙都说我是最不像麒麟的麒麟。我没有麒麟应具有的善解人意的体贴个性，更是一点也不知道温柔两个字怎么写…；相反我任性，冷漠，甚至永远端着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脸……大家都解释说是蓝麒麟的关系，但我自己清楚，我会有这种个性跟那个毫无关系。
　　从我第一次按耐不住好奇，私离蓬山去看那个背负在自己身上的国家，并且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这个国家的时候起。我就不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的在仙女的宠爱中快乐长大，然后遵循上天的意志对一个毫不了解的人跪伏行礼，成为他的半身，把玉座交到他手中……的普通麒麟。
　　那样的巧国，
　　那样无辜的百姓
　　……
　　却要因一位君王的过错，去承受上天的降罪！
　　百姓有什么过错，他们为什么要在经历了昏君失道的蹂躏之后，还要承受天之降罪……！？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意不是仁慈吗？
　　……
　　那么，为什么要无辜的百姓去承受这一切！？
　　而天帝又会把这样的巧国交到一个什么样的人手中？
　　他背负的起这样的巧国吗，
　　巧国经不起再一次失道的灾难……

　　我是所有麒麟当中唯一的蓝麒麟，我不知道自己与其他麒麟有什么不同。但是，我要比所有的麒麟都努力，我要拥有最强的使令，因为巧国遍地都是妖魔。我冷漠，除了巧的百姓我没有必要去关心其他人；我无情，把所有的爱都赋予百姓就好……我是巧国的麒麟，麒麟做到这些就可以了。
　　为了他们，为了巧国，我每每在蓬山等待每一个升山的人，每一次期待，每一次失望，然后还是期待……
　　直到有一天，再也等不下去。
　　我知道，我所等的人永远也不会来到蓬山。于是，我决定离开蓬山，亲自去找他——无论他是在常世的十二国之中，还是在遥远的蓬莱或者昆仑——我一定要找到他，那个被上天选中，被赋予了玉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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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被延麒六太半强迫的带到热闹得让人无法忍受的雁国庆典之上，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命运。
　　我听到了。在没进门之前我就不由自主地注意起那个声音来——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会对别人多看一眼的我居然会去注意那个声音——当然也听到了那不正经到让人难以相信是由女孩子口中说出来的玩笑话，忍不住颦眉。
　　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了，是她。
　　原来女仙们说得没错，果然是一眼就能够认出来。那种不可抗拒，无法回避的存在感，是不会认错的。
　　我看见了。看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愕、无措、痛苦甚至于绝望……只要一眼，就在那一瞬间，我知道她并不符合我心中王的标准，她不会给巧国带来繁盛——一个自己都绝望透顶的人怎能给一个国家带来希望！
　　上天为什么会赋予这样一个人巧国的王位？天帝，你真的放弃巧国了吗？我愤怒，我不甘，我无奈……但最终，我还是俯首触地
　　——巧国需要王，哪怕只是暂时。它需要时间去休整，不管那时间再短。即便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等了那么久。
　　那么安静
　　……
　　心脏跳动的声音都逐渐空洞起来，仿佛是等待着神的宣判。
　　最终。
　　她说：
　　“我拒绝！”
　　那一瞬间，除了震惊之外，我所感到的是从未有过的屈辱，以及愤怒……
　　忍不住，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海宝蓝色的美丽眼睛，以及，那深邃不见底的幽深目光。那双眼睛中仿佛蕴藏了整片海洋——而且是结了冰的深海，黑暗、冰冷……却又能在一瞬间让任何探视者沉溺其中……
　　霎那间，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阵说不出是畏惧还是其他什么的感觉浮上心头……

　　当我回过神来，她已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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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居然逃走了！

　　景王告诉我，
　　她有选择的权利，
　　她有自己的意愿
　　……
　　景王说，
　　“给她时间。”

　　我答应了。
　　作为交换，我要求知道她的行踪。我知道景王可以办到，水禺刀是怎样的神器我很清楚。
　　——看他们的表情我就知道，作为麒麟，我的所作所为是怎样的令人难以置信：居然要求交换条件？！以仁慈著称，代表民意的麒麟居然会去要求交换条件！
　　我无所谓。我要守护的巧国的子民，不管用什么方法。如果我的作为不符合麒麟的标准，那么就让天帝来惩罚我好了。天帝既然没有降罪，我不认为我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没想到透过水禺刀会看到那样的情形。
　　第一次，看到蓬莱那边的样子：
　　繁华到令人难以置信，
　　却又有一种难以理解的颓废气息荡漾其中
　　……
　　第一眼看到那个金发的男人，我就想起了她——他们有着何其相似的眼睛！难以捉摸的深邃，深不见底的心思……
　　而那个黑发的男人，当他露出整张脸的时候，我就确定，他跟她有着最为亲密的关系——难以置信，身为胎果的她的容貌居然没有改变过。
　　我没能听懂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但却从中抓到了一个讯息：他们在保护她——聆羽，他们的妹妹——，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守护……
　　察觉到这点，我莫名的一阵恐慌。直觉告诉我，我得去找到她！因为她身上存在太多变数。

　　于是，我无视曾经与景王的承诺，决定去找她——聆羽，天意选定的塙王，我的主人。
　　悄悄离开之时，居然被那个从来不务正业的延麒抓住。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没有阻止我。
　　他说：
　　“快去找她吧。”
　　“为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问。
　　他一语不发的看着我，许久，才说：“她跟我还有尚隆、阳子一样是胎果，她又跟我们不同。同样是胎果，但我们是不被需要的、被那个世界所排斥的。而她不是，在那里，还有人爱着她、等着她，她还有自己的家；她还被人需要着……
　　她还可以选择，选择蓬莱还是这里。她不一定必须留在这里！”
　　“我不会让她离开的！”
　　我终于知道那时的恐慌由何而来。
　　“如果她一定要离开你能阻止吗？即便我违抗尚隆命令不带她回去，那么景麒呢？他也会违背阳子的命令吗？即便他也不肯。那么，如果聆羽丫头她执意不肯接受天意，你又能如何？毕竟，对她来说，巧国如何，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
　　延麒说得没错，我又能拿她怎么办。
　　“去找她！
　　然后带她去巧国，让她去了解巧国。
　　既然天帝选择她，就有他的理由。所以，给巧国机会，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可能，你也要努力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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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刻动身去找她。
　　对于麒麟来说，要找到自己的主人的行踪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哪怕是还没有建立契约的主人。很容易的，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气。可出人意料的是：
　　她居然身在巧国！

　　我不敢相信她居然自己跑来巧国——自己一人来到这遍地妖魔的巧国。可是，她的确是这么做了！
　　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是，她既然已经在这里了，我就没有必要去打搅她。她已经自己在看了，直觉告诉我，只要默默在一旁看着就好……

　　我看着她：
　　第一次知道，她的笑容是那样灿烂——宛如清晨的阳光；
　　第一次知道，她有着如此丰富的表情——让人目不暇接；
　　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不过是个会笑、会闹 、会调皮的女孩而已……
　　当然，
　　我也看到了她的孤独，她的忧伤，
　　以及她那无人之时才会露出既矛盾又痛苦的表情
　　……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的目光只跟随着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因此，我不知道，有人发现了我的行踪；更不知道，我的存在让她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了被怀疑的对象，甚至这种怀疑最后引发了怎样的无可挽回的后果……
　　不过，也正是因为我一直注视着她，才来得及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去救她。

　　跟着他们进入森林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强烈的不安。身为兽的直觉告诉我，这林中隐藏着多少危险。于是，我让使令们暗地里保护他们。
　　夜晚之时，我甚至命令使令去更远的地方驱除企图靠近的妖魔。然而，我毕竟是麒麟，我没有学会应敌的正确技巧。我不知道夜晚里更应该让所有的使令都守在营地里才是最安全的。
　　因此，当她独自面对两只妖魔孤军奋战之时，我身边只有极力护住我不肯让我靠近的女怪！
　　无论我怎样的命令，甚至是恳求，女怪也不肯离开我去帮助她。我知道，这不能怪她，她是女怪，她唯一的生存意义就是照顾我、保护我；而且，我跟那个叫领域的女孩之间的契约甚至并未成立。
　　她是我的主人！
　　那一时刻，我充分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我会用我的整个生命去保护她 ，我可以为她付出我的生命。当危险来临之时，我一定会当在她的身前，不让她受到伤害。
　　因此，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我不可思议的挣脱了紧紧抓住我的女怪，以只有麒麟才可能有的速度冲了出去，当在她身前。

　　身体上的痛楚和扑鼻的血腥味让我几乎失去意识。
　　恍惚中感到一道银光闪过，然后，被咬住的肩头猛地一松，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滑了下去。同时，隐约知道使令们回来了。
　　那一瞬间，只想到：
　　幸好你没事。
　　同时，这句话也脱口而出。

　　我看到：
　　幽蓝的眸子被清亮的水雾迷蒙，
　　那透明的水珠源源不绝得涌出来，
　　滑过她的脸颊，
　　一滴滴掉落到我的脸上、身上……
　　我听到：
　　她孩子般无助的哭泣声，
　　她迷乱中呜咽着的混乱话语。
　　我清楚的感到：
　　抱住我的她的身体的颤抖；
　　那掉落在我身上的泪珠得炙热；
　　以及，那深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无助、
　　还有那丝丝的期待……

　　我突然觉得好心痛——甚至让我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原来她是个这样的孩子，她是那么的痛苦，那么的无助，那么孤独……可她也曾经笑得宛如阳光，温暖着身边每一个人……到底，在她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而她，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忍不住，咬牙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臂。用微微颤抖着的指尖触到她满是泪水的脸颊，轻轻擦着她不断涌出的泪珠。
　　“别哭……
　　我不会离开你的，
　　……聆羽！”
　　我说出自己的承诺，我对她的承诺，对聆羽的承诺。
　　这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知为什么，我叫了她的名字，而不是“塙王”；理应许给塙王的承诺，我却用聆羽的名字许出。只是觉得，想要叫她的名字而已，
　　聆羽……
　　美丽的名字。
　　我的塙王有着一个如此美丽的名字
　　………

　　然后，
　　我看到她的眼睛渐渐恢复了原有的清澈明净
　　——那水洗过的明净，清亮的让人眩晕
　　……

　　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隐约中听到女怪关切而惊慌的呼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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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的昏迷使自己错过了什么。
　　我没有看到，她不加掩饰的、耀眼的风华；
　　没能看到，她初次展现出来的王者的不可违抗的气势；
　　没能目睹，她是如何临危不惧、巧妙而又出其不意的带所有人逃离不断有妖魔聚集过来的森林……

　　更是在很久之后，才意外的从他们的玩笑中得知：
　　那次危机四伏的逃离中，聆羽让这个收留了她的商队损失了些什么；
　　而事后，那两位高傲的首领又是对这位出人意料的女孩怎样的钦佩，甚至是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