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路》岩岩子

4、女鬼、鬼手、哥哥

　　第一章
　　敏凡是被冷醒的。
　　呵......是血流干了吗？
　　她懒懒抬起眼皮，惊奇地发现大脑竟然未像想象中的那样浑浊沉重，相反，思维因为寒冷而异常清醒，心跳快地颇有些不正常。她刷地从床上坐起，低头看向手腕。
　　刀痕竟然......消失了。
　　可她明明记得，割腕的时候，那种生命力随血液一点点流逝的感觉。
　　还来不及细究，敏凡突然感觉身后一股巨大的恶意投射在她身上，恐惧瞬间攥住了她的心脏，压迫得她无法呼吸。
　　那是......什么东西？
　　敏凡的额角沁出汗，一点点转过身，雪白的墙上，暗红色的门分外显眼，那令人难以忽视的恶意正是从门里透出来的。
　　她这时才开始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并非熟悉的房间，而是一个陌生甚至诡异的空间——四周空无一物，唯一的实体是自己身下这张床，位于空间中央，床后则是那扇暗红色的门——恶意满盈的门。
　　这到底是哪里？
　　左眼皮开始狂跳，敏凡压抑下心头的不适站了起来，靠近门，开始细细打量。门的外观很是普通，就是简单的木门，但它的颜色让人产生深深的排斥感，中心暗红，边缘红得发黑，像是干涸的血。
　　敏凡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门把手。
　　无论这是哪里，她想要出去。
　　每旋转一下，空气里的寒意似乎更甚一分，凝视在她身上的恶意也更加沉重。
　　门开了。
　　一瞬间，敏凡的瞳孔骤缩，本能地想要尖叫，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如同拉风箱般嗬嗬的喘息声。
　　门后是间与她刚刚所处的截然不同的屋子，暖洋洋的阳光从窗外洒落，却穿不透这里的阴湿寒冷，因为屋子的正中央，站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而四周的墙壁伸出无数双手，向前抓着，生出一股绝望而又扭曲的气息。
　　似乎是感觉到门开了，那女人缓缓转过头，头颅竟是一百八十度旋转对准了敏凡，转过来的惨白脸庞上满是怨毒，眼睛一片漆黑，里面的恶意和阴冷几乎要把敏凡淹没。
　　敏凡仿佛被那眼神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很想关上门，但门纹丝不动。
　　怎么办？
　　在经历过最初的惊悚过后，敏凡虽然心跳依旧如擂鼓，思维却逐渐冷静下来。
　　撞鬼了，这是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饶是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看到这一幕也不得不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可是按常理，割腕自杀的她现在应该也已经是鬼了，为什么眼前的东西对她的恶意会这么大。
　　不过片刻，站在中央的女鬼已经朝她伸出手，如同枯枝一般的手缓缓延伸，似乎是想要将站再门口的敏凡抓进来。
　　真慢呐。
　　面对这样恐怖的情景，敏凡脑子里冒出的却是这个违和的念头。
　　仿佛是看穿了敏凡的嘲讽，女鬼身形暴涨占据大片房间，向着敏凡弯曲过来，一张面无表情的鬼脸越发惨白，四周墙壁上的鬼手挥舞得也更加狂乱。
　　它们似乎在......渴望什么？
　　敏凡眯了眯眼，看着眼前愈发靠近的鬼脸，阴寒的恶意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后退？不可能的，门关不上，她的头伸进来，自己照样无处可逃。
　　那就......
　　只见敏凡迎着鬼脸冲上去，在即将接触到的瞬间绕开它，目标竟是女鬼那在原地未动的身体，她抱住女鬼的身体，猛地将其扑进旁边狂舞的鬼手墙里。
　　凄厉的尖叫爆发出来，却不是来自敏凡，而是女鬼。抓住女鬼的鬼手一点点攀上身体，女鬼的手、脖子寸寸折断，竟是生生被鬼手带进墙壁。
　　女鬼和鬼手消失了，阳光透进窗子，敏凡自醒来时，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赌对了。
　　那些墙上的鬼手的暴动不是因为她的进入，而是那只女鬼的异常。原因很简单，在她试图关门时，她的身体在房间中出入并没有引发鬼手的狂暴，反而是对女鬼身体上的变化十分敏感。她在赌，女鬼之所以只是伸手伸脸，并不是她不想移动，而是因为她不能，因为一旦她动了，墙上的鬼手可不会放过她。
　　劫后余生的感觉，似乎还不赖？
　　这个念头一产生，敏凡就嗤笑起来，自杀过那么多次的人，有资格这样想吗？
　　她站起来转身，看见女鬼原本站着的位置上留下一串暗红色的圆珠手链。敏凡脸色一变，明白自己这次劫后余生大部分是因为运气了——若是墙上鬼手的目标是这串珠子，而女鬼的目标是为了保护这串珠子，那么等障碍物女鬼被移除了，自己的下场......
　　敏凡摇摇头，把可怕的想法抛掷脑后，走过去捡起那串手链，手链的颜色与之前的门如出一辙，都是暗红色的，不同的是它没有带给敏凡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反而十分熟悉，就像这串珠子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一共有十三颗珠子，每颗珠子上面似乎还有字。
　　想了想，她将珠子戴在手上。
　　环视了房间一周，实在没有特别的东西了，敏凡于是走出了这间温暖的屋子，在踏出的一瞬间，门猛地关上，她又回到了那件单调雪白的房间。
　　敏凡回过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其上的恶意已然散去，然而外观却发生了一些改变——上面产生了一个圆环，其间分布着十三个小小圆形凹槽。敏凡拿起手链——一样是十三颗珠子，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
　　这时，门上的一个凹槽内闪烁起诡异的红光，与之对应的，手链上也有一颗珠子闪烁起来。敏凡将珠子摘下，嵌进门上的凹槽中。门发生了变化，从暗红色变成了普通的木制门，她拉开门，眼前是熟悉的卧室，外面已然天黑。
　　呼......敏凡长吁一口气，如果打开门看到的又是那样恐怖的情景，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产生那样坚定的求生欲。
　　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那样的空间呢？敏凡轻抚着腕上的珠子，触感冰凉。那是死后的世界吗？她应该已经死了，在浴室中，她锁上了门，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亲眼看着鲜血染红一缸浴水，感知到思维逐渐浑浊混沌，生命力一点点从身体中流逝。
　　那为什么，再次打开门，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难道一切只是一个梦？她没有割腕，那些女鬼和鬼手也是自己的幻想？
　　不可能，敏凡否定了这个想法，腕上实在的珠子表明一切都真实存在过。
　　叩叩叩......门被敲响了。
　　刚躺下的敏凡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一瞬间就把手链脱下藏在枕头下面。门外的人压下把手，发现房门被锁了，便轻声开口询问：“凡凡，你睡了吗？”
　　敏凡摇了摇头，懊恼于自己过分敏感的神经，回答道：“我没睡。”说着跳下床，走过去开了门，门外高大年轻的男人侧身进了房间，温柔的声线透出一丝急切和关心：“我刚刚听到你的房间有声音，就向着过来看看。”
　　“我没事，哥。”敏凡站在门边，脸上显出几分不耐，“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我刚刚在睡觉啊。”
　　听到“哥”这个称呼，男人神色越发温柔，对后面不耐烦的语气置若罔闻，径直走向了敏凡床边，坐下：“凡凡，你已经很久没有跟哥哥一起睡了，哥哥很想念抱着你的感觉。”男人张开双臂，眼神中透出一丝期望。
　　敏凡一阵恶寒，刻薄之语脱口而出：“钟宇清，你是不是变态，总想着跟自己的妹妹睡觉，你不嫌丢人我还膈应呢。”
　　钟宇清双手垂下，神色掩饰不住地失落：“凡凡，你怎么能这么说哥哥呢？”搭配上浓眉大眼的出色外表，令人联想起被主人呵斥后无辜的大型金毛。
　　敏凡可不会被欺骗，她很清楚钟宇清柔软伪装下的偏执扭曲，语气更加恶劣：“请你出去，钟宇清，我看到你多一眼都会感到恶心。”
　　钟宇清面色一僵，叹了口气：“凡凡，你这样说......哥哥会很伤心的，那件事情是我不好......能不能，原谅哥哥。”
　　敏凡沉默着，没有接话，只是讽刺地看向他：“如果不是我撞见，你还打算杀我几个男朋友？嗯？你怎么不连我一起杀了？”
　　“你在说什么，凡凡，哥哥听不懂，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没错，我的确不喜欢你的男朋友，也曾为难过他们，但我怎么会杀死他们？难道在你心里，哥哥就是这样一个残忍的杀人犯吗？”
　　钟宇清委屈道，表情越发可怜。
　　“凡凡，让哥哥抱抱好不好，就抱一下。”
　　敏凡撇过脸，刚想拒绝，却看到了惊悚的一幕，身体僵直。
　　月光下，钟宇清的影子向她走来，而她......没有影子。
　　钟宇清轻轻搂住敏凡，见她没有抗拒，将人紧紧搂在怀里，贪婪地呼吸着渴望已久的气息。
　　敏凡回过神，将他一把推开：“够了！钟宇清，我警告你，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
　　钟宇清神色不变，语气眷恋而回味：“好......凡凡，今天很累了吧，哥哥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来找哥哥。”
　　“赶紧滚！”
　　钟宇清只是微笑，离开了房间。门关上后，他挂在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刚才的耐心和温柔仿佛从未存在过，面无表情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