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妈重回九零年代》默屿

18、第 18 章

　　事情朝齐韵和张小花都没想到的方向发展了。原来付舟那帮人这次到燕云乡是来参加赌局的，但不巧的是昨晚他们输了钱，输的还不少，这一来二去，他们便想到之前来过小花超市。这帮人本想进超市偷点值钱的东西，没想到刚打开门就碰到张小花拿着镰刀等着他们，无奈之下，只好继续上次的戏码，还没演完呢，就被村民和公安抓住了。

　　周思明因为这帮人提供的线索，又立即跑到上坪去抓赌，这一抓一下子把燕云乡的赌博人群都给抓出来了，这其中有齐韵的叔叔齐建军，齐建军本来这几天输得特别惨，连裤衩都快输没了，要不是公安抓赌，他估计连老婆孩子都能输掉。

　　得知这个事实的齐韵爷爷齐东来差点没气过去，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个败家儿子，狠狠地骂了一顿。乔静也闹着要跟他离婚，齐建军见形势不妙，一溜烟就跑到广东打工去了。

　　8月底，电视台的人来了，但不是村长齐长云所说的县里的电视台，这次来了一大帮人，有市电视台的，还有县里的报纸等等，与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县里的宣传工作人员，燕云乡副乡长、村长以及村党支部书记。

　　街上的人没见识过这种盛况，纷纷跑过到小花超市来看热闹。齐建国看着这乌泱泱的人群，吓得魂都没了。还好张小花很淡定，自如地应付完了采访。据村长说，她们家开超市的影片，不仅要在市里播放，还要在省里的电视台播放。虽然燕云乡还看不到省里的电视台，但县里的人答应乡里，会把影片录下来，到时候给他们。

　　这下，齐建国更加高兴了。当然，这一家人都不知道这个采访会带来什么影响，连齐韵也没想到。

　　到了9月，乡上的学校都开学了。齐韵终于踏进了燕云小学的大门。在齐韵的强烈要求下，张小花和齐建国都没送她去学校——开学日对街上的商店来说忙碌的一天，有数不清的家长从四面八方涌来，和赶集日差不了多少。

　　上午十点多钟，齐韵独自背着书包到了学校门口，此时的校门口已经是人声鼎沸的一片，这个时代，大部分农村父母都是走路来送孩子，他们肩上背着背篓，背篓里有被子以及一些衣物，有的家长手里拎着烟酒，准备给老师送点儿薄礼。家长们都个顶个儿高兴，但孩子们的表情不一，有的暑假作业还没做完，被家长按在学校外面的花坛处补作业；还有些孩子遇到几个月不见的小伙伴，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齐韵边走边看着周围的景象，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本来还喧嚣的校门口突然陷入了沉默。

　　“死丫头！都说了多少次了！家里没钱供你读书，你还跑过来，看我不打死你！”男人的声音粗鄙而严厉。

　　齐韵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解放鞋的男人左手拿着一根竹条，另一只手拽着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应该比齐韵大好几次岁，她人瘫在地上，不停地抽泣着，头发和衣服都被她爸拽得乱糟糟。

　　“爸爸，你让我去读书吧，我要读六年级。”女孩哭诉道。

　　男人啐了一口唾沫，一竹条抽在女孩的腚上。“毕业了有什么用，还不是去打工！”

　　“爸爸，你让我读完了再去打工吧。”女孩抓着男人的裤腿恳求道。

　　不一会儿，男人和女孩身旁就围满了人，齐韵见状也跑了过去。她钻进人群，这才看清楚女孩的模样。女孩眉清目秀，头发本来是扎了一条漂亮的麻花辫，但在远处看不太出来，只有到近处才能看出有一丝麻花辫的模样。

　　“黄冬瓜，你这是干什么啊，这么大姑娘了，你在学校门口打她，也不嫌丢人。”人群中有人嚷道。

　　黄冬瓜瞪起眼睛，梗着脖子冲着说话的人说道：“我不嫌丢人，总比欠学费好！她妈都病了多久了，我哪里还有钱供她读书。”

　　“这就一年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咬牙？你看我还有牙吗？”黄冬瓜咧开嘴，一口烂牙，没几个是完整的了。

　　众人不做声了。

　　齐韵看着女孩，她觉得这个女孩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时学校老师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不一会儿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老师从校门内冲了出来。

　　“让一让，让一让。”女老师嚷着扒拉开了人群，她一眼就认出了瘫在地上的是自己的学生黄彩云。“彩云爸爸，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能在校门口打孩子啊！”

　　“她是我丫头，我想在哪儿打就在哪儿打。”黄冬瓜不屑。

　　“王老师，求求你跟我爸爸说说，让我去读书吧。”黄彩云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师，似乎是在乞求她的帮忙。

　　齐韵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曾经在燕云乡的街道上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女疯子，据说她成绩很优秀，但因为爸爸不让她读书后，精神就崩溃了，没多久女疯子就跳河死了。

　　难道就是她？齐韵不自觉地捏紧了书包带，眼下她正看着一个悲剧在眼前上演。

　　“彩云爸爸，这小学毕业就一年了，你好歹让孩子拿个小学毕业证再去打工吧。”王老师说。

　　“一学期学杂费多少？两百吧，我哪儿有钱？你不是她班主任吗？要不你来出？”黄冬瓜吼道。

　　王老师露出为难神色，这一年到头班上总有几个学生交不起学费，到了假期她还得上门催。都在传九年义务教育，可义务教育还没免费到这穷乡僻壤，这学费成了农村人最沉重的负担，每年都有好多孩子小学都没读完就退学去打工了。

　　“王老师——”黄彩云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绝望，她大概是觉得老师也帮不了自己什么忙了。

　　齐韵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黄叔叔，黄彩云可是文曲星下凡呢，很会读书，将来说不定能做大官。”

　　黄冬瓜一愣，他看向这个说话的小丫头，众人的目光也转移到了齐韵身上。不一会儿就有人认出了齐韵。

　　“这不是齐建国家那个丫头嘛。”
　　“是啊，听说上次算到了刘霞女儿的事，可神了。”
　　“哪有那么神啊，估计就是大家瞎传的。”

　　“胡说八道，”黄冬瓜这个人平时的确挺迷信，没少去庙里乞求老天爷给他点活路，但如今一个小丫头说他家有文曲星，他就算想信也不敢信，因为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们谁说都没用，除非有人给她把学费付了。”

　　黄冬瓜不理大家的劝说，把黄彩霞从校门口拖走了，只留下唏嘘的人群。

　　齐韵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在农村这样的情况太多了。她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挽救她们。

　　齐韵怀着沮丧的心情走到了三年级教室外，教室里班主任成道凤正坐在讲台前，和几个家长聊着什么，齐韵埋着头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她的心里还没放下刚刚在校门口看到的事。

　　“你就是齐韵？”一个幼稚的童声传到了齐韵的耳朵里。

　　齐韵抬头一看，一个有卷卷长发的女孩正在看着她。“我是。”

　　“我听我妈说过你，你是小花超市的，是不是？”

　　“是啊，你是王芹芹？”齐韵道。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王芹芹激动地打量着齐韵，“难道你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能够算到别人的命？”

　　齐韵苦笑，她这一天的经历算是丰富多彩了。说起来，她为什么会记得王芹芹这个名字，以及这张脸，因为一年后，燕云乡会发生一次比洪水更严重的自然灾害，一场奇异的会摧毁这个乡的很多房屋，还会摧毁人们赖以生存的经济作物——橘树。而王芹芹，就是那场风暴中死掉的孩子，她们家的房梁塌了，把她压死了。

　　齐韵道：“我知道你，你唱歌很好听。”

　　王芹芹骄傲地抬起头：“这我知道，我还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呢。”

　　齐韵笑了笑。

　　“我最喜欢的就是杨钰莹，她唱歌就像是百灵鸟一样，你觉得我以后能跟她一样当个明星吗？”王芹芹带着渴望的眼神问道。

　　手机上唯独没有死人的未来。齐韵想了想，说道：“能吧。”

　　“你不是会算命吗？怎么只是能吧。”王芹芹有点不高兴了。

　　齐韵皱了皱鼻子，又道：“能。”

　　“那我就放心了。等我回去告诉我妈。”王芹芹眉飞色舞。

　　齐韵笑了笑。她突然感觉到有目光正在盯着自己，她抬头一看，只见成道凤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过来。”成道凤道。

　　“哦。”齐韵站起身，往讲台的方向走去。

　　成道凤打量了下齐韵，说道：“我之前在你们超市见过你。老师跟你说啊，现在你是学校的学生，别动不动就给人算命，学校里不兴搞封建迷信，你听明白没？”

　　齐韵怎么会听不明白，她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这是开学第一天，老师就不罚你了，你把开学报到的通知书和作业、还有学费交过来。”

　　齐韵应了一声，就转头回座位拿作业去了，她回头时，看到王芹芹在对着她笑，梦空中，她的脑海里又冒出了那张苍白的脸。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