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凶猛》fiveseven

43、池鱼

　　因为怕江永佳对小匀再次下手，周砚让人二十四小时陪在病房，医院门口也派人盯着，第二天一早易准就又去了医院。易准在报刊亭买了报纸、鲜花，冯治祥看到他照常打招呼，但易准不知道，冯治祥离开病房之后，站在门口给弟弟拨通了电话。
　　这边易准在椅子里坐下，那边冯治卿掐掉电话放在口袋里，戴上手套弯身撬门。易准住的地方很僻静，没有监控，冯治卿进来的时候很小心，没让任何人看到，他一边撬门一边留意听楼道的动静，不多时门咔嚓一声开了，冯治卿立刻闪身进门。
　　易准家里很整洁，东西也不多，之前冯治卿来过易准家里吃火锅，所以轻车熟路开始了搜查。前几次来都是为了吃喝，根本没注意易准家里有些什么东西，冯治卿站在书柜前看到满满登登的书，有点纳罕，易准不是高中毕业吗，怎么这么喜欢看书。
　　书柜里的东西基本是全套的推理小说与漫画，有阿加莎?克里斯蒂，也有金田一，冯治卿仔仔细细翻了一遍，没看出什么。冯治卿虽然容易冲动，但做事还是细心，每本书都注意放回原来的位置。
　　一个□□喜欢看这种东西的确有点奇怪，冯治卿心里稍微有点不舒服，不过他们为了学习反侦察手段还看电视剧呢。十几岁的时候，冯治卿因为打架被请去喝茶，周乾骂他就算干坏事也是需要脑子的，于是他一放学就跟着街头的小子一边打牌一边看《重案六组》，看完之后他升华了，从此立志做个有脑子的坏蛋。
　　搜查卧室的时候，冯治卿意识到易准的房间连女人的痕迹都没有，他暗暗觉得不好，这时他倒希望从犄角旮旯翻出丝袜之类的东西。在抽屉里看到口香糖，他以为那是安全套，拿起来一看才知道不是，冯治卿小心翼翼放回去摆好造型，在心里骂，易准你是不是男人。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没有那些东西，却也没有证明易准是警察和同性恋的东西。冯治卿松了口气，这几个小时他连床垫都仔细翻了，没放过这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看来是真的没有证据。他满头大汗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牛奶糖盒子上，之前他打开看过这个盒子，里面都是糖。
　　冯治卿心道，这牛奶糖有这么好吃吗，还放在床头上，也不怕吃多了牙疼，他想拿起来看看牌子，结果不小心把盒子摔到了地上，就在这时，一张照片从里面掉下来，正面朝上，飘落在满地的牛奶糖上。
　　冯治卿蹲下来捡起照片，研究了一会儿之后，心道这不是曾跃宁吗。当初是他亲自查小匀的底细，所以对照片比较有印象，这是曾跃宁杀了陈卓尔之后被路人拍下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穿帽衫，留下一个背影。
　　易准为什么会有这张本该在警察手里的照片，又为什么留着这张照片，冯治卿百思不得其解，他把照片翻过来，看清背面的字迹之后忽然冷汗直掉，半晌没回过神。
　　是易准的笔迹，只清清楚楚写了三个字：潘小匀。

　　早上医生过来看了一次小匀，说小匀恢复得很好，没有感染，一个星期左右可以出院。易准陪小匀吃了早餐，小匀吃完之后伸手要拿纸巾，易准把保温桶装好，看他够不到就替他拿。上一次他们没怎么说话，这一次小匀主动道：“事情怎么样了？”
　　易准摇了摇头，小匀只好百无聊赖地看报纸，翻了两页觉得没意思，问道：“没人来医院找我吧？”
　　“你朋友不知道你在这。”
　　小匀“嗯”了一声看窗外，今天阳光满泻进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就算小匀穿着病号服，脸色看着也没那么苍白。被子已经叠了起来，小匀倚坐在床上，床单上的一双雪白赤足也被太阳晒着，足背微微弓起，看起来无比纤柔。
　　易准看着他的脚，想起那一晚周砚在床上捉住小匀脚踝的情景，过了片刻才移开眼睛，但眼睛余光还是被它吸引。
　　小匀不知道他的心事，回头看他的脸，易准却低下头。小匀道：“你是在自责吗？”
　　易准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如果当时去的是我就好了。”
　　小匀偏头看他的表情，易准笑了笑，带点苦涩的意味：“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作为一个警察本该做的。
　　“易准，你不应该做卧底的，这不适合你。”小匀突然说。
　　“为什么？”
　　“你善良心软。与其陷入泥淖，不如及时抽身。”
　　易准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认同也没反对，下定决心道：“有一件事情我要问你。”
　　“问什么？”
　　就在易准想要开口的时候，小匀目光偏移，看向易准的身后，下一刻房间门被打开，周砚走了进来。易准转身看到周砚，微怔一下站起来让出位置，道：“见哥怎么现在过来了？”
　　周砚没有出声，放下手里的花，审视的目光停在易准脸上好一会儿，易准被看得略微有一点不适，他不是没眼色的人，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可以叫我。”
　　小匀看出周砚情绪不太对，伸手拉住他的领带，周砚本来在看易准离开的方向，察觉到小匀拽自己，视线就放在小匀身上，顺势坐在床边。易准回头关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周砚托着小匀的脸吻了下去，这个吻肯定很深，因为小匀放在周砚后颈上的手也跟着收紧。
　　过了一会儿，小匀被吻得有点透不过气，情不自禁推他的肩膀，周砚这才把人放开，小匀望着他道：“我还晕着呢。”
　　周砚看他苍白的脸上多了一点红晕，捏了一下他的脸颊，道：“就是晕着才会被人占便宜。”
　　小匀不知道他话里有话，以为他说的是他自己，道：“你今天有空吗？”
　　“陪你待一会儿。”
　　“我没想到陈兆元会跟江永佳扯在一起。”
　　“现在还有精力想这个？”
　　“只要你有时间。”
　　小匀把那天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包括易准跟老马的动向，周砚垂头认真听，说完之后小匀道：“你还记得田桂友吗？”
　　“记得。”
　　“当时他找我麻烦就是陈兆元买通的，他曾经在范中宇手下做事，范中宇死前不承认自己跟江永佳的关系，不过事实还是有迹可循。”
　　这件事的确可以变相证明，范中宇的叛变跟江永佳有关。周砚道：“那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小匀其实并不完全相信易准，但现在说出易准的名字不是明智的选择，只道：“我不知道。”
　　周砚捏着他的手沉默了片刻，抬头道：“小匀，伤害你的人迟早会付出代价。”语气虽然轻描淡写，目光却是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信。
　　小匀目不转睛看着他，周砚跟他脸贴着脸，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脖颈，然后才放松下来抱住他。虽然周砚没有更多话，却将小匀抱得很紧，小匀好像能感觉到他的脉搏与心跳，也可能只是一阵幻觉，把他们黏黏糊糊裹在一起，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以往耳鬓厮磨的时候都很少有这种感觉，小匀愣了一秒钟。

　　到了下午，冯治卿给周砚打了个电话，直截了当说：“我找到了一样东西，如果不出意外，易准就是警察，这个要见面再说。现在照第二个计划进行。”周砚挂掉电话，看一眼正在挂水的小匀，小匀问道：“要走吗？”周砚点点头。
　　易准坐在沙发上翻杂志，闻言站起来送周砚出去，周砚走到门口了，对易准道：“我想让你去办一件事。”
　　小匀瞥向易准，易准道：“那小匀这边……”周砚道：“阿浚会过来。”
　　“现在就去吗？”
　　“车在外面接你，去一趟天津港，你知道这批货多么要紧。”
　　这明明是对易准的信任，但小匀觉得怪怪的，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要不要我先收拾一下。”
　　周砚把一枚钥匙递给他，意思是立刻动身，易准只好接过去，离开前只来得及跟小匀匆匆对视一眼。周砚站在病房门口，回头看小匀的表情，小匀无言望着他，周砚就拉上房门也离开。
　　咔嚓一声，小匀的心突地跳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
　　周砚是在试探易准，他开始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