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祖她芳华绝代》月懒

8、第八章

　　才踏入空桑境内的弋凤镇就有一名身穿竹色青衣，脚上同样是衮金边的青年上前朝崔善白行礼。

　　“师叔，您总算回来了，师父已经等了您许久了。”那青年正是崔善白的师侄，也是霄羽如今十大弟子之一，陆星驰。

　　崔善白颔首，问道：“你怎么在此处？可是有什么变故？”

　　陆星驰好似没有看到崔善白旁边的崔黎几人，行过礼后一个箭步跨到崔善白身旁将崔黎挤到一边，笑嘻嘻冲崔善白道：“师叔您不知道，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可苦了我们了，师父可真是照三餐操练我们，师侄实在赖不过才自请下山执行任务，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崔善白见到陆星驰这番动作不由得眉头一皱，冷冷回道：“业精于勤，师姐也是为你们好。”

　　陆星驰嘴一撇，偷瞄了一眼崔善白，讪讪道：“师父可是得了相思病，茶不思饭不想的，师叔您回来了师父自然就痊愈了。”

　　此话一出竹静品出不对来，掐了一把崔善白腰间的嫩肉冷哼一声甩开崔善白的手就走。
　　“胡言乱语什么？自去向你师父请罚。”崔善白冷眼一扫陆星驰，陆星驰只觉得一阵冷厉袭来，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连声告退都不敢说直接转身跑开。

　　其实陆星驰并非没有看到崔善白牵着竹静，只是霄羽上下都知道自己的师父心系崔善白，更是一心为他打理霄羽，而如今崔善白不过是出了一趟门，就带回一个普通女人。
　　且看此番崔善白两鬓染霜的架势，竟是为了迎合这么一个普通的老女人放弃自己固保的容颜，他心中气不过，这才故意跑到崔善白面前说些暧昧的话，好让那个女人知难而退。

　　辛海月见崔黎被陆星驰推开险些摔倒连忙过去搀扶，又听见他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惹竹静生气，心中一动左手暗中掐诀对陆星驰施了个法术，那边陆星驰刚跑开没几步腰带一松，被束缚的裤子当场滑落，惹得在场的人哄堂大笑，陆星驰满脸涨红提着裤子御剑回了宗门。

　　“呵，茶不思饭不想呢，还不赶紧回你的霄羽。”竹静冲着跟上来的崔善白冷笑连连。

　　辛海月学习人间的阴阳怪气十分上手，才短短几天就已经能够看得出来此时竹静心情不佳，拉着崔黎悄悄落后了几步，远离是非之人。

　　“两位小仙人真是恩爱有加，羡煞旁人呀，这位小相公不如买个发簪送给小娘子呀。”辛海月如今对人间还是十分新奇，看到街边摊贩的簪子有几分精巧便停了下来，摊主认得辛海月身上的衣服是霄羽的，当即拿起一根银簪推荐道，“您看这个银簪，上面雕的是嫦娥身边的玉兔，小娘子长得俊呐，这一戴可就是个活脱脱的嫦娥仙子啦。”

　　摊主口齿伶俐说得辛海月有几分心动，可挑来挑去还是拿起一根浮浪木簪，上面还嵌了颗珍珠，珍珠虽然质地下乘，但胜在木簪的造型别致。

　　“这个送你。”辛海月左右翻看了一下直接将木簪递给了崔黎，崔黎结果一看，浮浪嵌珠，笑吟吟收下。

　　崔黎父母用竹簪定情，现在辛海月送自己木簪，自己理当投桃报李，于是也挑了一根六角雪花形状的木簪让辛海月半蹲，直接将他头上随手摘的木枝换下。

　　辛海月这是第二次收到崔黎送的礼物，一时喜不自胜也忘了竹静尚在赌气，径直跑去告诉崔善白他们。

　　在崔黎付完发簪的钱后，摊主看着崔黎的眼神带着几分同情和微妙，看得崔黎有些莫名其妙。

　　等崔黎回到辛海月身边崔善白同样用微妙的表情看着她。

　　倒是竹静看着崔黎头上新换的木簪微微一笑，冲崔善白一字一句道：“走吧，省得你的好师姐茶不思饭不想！”

　　崔善白满脸苦涩。

　　***

　　霄羽正殿内。

　　顾怜梦听完陆星驰的哭诉内心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她自然是知道那女人就是十几年前的竹静，也早就知道崔善白在泉州找到了竹静，还多出一个女儿！

　　好呀，好一个竹静，竟然能苟活到今日！

　　内心再如何愤恨嫉妒，顾怜梦也只是轻声安慰陆星驰：“宗主十几年前为了报恩娶了一名凡间女子，只是后来那女子不知所踪……想来，应该是找到了吧，我们合该为他高兴才是。”

　　嘴上说着为崔善白高兴，一双杏眼水光莹莹，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此刻正是口是心非，陆星驰一见顾怜梦如此，心中更是愤然。

　　“师父不必担心，师叔迟早您的囊中之物！徒儿看那女人不及十分万分之一！”陆星驰跪在殿中，仰头眼冒痴光地看着顾怜梦。

　　“你呀，净会捡好听说给我开心，”顾怜梦破涕为笑，从首座上下来扶起陆星驰，又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去吧，宗主应该也快到了，你且委屈两日到思过崖面壁。”

　　顾怜梦话音才落，霄羽上下皆听见三声清脆鹤鸣。

　　陆星驰欢欣领命而去，身后顾怜梦表情顿变，转身扯了殿内帘子使劲擦了擦手，“蠢货！”

　　霄羽落座在西风山之上，从山脚到山顶修了一百八十九层台阶，霄羽初代宗主建立霄羽之时正是三界动荡之时，唯恐霄羽遭受敌扰便设下禁制，凡是初次上霄羽的人，无论修为几何都必须徒步爬上山，在台阶最后一层旁边的飞仙阶上做下记号，如此日后进出霄羽方可御剑乘舟。

　　“就算初次上山要爬石阶又如何抵御敌侵？也不见这台阶有什么机关暗道。”爬到一半时书儒气呼呼发问，没想到只要是启智的活物都必须自己徒步上台阶！

　　崔善白扶着竹静颇有些自豪：“但凡有人一只脚跨入台阶之上，霄羽上下便立即知晓，自然有充足时间准备御敌。”

　　闲谈一段几人很快就爬到了第一百八十层台阶，霄羽正门近在眼前，众人只看到远处站着一名女子，身后是几名竹青色的霄羽道服。

　　此人上身穿的是杏色金线蝶缠花绣花软缎纱衣，下身是粉色襦裙，裙摆绣着朵朵白梅，头上梳着飞天髻，髻中环插几根金链交缠的发簪，额间点着红朱砂，耳上还坠着白梅样式的耳铛，朱红菱唇杏眼秋波，走近一看更是绝色姝丽。

　　待崔善白踏上台阶，顾梦怜提起裙摆小跑至他跟前，嘴唇微张仰头看着崔善白，不等崔善白开口，猛地要扑入崔善白怀中，崔善白每每远游一次就要遭此一难，是以早有准备，脚下一转躲在竹静身后。

　　顾怜梦嘴唇微撅有些抱怨：“崔哥哥怎么还这么喜欢跟人家开玩笑！”接着掩嘴发出一声惊呼，“怎么？难道崔哥哥你受伤了？怎么、怎么容貌……”

　　崔善白咳嗽了一声，将一直被忽略的竹静和崔黎拉到身前，介绍道：“这便是我的妻子竹静，这是我女儿崔黎。悄悄，这是我师姐。”

　　至于书儒和辛海月，崔善白认为完全没有介绍的必要。

　　顾怜梦神情一顿，看向竹静笑道：“原来竟是竹静姐姐。”又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忐忑，“虽然我是崔莫的师姐，但他虚长我几个月，从小我都喊他崔哥哥，姐姐不会生气吧？”

　　竹静似笑非笑看了崔善白一眼，“怎么会，一路上多听他提起你，如今一见才知道什么叫惊为天人。”

　　顾怜梦抿嘴故作羞涩状：“崔哥哥没编排我什么吧？”

　　竹静摇摇头，也做惊讶状：“自然是都是夸你本事高强貌美如花，难道你还不了解他？”

　　“姐姐你是不知道，崔哥哥总是欺负我，如今你可要替我做主呀！”

　　竹静早年也是大户人家出生，虽说父亲并无妾侍通房，但几个手帕交家里的腌臜事她也是了解得不少，看了崔善白一眼才慢悠悠地开口：“大白比我还要长上两岁，师姐这声姐姐竹静不敢接，师姐还是叫我师弟媳吧。”

　　顾怜梦脸色一僵，心里暗骂一声继而扬起笑容一把拉过竹静亲热地挽着手，道：“倒是我的不是了……见妹妹这副模样我以为……唉，女人啊，最重要的是保持貌美男人才不会移情，改日我送你几颗焕颜丹。”

　　几人边说边往霄羽走去，一跨入霄羽正门就听见一声高呼。

　　“师妹！你们别动！”来人正是崔善白的师父英俊真人，只见他正急急御剑而来，口中喊着师妹。

　　崔善白心中疑惑，英俊真人这一辈仅剩他一人，又何来师妹，只用目光询问顾怜梦，顾怜梦亦是一脸茫然。

　　几人心中虽有诸多疑问，但又不敢不听，当场定在原地不敢动弹，只怕英俊真人从几人身上发现了什么妖魔之物，否则怎么如此大动干戈？

　　“师父。”崔善白和顾怜梦齐声叫到，崔善白更要询问时英俊真人拂尘一甩阻止了他。

　　英俊真人手持拂尘围着几人转了几圈‘啧啧’出声，又往几人脚上瞧去，抚掌叫了几声妙啊，接着抓起崔黎的手腕叫道：“师妹你可让师兄等得你好苦哇！”

　　几人大惊，崔善白更是怀疑自己外出这段时间英俊真人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将崔黎认成自己的师妹，难不成崔黎真是英俊真人哪个师妹转世不成？

　　“师父，这是徒弟失散多年的女儿……”

　　“呸，你看她眉头上这个璇，跟你一模一样，为师难道能不知道吗？”英俊真人啐了崔善白一口，指着二人眉头处说，接着又是摇头唏嘘，“是我的小师叔空宝和尚，他说自己大限将至，有缘人在今日申时会出现，让我在此等候，若是身穿紫衣左脚先迈入大门就领过去，你看，这不就是！”

　　众人低头一看，果然只有崔黎和辛海月二人是左脚跨入大门内，只是只有崔黎是紫衣。

　　**

　　英俊真人也不管崔黎是否愿意，直接拉着崔黎御剑就要去找空宝和尚。

　　留在原地的几人神色各异，辛海月见到英俊真人抓着崔黎的手有些烦躁，竹静则更多的是高兴，看样子空宝和尚比崔善白的师父的辈分更高，那想必本事也更强，无论如何崔黎总不会吃亏。

　　顾怜梦心中怒火中烧表面还要做出一派温柔的样子去恭喜竹静。

　　只有崔善白一脸复杂，这叫什么事？日后是管崔黎叫女儿还是叫师叔？自己刚认回没几天的女儿转头就成了自己的师叔了？

　　**

　　崔黎跟着英俊真人一路来到后山，空宝和尚原本也是霄羽的剑修，有个貌美妻子，二人琴瑟和鸣，不知为何突然有一日空宝和尚遁入空门，从此退隐在霄羽后山不再过问世事，他那妻子也不知所踪，有传言他妻子原来是魔教圣女，来此只为引诱空宝和尚。

　　空宝和尚如今连个像样的房间都没有，只是住在后山的一个山洞中，英俊真人将崔黎送到山洞前就不在继续向前，让崔黎自己走进去，崔黎无奈只好自己去见那空宝和尚。

　　崔黎在洞外以为洞内会别有洞天，没想到进去之后发现山洞真的只是山洞，一张床一张桌子，一盏油灯，仅此而已。

　　而空宝和尚盘膝坐在床上修禅，崔黎不敢打扰只能站在一旁默默打量空宝和尚，却越看越觉得眉眼似曾相识。
　　一炷香之后空宝和尚缓缓睁眼，只见他一双瞳孔似有金光，仔细去看并非转瞬即逝，原来是黑瞳之中确实夹杂着点点金色。

　　空宝和尚盯着崔黎看了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崔黎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一开口就是问道：“好看吗？”

　　话一出崔黎自己都吓了一跳，也不知怎的会冒出这句话，心中念了几句佛号，希望佛祖不要怪罪自己亵渎佛子，自己绝无此意！

　　空宝和尚哈哈一笑，似有些怀念又有些遗憾，对崔黎道：“万般皆是定数，又多有变数，想不到终究还是连累了他人。”

　　崔黎有些莫名其妙，空宝和尚不知说的是禅还是哑谜，什么定数变数，难道空宝和尚一开始想收的徒弟不是自己？

　　这个想法一出再难压制，崔黎细细想了一番，如果自己真的成了空宝和尚的徒弟，那么辈分岂不是比崔善白还要高？空宝和尚有如此本事，能够掐算今日发生的事情，难道不会算到自己是崔善白的女儿？再者说上辈子自始至终都未曾听过空宝和尚这号人物，若真是能掐会算，岂会算不出崔善白会有大难？

　　如此想来，空宝和尚也许只是徒有虚名。

　　空宝和尚面带微笑看着崔黎，仿佛看穿崔黎的想法，淡淡道：“有些事不可说，不可做，说了做了有违天道，不说不做才能保全天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论，崔黎心中否认却不同他争辩。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你既然踏入这世间，就种下了因果，罢了，因果已成皆是天意。”

　　“既是天意，小朋友，我欲收你做关门弟子，你可愿意？”

　　崔黎摇了摇头，认真拒绝：“我不信什么天意、因果，大师此言无疑是告诉崔黎：你我无缘，既然无缘何必强求？”

　　空宝和尚点点头又摇摇头，“你来到这里便是缘，你找到崔莫就是因，来到这里就是果，我再问你，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关门弟子？”

　　崔黎还是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崔黎感念大师好意，但我还小，太早成为尼姑日后肯定要思凡，守不了清规戒律怕扰了佛门清静。”

　　空宝和尚又是一阵发笑，崔黎看他眼中似有泪光，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我霄羽从来不拘弟子谈情说爱，收你当弟子你也不必当尼姑，此后天阔任你飞，良人任你挑。”

　　“好！我愿意！”

　　空宝和尚连连点头，语重心长说到：“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空无一物，连个像样的拜师礼都拿不出来，你也就随意磕个头就算礼成了罢。”

　　崔黎点点头，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师父。”

　　“你且附耳过来，我有事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