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爱》随酒寺

8、我的哥哥

　　就像井底的小青蛙见到大海一样。

　　眼前的繁华景象已经尽收眼底，我分不清自己是羡慕还是激动，伫立在转角的街头，看着已经可以融入这里的哥哥此刻的我显得格格不入。即使我们之间不过一尺距离，但已经有了质的差距。

　　我感到自卑。

　　即使他是我的哥哥。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变化，拽着我的衣角，温柔的说：

　　“饿不饿，早上还没吃饭呢，带你去吃点饭吧。”

　　我点了点头。

　　跟着他的步伐，街角临近的一家便利店。霓虹灯牌子闪烁的“24小时便利店”赫然伫立，2019年的我们那里的小县城还没有24小时营业的店铺，对于这是第一次见到24小时营业的我感到惊喜又无助。跟随哥哥走进店里，帅气的前台小哥绅士又富含磁性的嗓音：“欢迎光临！”走到盒饭专区，我哥给我挑了一个鸡米饭，然后自己选了一个。

　　“需要加热吗？”

　　小哥哥对着我们笑着说。

　　此时我哥在旁边找手机准备付钱并没有听到，于是小哥哥就望着我，我瞬间无助了，不知道回答什么，然后赶紧拉了拉我哥的衣角。

　　“哥，哥。”

　　我哥赶忙抬头，

　　“对对对，加热，谢谢。”

　　“不客气的。”

　　不一会我们就拿着加热好的盒饭在旁边吧台上吃，我尝了一口，可能有点挑食的原因，又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原因，我吃的有点不舒服，有点难以下咽。我哥倒是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不出三分钟就吃完了，看着我没吃多少的饭，眉头一皱：

　　“不吃了啊？就吃这么一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对于碗中的饭，我吃着只觉得胃里恶心，和临行前妈妈做的那碗鸡汤不一样，这里面没有味道，而我的胃欲不支持我吃下去。

　　我哥当然没有察觉到我的变化。

　　边拿过我没吃几口的饭，边吃边唠叨我：

　　“你这不吃饭怎么行？一盒饭也三四十呢，以后要想来这里都得吃这样的，这还是挺便宜的了。”

　　我哥以为我是不喜欢吃这样的饭才不吃的。

　　才不是。

　　我只是喜欢吃有归属感的饭。

　　吃完饭我们走了一会便来到我哥租的房子里面，同住的还有和我哥一个公司的同事。

　　“等会进去咱小声点，我跟他说了你要来了。你别担心，他白天就出去了，很少回来。这是你的房间，之前本来有个同事来租的，后来他走了就空出来了，柜子里有我给你准备的新被子，这个门锁坏了你就关着门就行，厕所在旁边，你上厕所记得敲一下门，现在还早着，你去房间睡一会，等会八点我们还要去上班，中午我回来再给你做饭，你一个人不要乱跑，备用钥匙我给你放桌子上了，赶紧去睡会，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打电话知道了不？”

　　“我晓得了。”

　　我的这个房间很小，不过空调什么都有，环顾了一下之后盖好被子拉好窗帘躺着。

　　但我睡不着了。

　　这里距离我家700多公里，一张陌生的床，一个陌生的屋子，一个陌生的城市。花费一夜时间到达这里，本来是满怀期待的，此刻的我想起妈妈，想起家里的床，家里的每一处足迹。想着想着，泪水忍不住流下，从眼角流到耳蜗，分支流入后脖颈，枕头上，都是想家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我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十点了，太阳已经透过窗帘照射在我的脸上，依稀可见泪痕的。赶紧起床洗了把脸刷了牙，看着凌乱的毛发想着洗个头，却发现我不会弄热水器，弄了好久，我只好打开手机查了一下，捣鼓了半天喷头终于有了热水，看着洗手台那里的洗发膏我只好随便用了一瓶（因为我不知道哪一个是我哥的），短发的我不出五分钟就洗完了，那吹风机吹了一会干的特别快。洗漱完毕后，看着时间才10点半，我哥十二点才下班。无聊之际我开始环顾这屋子，我哥的房门紧闭着，我扭了一下门没有开开，看来应该是锁了；隔壁的室友房门敞开着，看着里面粉嫩的装饰一下吸引了我的好奇，走了进去，床上是粉色的四件套，还有一个粉色的小熊，连柜子上也是粉色的，一看里面的青春活力四射的非主流潮服，以及一格的西装又显得格外正经，走到外面有一个阳台和我哥房间是相通的，有个洗衣机，桶里还有没有洗完的衣服。

　　在外面就是一个小小的厨房，但是好像没啥用处（看来我哥和他都不是经常做饭），对面的洗手间。就这样的普通的三室一厨一卫，还是公司买下给员工的福利房，月租也需要三千不算水电费的。我不禁感叹上海物价和房价的高昂，在这里立脚跟真的不容易。

　　拿着我哥给的备用钥匙，我锁好了门，下到楼下，数着住处所在的楼层，在第几排，因为我怕我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走到小区大门口，因为不敢跑太远，看着隔壁对面也有个便利店，便想着去买点东西吃。

　　走了进去，这次前台是个漂亮的小姐姐。我不禁想起之前的颜值的对工作的重要性的调查，百分之九十的人会因为服务人员的颜值高而购买产品，我也是其中的一个。看着好看的小姐姐和小哥哥，也觉得心情舒畅许多，反而如果对面是个满脸胡茬的中年啤酒肚地中海发型的男人，我想我都不敢踏进这家店。

　　“欢迎光临！”

　　甜美又可爱的声音。

　　小店没有很大，只是卖一些生活用品和零食。因为里面东西不是很便宜，想着进来了不买东西又不好看，就拿了一袋海苔和一瓶脉动，结账我用微信支付花了12块，又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付过钱后，我站在门口。环顾来往的车辆，因为这里临近四环，没有市区里面那么繁华，拐弯处那里还有一个烂尾楼，有点破败不堪的样子，走过人行道穿过对面，进入小区数着第几排第几楼，我打开门进到房子里。

　　此刻时间11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我哥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我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走过去看见我哥提着一大袋东西走了进来，边走边说：

　　“我跟我上司请假了，我说我妹妹来了，上午把活都干的差不多了，老板就让我走了，年假到初八，我买了点肉和菜，中午看你哥给你露一手好的，下午带你去逛逛。”

　　我开心的要蹦起来。

　　“哥，做啥好吃的啊？”

　　我哥指着一块肉说，

　　“我买了一点鸡胸肉，你别看这么一点，可贵了，这就要三十，然后去买了点白菜，我看看冰箱还有点咖喱，我给你做一下咖喱鸡肉，没吃过吧。”

　　我看见我哥房间里有个小小的冰箱，里面冷色系的布置，以及床头挂着的某位艺术大师的照片，太符合我哥的风格了。

　　我哥在厨房里做着饭，我就在旁边看着。（因为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哥就边做饭边和我唠嗑。

　　“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啊，就是饭不好吃。”

　　“就你挑食，啥也不好吃。听妈说你这次考了465，还混了一个15名？”

　　“对啊，我还拿了奖状。”

　　“465分还考15名，文科生这分数都考不上本科，你还得瑟的不得了，照我说你就该学画画走个艺术考个本科然后考个好大学。”

　　“你看我像学画画的料子吗？我感觉应该能吧，去年分数线是409，我这怎么不能过分数线了？”

　　“你想的美，高考的时候你的心态不会好，考的肯定比平时差一点，而且高考要比平时考试难一点，像你这样分数悬乎不定的，很难。”

　　“考不上算了，考不上就来投奔你，你不会不管你妹妹吧，不会舍得你妹妹饿死吧。”

　　“那你最好饿死吧。你哥我没钱你别打主意了。”

　　…………………

　　确认过眼神，这哥哥是亲生的。

　　一番忙碌之后，咖喱鸡肉做好了，我尝了一口，

　　“艾玛，这也太香了吧。”

　　我哥露出满意的微笑。

　　“那是，也不看看你哥我是谁。”

　　就着饭，兴许是早上没吃几口饭的原因再加上路途遥远，我吃了两大碗米饭，盘子里面的菜也瞬间见底。

　　摸着鼓囊囊的肚子，满意的打了一个嗝。

　　“哥，你做的太好吃了。”

　　“好吃归好吃，我做了饭你洗碗”。

　　我不情愿了，瘪了瘪嘴，

　　“那咱们石头剪刀布。”

　　“好。”

　　我出了剪刀，我哥出了石头。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我嘟囔着嘴不情愿的，我哥看着的样子。

　　“好好好，赢家洗碗，我去洗，不让你洗，看给你委屈的。”

　　说完我哥就收拾碗筷去厨房里面了，只有一米七的男孩，一个人来陌生的大城市打拼，总是报喜不报忧，一个人承担着生活的重量，没有一句怨言，把最好的温柔都给了妹妹。

　　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他是我最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