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风消夏》粟子柚

22、Chapter 22

　　“嗯…学长你要说什么？”夏凉欢不禁有点好奇，笑道：“但我应该不一定比他还要了解。”
　　“嗨，也不是。”Ryan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就是，想问问，小夏你谈过恋爱吧？正好你也喜欢动漫，你知道怎么攻略，比较宅的女生不？怎样会让她开心起来，比如送什么东西更合适啊，约她去哪玩啊……”

　　……夏凉欢了然，Ryan绝对是在说Yuki没错了。但，问他这种问题……
　　“那个，学长，”夏凉欢不忍，还是出声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一长串，先捡了个最重点的：“虽然但是，你高看我了，还真没什么经验这方面……”

　　这下轮到Ryan目瞪口呆，戛然而止：“不是吧不是吧？我还以为……诶，你怎么也跟老路一个水准哇……”
　　……哈？
　　夏凉欢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指没有交往经验的事儿吧。看来那天路时潇和他说的确实如此，从Ryan这里也侧面证实了。

　　“看不出来，是吧。”Ryan以为夏凉欢也被惊到了，自顾自接着道：“但有一说一，初中时候喜欢他的人可一点不在少数，哦，当然现在也是。但他吧，就是表面可social、对谁都客气友善，甚至能称得上热情。但不知怎么，我就是直觉吧，他其实很难懂。大多时候展现出来的都是表象，但他的内心恐怕谁都猜不透。哎，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入他的眼？”

　　夏凉欢默默听着Ryan的话，忽然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想起有时路时潇给他的感觉，的确是这样。看起来，他经常会很容易融入到一个情景中，会聊天也很有梗，但并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是真的乐在其中，还是内心在冷眼旁观呢。

　　可……夏凉欢又回忆起，最近几次跟路时潇的交流，包括对方认真地听他讲参选的事、跟他分析状况；似是举手之劳，又不露痕迹地帮他；真挚地对他道谢，以及昨晚那个，似乎真的能让人体会到“美好”为何物的笑，看起来也并非那么复杂，是发自内心而成的。

　　看夏凉欢微微皱起眉头，Ryan以为是自己话有点多，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看我说这么多。其实还没告诉你，我业余兼职画漫画，所以还蛮喜欢观察周围人的。就算撇开外形，老路也是挺特别的一个人，就忍不住多关注了一下。”

　　“啊，没有学长。”夏凉欢也是从路时潇那里就听过Ryan画漫画的事，但此时没再特意提。“不过说回刚才的话题，我冒昧猜一下，学长说的对象，就是Yuki学姐……？”
　　Ryan倒也没打算掩饰，推了推眼镜：“嗯，就是你想的那样。”但夏凉欢看到，他的耳朵还是略微泛起了红色。

　　夏凉欢想了想，还是很认真地给出建议：“学长，虽然我没什么与人交往的经验，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但我觉得，与其拐弯抹角，煞费苦心去讨她欢喜，不如直接一点告诉Yuki学姐你的想法，也好知道她是怎么看你的，不会更好一点么？”

　　Ryan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也考虑过。但因为……怎么说呢，就是，初中的时候，我们有身边的人发生过变故，还是挺严重的事。具体的情况，现在确实不太方便说……但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应该也会知道。”见Ryan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夏凉欢点点头，表示完全能理解，没有追问。

　　Ryan便接着说下去：“总之那次的变故对Yuki的影响很大，从那之后，她的性格变了好多。就算她平时不怎么会表现，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再了解她不过了。唉……”Ryan说着，又轻叹了口气，“要说直球，对以前的她的大概率是有效的。但现在，倒不是说她不信任我了，却总感觉我们之间存在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屏障，只有她一个人待在里面的保护罩。所以我觉得，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得让她转变心态，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才能谈后面的话。”

　　夏凉欢边听，边说着“嗯，这倒是”，示意自己在认真听。Ryan也比先前更严肃些，正色继续道：“但这些事，不太好跟我们以前初中的朋友，比如老路他们提；我们俩的交友圈重叠度很高，跟现在周围的人说吧又会很容易传到她那里。倒不是我怕她知道我的心思，反正她大概早就明白了。我更怕的是，这样下去，她会动辄就闭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会想办法逃避，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

　　说着，Ryan见夏凉欢在沉思，又补充道：“突然跟你说这些，也是有些唐突了。虽然咱们之前就摄影课相处过一阵，但我能感觉出来，小夏你很善于观察，心思也比较细腻。所以才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夏凉欢闻言，默默点了点头，的确是会有这样的事。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了，也算不上多久之前的初中，发生过的足以影响一个人性情的事，只不过这事还刚好还发生在了他自己身上。对了，那时自己是怎么做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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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中部的图书馆，路时潇从上午十点多过来，其他一起来的人到中午都出去吃饭了。他还没觉得饿，就在这边多待了一会。此时正一手托着腮想着什么，另一手转着一支笔，无名指上还贴着创口贴，但并不影响发挥。黑色的笔杆在白皙的修长两指间灵活地转动，仿佛在跳跃一般。

　　昨晚那……路时潇难得对自己的认知和判断出现了那么一丝丝怀疑。他下意识觉得是有人在巡逻，但再怎么说，突然不见未免也太快了些，颇有“凭空消失”的意味了。可，如果是有人故意在“装神弄鬼”，那会是什么人这么做？又是图什么……？

　　不过……虽然没有事先预料到，但阴差阳错能跟夏凉欢暂时做了室友，共同经历了这些插曲，倒算得上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想到这里，路时潇自己都没留意的笑意自唇边浮起，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他也没搞明白，为何想到对方，就觉得开心舒畅。固然，偶尔与严谨板正的小学霸打趣开开玩笑，想要看看他与平时不同的一面本身就很有趣；与此同时，对方当然并不只会脸红无措，不寻常的脑回路和接梗，也会反击他个措手不及。

　　啊……说起来，路时潇想到这，便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眼。随即扬了扬眉，快下午两点半了，也并没收到夏凉欢的任何消息。难道是还没起床？
　　略感困惑，他一向是想到什么，就立马去做。便打开微信，找到对方发了一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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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夏凉欢刚组织了下语言，琢磨着怎么把自己的经历体会跟Ryan大概描述一下，突然手边的手机一震，提示了微信新信息。
　　“不好意思，先回个消息。”他扬扬手机，解锁来看。
　　【XiaoL：小学霸，起来没？】

　　啊……夏凉欢恍惚了一下，想起对方出门前留的字条。原来是默认，他看到就会回复的意思？虽然夏凉欢不会自作多情到，觉得自己岂不是让人白等了半天，但多少感到了一丝丝惭愧感。
　　于是他琢磨半晌，回到：【起了，现在出来吃午饭了，不用麻烦你啦。】
　　发出去后好像还欠点什么，又想了想，补充道：【怕打扰你们学习没及时回，抱歉。】
　　随即又加了句：【还是谢谢咯^_^】

　　发完这几条，夏凉欢不禁反思，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连续追回好几条信息的习惯，怕不是被宋子恒传染了。感觉多少有些肉麻，他忍不住在心中“噫”了自己一声。

　　把手机放到一边，看Ryan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镜片略微有些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神。夏凉欢便没立即打断他的沉思，拿起汽水喝了两口，酝酿了一下，这才跟Ryan继续刚才的话题：“是这样学长，其实你说的状况我还挺能理解的，确实会有这样，严重影响一个人的性格，乃至性情大变的事。但一时半会想走出来，也还是挺困难的。”
　　“啊，确实……”Ryan方才在等他回消息时，拿起瓶装的芬达，咬着吸管没喝几口反倒在发呆。此刻回过神来，应道。

　　夏凉欢继续道：“这么说可能有点自我意识过剩，但你说起Yuki学姐的变化，的确也让我想到了，曾经初中时候发生的事。”他顿了顿，斟酌着怎么形容：“硬要说那种感觉的话，可能是会对自己过往看待事物、与人相处的观念和方式产生怀疑，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相信的人和事到底是对是错。”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Ryan频频点头赞同。

　　“在我看来，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不知道曾经发生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还在不在你们的身边，能不能来帮Yuki学姐纾解了。如果不能的话，我觉得学长你可以试着去做这件事。”夏凉欢觉得自己仿佛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语重心长的心理咨询或是什么，“学长，我觉得，你还是得试着直接跟Yuki学姐谈论这件事，问问她的想法，观察她的态度。同时，也要直接告诉她，你很担心她、想要帮助她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而她，可以依赖和信任你。”

　　说这些的时候，夏凉欢像是在说Yuki的事，但又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一般：“总之，在我看来，直面造成当前状况的这个问题本身，比拐弯抹角、试图让她把精力分散到兴趣爱好中要有效得多。当然不是说把注意力放在兴趣和喜欢的事物上就不好，但那样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也只会是暂时的。从根源上的心结不解开，一旦脱离了那个场景，还是会很容易陷回到原先的桎梏中去的。”

　　夏凉欢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必要的时候，我觉得也应该寻求更专业的，譬如咨询师或心理医生的帮助，不要认为找他们聊就是心理不健康，那岂不是‘讳疾忌医’了么。学长你觉得呢？”

　　“啊，我也觉得……是这样，我明白，我明白了！”Ryan边听着夏凉欢说，边轻声呢喃着表示赞同。此刻，如遇当头一棒，醍醐灌顶般：“你说得非常贴切，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觉得Yuki在大多情况下，正常的学习、兴趣和生活似乎都没怎么受影响；但安静下来，或者偶尔见到她一个人的时候，就会露出你说的那种感觉……唉，我怎么没能早点发现问题所在……”

　　正说着，面向门坐着的Ryan抬起头看向身后，却忽然一愣，露出颇为意外的神情：“老路，你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