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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啊,不用工作。

      青年愣愣的从被子里坐起身,很快又躺了回去,本能的从枕边摸出了宝石吊坠,他的护身符。

      凌乱黑发遮盖住冷峻眉眼,白皙的脸侧留下了微红的睡痕,眼神迷蒙,还想睡个回笼觉。

      墙壁雪白,摆设简单到冷清,没有一丝人气……

      是他的家。

      时祁慢半拍的想起了什么。

      他好像又梦到了小时候,就是后来发展有些不同,起码他没浑身冷汗的醒来,反而感觉睡得不错。

      想了半天,时祁也没记起后来又梦到了什么,疑惑的揉了揉脸,也没有泪水。

      奇怪。

      昏黄的夕阳洒落在床上,充足的睡眠足以驱散心底压抑的焦虑,时祁眼下最大困境基本解除,只要再找个工作,带好吊坠防身,应该就可以回到从前普通的生活。

      像以前一样,平淡的生活。

      冷风舔舐过脖颈,时祁冷的一哆嗦。转头看去,原本封闭的窗户露开一条三指宽的缝隙。

      今天,风这么大吗?

      等等!不对,太阳落下去了!

      时祁忙凑到床边,果然手机显示有新消息。

      第一条,是林律师下午一点多发来的。

      【抱歉时先生,我这边临时有些急事要处理,晚点再见可以吗,真的非常抱歉,请允许我请您吃饭作为赔礼。】

      第二条,是几分钟前,被多人标记的骚扰电话,没有意义。

      第三条,就是刚刚林律师发来的信息。

      【真对不住,时先生,我这边才结束工作,您一会方便吗?】

      时祁惊愕的看向钟表,反复确认,才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明明定了十二点的闹钟,竟然没响!

      破手机果然进水了!

      时祁蹦下床,快速套换衣服。

      【林律师不好意思,中午我睡过头了,没看到消息。】

      【吃饭就不用了,我现在就出门!】

      十数公里外,林博在桌前枯坐了一天,并且衣冠整齐,维持着平日的精英状态,似乎在等待什么指示。

      终于,他收到了时祁的消息,立刻拎起外套和资料,大步走出办公室。

      边走,缠着创可贴的手指边敲击屏幕,发送消息,【您在家里吗,我也就在附近,您稍等一会,我去找您。】

      推开办公室的门,林博迎面看到一排坐在电脑前“努力工作”的员工。

      “……没工作就下班吧。”

      他们这可从没有加班的习惯。

      众人欢呼应声,林博留下一个略显急迫的背影就消失在电梯间,只剩下几个员工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老大今天好不对劲啊。”

      “是有点,我早上五点来准备材料,还以为够勤奋了,结果老大已经在了。”说话的人正叼着一袋牛奶嘟囔着,眼皮都不抬的盯着电脑敲键盘,准备把刚刚摸鱼的东西保存一下,“我怀疑他通宵了。”

      “确实,脸色也不好,也没见人出来吃饭,不会是生病了吧。”

      “想什么呢,肯定是工作!遗赠那个单子指名让老大负责,能大捞一笔,老大认真了!”

      “说起遗赠,段家那些人虽然胡搅蛮缠,但我还挺想跟着去学习学习呢。”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馋人家小情人的脸蛋漂亮。”

      几人小声笑开。

      “我也没否认啊,帅哥谁不喜欢看!”挑起话头的员工故作神秘的摸出手机,三两下翻出一张照片,“喏,我求爷爷告奶奶找来的!”

      办公室里先是一静,片刻后才有人抽气,小声感叹,“好家伙,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套麻袋都好看啊。”

      “我要是长成这样,出门都能横着走!”

      “得亏你没有,不然成螃蟹了。”

      几人笑着打趣,却都来求照片,养眼不说,死里逃生的幸运儿,锦鲤,放着也算求好运了。

      还有人捧着手机,啧啧赞叹,“这比那些明星精修图都好看,他要是靠锦鲤出道火了,素人时期的照片可稀有着呢。”

      屏幕上,抓拍的人正巧拍下青年温情的对比。

      垂眸打水的青年眉目沉郁,板着俊脸,冷肃不好接近,第二张照片似有人搭话,他看向身侧的目光意外的温软柔和。

      唯一相同的是,宽大的病号服衬得青年越发纤瘦,但他手中端着水盆,袖口上挽,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暗暗表明他只是看着单薄,却不病弱。

      *

      时祁换好衣服下楼,走到热闹的街口等待林律师,这一片老旧的楼很多,他怕对方找不到。

      不用赶去律师所也算好事,可以省下一笔打车钱,时祁闻着烧烤摊的香气,买了两个菜包子当晚饭。

      他一走动,守在超市门口一整天的女孩也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小跑着跟了过来,终于在废弃的公交车站找到了一身漆黑的青年。

      时祁半躬着身体,宽大的兜帽遮盖了半张脸,只能看到脊背微凸的弧度,手里拿着的包子,白色的塑料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方心溪静静地看了会,等青年吃完一个,才走上前,“时祁?”

      没想到会遇见熟人,时祁僵硬的抬眼看去,是那个十分大方的“前老板”。

      他尽量若无其事的抿唇,却不知道包子的菜油让淡色的唇格外红润发亮。

      “果然是你呀,”方心溪杏眼弯弯,递过来一瓶水,“上次你走的太快了,都没来得及说话,身体怎么样了?”

      时祁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谢,接过了水。

      方心溪见他眼神躲避,似乎不想提那些事,识趣的没再问,准备挨着坐下。

      时祁却伸手阻拦。

      方心溪一僵,随后看到青年左右环视,然后脱下黑色外套折叠起来,铺在车站椅上,放低声音道:“都是灰,你穿的浅色裤子。”

      “谢谢你的水。”

      方心溪悄悄松了口气,唇角微勾:“……谢谢你。”

      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坐着,没了外衣的兜帽,青年微长发丝稍显凌乱,但他只是低垂着眼,手捏着包子,细嚼慢咽。

      时祁不懂女孩子的想法,对方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努力慢吞吞的啃包子,暗暗祈祷林律师快点来。

      慢条斯理的动作,配上那张白皙冷峻的脸,一举一动都好看极了,和其他人类都不是一个画风。

      方心溪看了一会那晃动的黑发,没忍住出声道:“头发,翘起来了。”

      时祁一愣,空出右手理了理头发,翘起的那缕却还在,方心溪被他迷茫的神情逗笑了,在自己脑后比划着位置当做提示。

      青年三两下将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腮帮一鼓一鼓让人能联想到仓鼠,摸出口袋里褶皱的软纸擦掉手和嘴边沾染的油渍,动作粗暴的顺着额头向后理顺发丝。

      五指随意的穿过漆黑浓密发丝,拢到脑后,方心溪不得不感叹,真是有颜任性。

      “等身体好些了,要不要回来继续‘搬砖’,那个超市也是我开的,你想在哪上班都行。”

      方心溪笑起来就像个邻家妹妹,谁也看不出这是个有好几家便利店的小富婆。

      “你辞职后,这两个多月来的理货员都懒得很,比我还像老板。”印着淡粉美甲的手指点了点手机壳,“还有我的联系方式吧。”

      “有的!”时祁漆黑眼眸腾地亮起,五指微微绞紧,“谢谢你,我随时都可以。”

      两人三言两语定好看合同的时间,话题终了,又尴尬的沉默了一会,时祁捏着水瓶,只能喝水。

      “那个,我记得,你房租快到期了吧,”方心溪拘谨的开口,“你打算搬家吗?”

      时祁喝水的动作一僵,险些呛到:“……?”

      对上青年黑眸中明晃晃的疑惑,方心溪拢起垂落耳畔的发丝,吞吞吐吐道,“如果你不介意,其实我正需要一个合租室友。”

      时祁更加睁圆了眼。

      万幸在他发散思维前,方心溪及时解释道,她最近晚上回家,都感觉有人在跟着她,有次甚至看到了人影,是个男人,把她吓坏了!

      可报警后没别的消息,除了这个超市,她还有三个便利店要看顾,日夜颠倒来回跑是常事,实在没办法。

      “找女孩合租,可能会连累别人,找陌生的男人合租……我还有点害怕,家里人暂时没时间来陪我。”

      见青年眉目满是认真,方心溪也就没那么紧张了,“你在我这‘搬砖’将近两年了,也算知根知底,我可以雇佣你接我下班,这个算额外的费用,房租打折!”

      “就是,如果真的倒霉,可能会很危险……”

      时祁沉默片刻,记忆闪回,想起了房东儿子偷偷来开门的事,“你家附近有出租的房子吗?”

      方心溪微窘,垂首又点了点手机,“……我也不了解这些,托人问问。”

      时祁非常理解,毕竟方心溪好像有好几套房,没事也不会去关注哪里出租。

      他不好住到女生家里,但这种事知道了也不能当不知道。

      “异性合租确实不合适,如果你需要走夜路回家,我送你吧。”

      “现在你愿意找我工作,就是帮我大忙了。”

      说来尴尬,方心溪提合租的瞬间,时祁确实被吓了一跳。

      这几天见鬼太过惊心动魄,时祁险些忘记自己被记者拍了照片,网上的讨论他没看,但看医院里的样子似乎也是不减反增。

      时祁不喜欢被人关注,他也不适应别人的目光,过段时间热度消退就好了,但时祁现在缺钱,若是遇到奇怪的打工项目……还是“搬砖”来的实在。

      方心溪还想说什么,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人打量着他们,也是不巧,隐约还能听见时祁的名字,“这里人多,回我店里聊。”

      时祁也看到了,背过身,接过方心溪递回来的衣服。

      灰尘在黑色的外套上也很显眼,拍了两下还有许多粉尘,幸而铺的时候是塑胶图案朝下,弄点水擦一擦会好些。

      衣服肯定不能这么穿,而矿泉水已经被时祁紧张的喝光了,两人沟通了一下,小超市的水管还没修好,方心溪便指出最近即将废弃的公厕,还有水,一进一出也能甩掉别人的视线。

      公厕偏僻极了,时祁将口罩塞进裤子口袋,迈过缺了一块的门槛,比外面更重的异味扑面而来,让人生理性想要干呕,窗台堆满了东西,阳光照不进来,咔哒一声按下落灰的开关,灯却没亮。

      还断电了。

      黑暗中只能听到缓慢粘稠的滴答、滴答声,时祁借着缝隙钻入的光束,不抱希望的走到水池,拧开水龙头。

      万幸有水。

      摸黑洗了洗手,抹掉衣服上的灰尘,时祁全程尽力忍住呼吸,换气时嗅到隐约的铁锈腥气,眉头皱的更狠。

      失策了,味道这么大,回去可能全身衣服都要洗。

      滴答。

      天花板的滴水落到额角,时祁愣了一下,随手抹掉,大步离开让人窒息的黑暗,出门走了一段距离才敢正常呼吸。

      方心溪在不远处摆手,时祁边走边抖着外套,视线忽然瞥见了什么,骤然愣住。

      刚刚摸过额头的白皙指尖染上了刺目的黑红污迹,泛着浓重的血腥臭味。

      青年呆在原地,单手僵硬的拿着外套,明明站在阳光下,寒气却在骨缝中蔓延。

      不会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时祁喉结滚动,言语苍白的安慰自己,脑中却想起刚刚摸黑接水时,好像也碰到了沾着污垢的洗手台。

      低头一看,掌根处被水润过的皮肤缝隙,也显露出深红的色线。

      这好像当头一棒,时祁大脑一片空白,僵硬的转身,看向破败的公厕,黑洞洞的门大开,诡异的透不进光。

      ……是,颜料吗?

      回想起难以忍受的恶臭与铁锈腥气,时祁攥紧了外衣,忍住喉咙的不适,脸色惨白的向赶过来的方心溪借用手机,开个手电筒。

      青年脸白的吓人。

      方心溪有些迟疑,但见他神情不对还是点了点屏幕,打开了手机手电筒,锁屏后递了过来。

      “你要做什么?掉东西了吗?”

      时祁僵硬的点头,一颗心高高悬起,现在也说不出别的话,“我想仔细看看。”

      躁郁感充斥大脑,瘦削的青年抿紧薄唇,黑眸暗沉透不见光。

      公厕里到底有什么,如果不搞清楚,他就算离开也会寝食难安。

      还是难以忍受的异味,时祁借着光亮走了进去,看着刺目白光下更显污浊的地面,一手拿着手机,并以手背抵住口鼻,另一手按着卫衣贴身口袋里的吊坠,聊做安慰。

      他慢慢走到洗手池前,视线随着灯光慢慢上移,四处打量。

      镜面脏到看不出人影,有抹布画圈擦拭的痕迹,红色的乱成一团,似乎是擦不干净被放弃了,一旁的数根破旧水管延伸开,都爬满了锈迹模样的东西,浑浊潮湿,与镜子的颜色相仿,弄得连一旁坍塌的纸箱上都是痕迹。

      看来是水管铁锈。

      时祁终于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的轻松感舒展全身,这两天遇到的诡异事件让他太敏感了。

      看着手机的亮光,时祁想起方心溪刚刚有些僵硬抗拒的神情,准备快点回去让她来关。

      转身时光晕摇晃,时祁随意抬眼,倒挂在头顶的人脸蓦然撞入眼帘。

      满是血迹眼球几乎突出眼眶,血肉模糊的五官扭曲着,黑红血液倒流而下,顺着已经粘稠成缕的头发,滴答,滴答的落下。

      ——哪里是什么管道漏水!

      方心溪听到青年短促的惊呼,也顾不上别的,小步跑到门口,差点撞个满怀。

      “时祁!怎么了?”

      还是青年伸手稳住两人,眼眸震颤着,泛红的眼圈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拉着女孩逃命一样飞快的走远了些。

      方心溪一头雾水的接过还发光的手机,看着青年摸向口袋,不断按着即将罢工的手机,次次失败,但他就是颤抖着手指,一遍遍尝试解锁。

      “怎么了?你别吓我呀!你要用手机吗?”

      时祁想起还有紧急电话可打,勉强按出110三个数字,嗓音颤抖着可怜极了,咬着牙道:“报、警。”

      “那里面,有死人。”

      方心溪:“!”

      女孩腿一软,时祁勉强将人扶住,惨淡的嘴唇颤抖着,和电话那边的警方交代了地址和……尸体。

      *

      “这公厕已经准备废弃了,没想到……”

      “太诡异了,这已经是第三起了,上面肯定会来人成立小组,我可不想去。”

      “快别说了,积点德吧。”

      时祁精神恍惚的坐在警车上,他刚刚呕着吐了半天,脸色白的吓人,方心溪双手紧握的坐在一旁,满脸紧张。

      照常记录询问的警察看了看他们的状态,决定先问问明显好一些的女生。

      但方心溪一问三不知,只能白着脸看向一旁的青年。

      “……问我吧,她没看到。”那张脸现在还印在时祁的脑海,比起医院鬼脸,惊恐程度不相上下。

      而且味道,格外难闻。

      警察见他差不多镇定下来,也松了口气,“小伙子很勇敢啊。”

      他刚刚瞥见尸体的模样,都被吓了一跳,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尸体四肢扭曲的不成人形,又被尼龙线吊在公厕的棚上,皮肉骨头都被拉扯的变了形,似乎已经开始腐败。

      时祁撑着精神回答警察的问题,口袋里即将报废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时祁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摸出电话。

      “时先生,我到了,您在家里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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